用礼仪?她现在是生病的状态,作为他的未婚妻,他来看她确实无可指摘,说不定那些不知情的,还会被他装出来的痴情感动。
掌珠突然间对自己装病的馊主意后悔起来。真是的,装什么病?白给那个烂摊子进她房间的机会!
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郁闷得不行。
“公主,快到午膳时分了,您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准备。”门外如月的声音响起。
掌珠眉一皱,她现在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她现在吃什么都吃不下去!
然后看着门外晃动的如月的身影,突然灵光一闪,“如月,进来!”
……
午膳后,西烈墨按时而至,阿从只在外面同个小宫女说了一声,掌珠公主的房门便打开了。
如月站在门口,弯腰行礼,恭敬道:“大王,里面请!”
这什么情况?不只阿从有点弄不清楚状况,西烈墨也有些糊涂了。
按他早上离去时的情形,掌珠说什么也应该会过多刁难才是,怎么摆出如此欢迎的阵势?
不过阿从只疑惑一阵后,便转为了理所当然。
看来这公主也识趣得很嘛,知道她的将来在自家主子身上,摆了两天谱后,便露出了后宫女子讨好奉承的姿态。
早就该如此了!阿从站在门外,头微扬,翘起了尾巴。
西烈墨走进去后,却见一道比他人还高的屏风拦在了掌珠床前。
“大王,”掌珠的声音娇柔,“御医说本公主身子不适是因为偶感风寒,想来不能吹风,故而用屏风挡住,请大王勿见怪。”
然后提高音量,对着如月道:“如月,还不准备椅子给大王?”
“公主,大王,椅子太重,如月一人搬不动,已唤人去搬了。”如月的声音带着惊慌,“请大王稍等片刻!”
“大王,实在对不住了,这屋子太小,放多一张椅子本公主觉得压抑得慌,故而先前让人搬走了。”掌珠抱歉道:“还请大王见谅!”
“公主言重了!公主身子不适,自该多多休息,倒是本王打扰了。”西烈墨微笑拱手道:“如今确认公主无恙,本王便放心了,公主继续休息,本王晚上再来看望公主。”
“那大王慢走!请恕本公主无法相送之罪!”屏风后,床上的掌珠帽帷下的面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如月,代本公主送送大王!”
“是,公主!”
西烈墨含着笑离开了掌珠的房间。
这丫头,鬼点子真多!
估且让她一让吧!万一真把她惹急了,哭鼻子可不好了!
如月送西烈墨离开院子后,快速回到了掌珠房间,悄声道:“公主,大王已经走远了!”
掌珠揭掉头上的帽帷,让人推开床前的屏风,从床上一跃而起。
闷死她了!
她深吸几口气,同上还带着得意,也不计较西烈墨曾在这房间待过一阵的事情了。
想到接下来的两个月,她都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西烈墨,掌珠的心情如同飞上云端般舒畅。
只要不见他的面,也不让他见她的面,偶尔交谈几句,她就大度得不同他一般见识了。
第二日早上,请安的时间到了。
掌珠准时去了大厅。
看到她,西烈墨向来含笑且戏谑的面容,难得的出现了瞬间的惊愕。
掌珠带着长至脚跟的黑色帽帷,整个人完全被罩在其中,密不透风,像个移动的黑影,在两个宫人的搀扶下,走到了西烈墨面前,略一屈膝行礼,声音清柔:“见过大王!”
“不必…多礼!”西烈墨回过神来,呵呵一笑,眸中宠溺之色更甚。
他嘴角含笑,心中暗道:小丫头有长进!
惊愕的自不是只有西烈墨一人,还有两国的官员。
掌珠坐下后,主动说明此番穿着的用意:“按照西羌礼仪,本公主作为西羌未来的王后,理应与大王一起接受众位大人的请安。
不过本公主现在始终还是黎国的长公主,并不是真正的西羌王后,黎国有些体统还是不能失!
在综合两国习俗和礼仪后,本公主便想出了这样的法子:在黎国境内,本公主便遮挡住容颜,与大王一起接受众位的请安。
余大人,不知您认为这等礼仪可好?”
礼部余大人站了出来,带着几分激动:“甚好!甚好!公主万金之躯,怎可轻易让旁人瞧了去?先前是下官考虑不周!公主此举想得周全!下官佩服!”
“如此以后就按此行事了!”黑色帽帷下的掌珠露出笑容,声音愈发清柔,“大王,不知您意下如何?”
西烈墨微笑道:“本王自是以公主意见为先!”
虽然见不到掌珠的容貌,他心中也觉得有些可惜。
但他不是一个性急的人,十几年都等了,何况区区两个月?
而且虽见不到她的人,能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坐在他的身边,勉强也够了。
西烈墨的理智如此告诉他,但他炙热强烈的情感,却是恨不得立马能和掌珠飞到西羌,举行婚礼!
坐在一旁的掌珠,自是不知晓此时西烈墨心中所思所想,她坐得笔直,即使看不到身形,仍能感受到她微昂的脖颈所展示出的骄傲。
——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个月,越靠近凉州,天气越冷。
掌珠从未经历过如此寒冷的日子,以往在京城,一到最冷的日子,宫里早早就燃上了暖炉,整个宫里暖暖的,温暖如春。
如今虽然在轿子里放上了好几个手炉,却暖得了手,暖不了脚。
特别是时间一长,整个脚像冰一样,晚上的时候,需要用热水泡好久才能暖过来。
其他的随从或宫人,包括如月,都可以下来走动取暖,唯有掌珠,只能待在轿子里。
“公主,公主,”轿外是如月的声音。
掌珠掀开小窗处的帘幔,“如月,什么事?”
“公主,这是大王让人送来的手炉。”如月小声道。
掌珠眉微皱,“你留着自己用吧!”
“公主,”如月犹豫道:“这个手炉很是别致,公主要不要先看看再决定?”
如月说完,双手捧着手炉举到了掌珠的眼前。
掌珠几乎第一眼就看上了。
它的样子十分小巧,比之黎国所制的手炉,小了约三分之一,以她的双手,几乎可以完全覆盖住。
上面镶着一粒粒小巧可爱的红宝石,看起来却十分平滑。
寒风一吹过,有股沁人心鼻的清香飘了进来,掌珠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迟疑片刻,伸手接过了如月手中的手炉。触手极为温润,淡淡香气顿时充满了整个车厢。
掌珠抱了一会后,便舍不得扔开了。
这手炉不光好看,也实用,其他的手炉过了一个多时辰,便没了暖意,这手炉一直到两个时辰后还是暖暖的。
这对深受严寒困扰的掌珠来说,实在是个无法抵挡的诱惑。
掌珠心中挣扎半天后,终于决定将这个香炉留下来自己用。
不过是个手炉而已,本公主用了便用了!
——
入了凉州后,天气越发冷。
今年苍月雪势之大经年少见,凉州的雪虽未如此夸张,也反反复复下了大半个月。
下雪的时候不冷,融雪的时候冷得刺骨。
凉州已有十日未见阳光,雪刚结成冰还未来得及融化,又纷纷扬扬地铺上一层雪花。
只过了半日,轿内的掌珠,实在是忍受不了了。
趁着小休的片刻,如月扶着她下了马车。
她的脚已冻的快失去失觉,站在雪地上,整个人摇摇晃晃,全靠如月和另一名宫女支撑着。
仅管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掌珠还是觉得那刺骨的冷风,不知从哪里四处往她的身体里钻。
“公主!”清冷磁性的嗓音。
是那个烂摊子!
掌珠双眉颤动,实在有些不想面对他,可他的声音如此近,说明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只得示意如月扶着她转过了身,“见过大王!”
“公主不用客气!这一路来让公主受累了,本王心里十分愧疚。”西烈墨的声音醇厚温柔,话语里全是歉意。
掌珠眸微垂,“这点苦,本公主还受得住,劳烦大王挂心了。”
“公主久在京城,想来从未感受到严寒天气带来的不便,特别是手脚冷得失去知觉的时候。”西烈墨柔声道:
“本王久居严寒之地,倒是有些取暖的法子,公主想不想试试?”
掌珠有些心动。
这近二十天的寒冷日子,实在是让她受够了。
还有最多五日,便会离开黎国到达西羌边境,然后再过多十五日才能到达西羌王宫。
也就是说,她还有二十天甚至远不止二十天的苦难日子要忍受。
掌珠觉得自己的忍耐心已经到达了边缘。
“大王说来听听,本公主愿闻其详。”掌珠心里虽好奇,面上仍装出平静有礼的表情。
西烈墨英俊的面容上,有笑意快速闪过。
不枉他忍了这么久,鱼儿终于上钩了!
“这要取暖,非要运动不可,而最快最有效的动运,非骑马莫属了。”他的声音越发轻柔,带着丝丝蛊惑,“公主,可愿意陪本王赛一程?”
作为接受皇宫精英教育长大的掌珠,自然是会骑马的。
她不只会骑,而且骑术还相当不错。
只不过除了皇宫中少数人外,坊间显少有人知道。
掌珠以为西烈墨只是碰巧提及自己的长处,却不知道西烈墨对她的一切爱好特长均了若指掌。
骑还是不骑?掌珠心中天人交战。
她并没有在顾忌礼仪什么,黎国对女子虽不宽容,也未严苛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至少像这种当众骑马之事,并不会引起什么非议。
主要的是,她不想跟西烈墨一起骑马。
西烈墨不待她回答,已示意阿从牵了两匹马过来。
一匹高大,一匹娇小,均是全身棕红色,那身皮毛即使在这么严寒的冬日,依然油光水滑,让人看了,就想忍不住上前摸一摸。
特别是那匹娇小的母马,双眼一闪一闪,闪得掌珠的心越发萌动了。
“公主,请吧!”西烈墨跳上那匹高大的骏马,居高临下,狭眸含笑。
大不了骑一阵后,故意落后分开就是了。掌珠心念一动,也抬腿跨上了马,那姿势甚是优美,看得西烈墨越发满意。
“爱妃,起驾!”
爱妃?她还未与他成婚呢?怎么能用如此称呼?
掌珠扭头怒瞪着西烈墨,却见他浅浅一笑,端的是勾魂慑魄,“公主座下的那匹马,名唤爱妃!”
嗤!掌珠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然后眸光转向西烈墨的那匹。
“本王本想给这匹马取名叫大王,但又怕有损本王威名,所以后来改了名,唤摄政王!”
西烈墨双眼笑意盎然,“这摄政王与爱妃是一对马夫妇,很是恩爱!”
切!掌珠扭回脸,不再理他,双腿一用力,身下的爱妃立马跑了起来。
“驾!”西烈墨腿一夹,摄政王便向着他的爱妃的方向跑了过去。
掌珠的骑术在黎国女子中算是不错的,但在以马为生的西羌,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西烈墨面前,完全不值一哂。
她试图甩开西烈墨,然而那个讨厌的家伙,总是不紧不慢的跟她隔个半个马身,或是与她并驾齐驱。
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亦慢。
跑了小半个时辰后,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越发地灵活。
因为甩不开西烈墨,掌珠心中火起,愤怒之下,大力一夹马身,身下的爱妃加了速,向前快速冲去。
不一会,身后似乎没有了马蹄声。
掌珠心中得意,便想扯住缰绳放缓速度,但爱妃不知为何,竟然不受控制地一直向前冲。
西烈墨原本并不是追不上掌珠,而是担心惹得她太过生气,所以故意让她一程,让她高兴一会。
因而很快地,便渐渐追上了掌珠,并发现了她的异常。
“公主!”眼见前面不远处山势陡然向下,若收不住,随时可能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一路滚到未知的山脚下,那里是悬崖还是峭壁,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异常危险。
西烈墨的面色剧变,他大声吼道:“公主!快停下!”
掌珠何尝不想停下,然而身下的爱妃根本控制不住,无论她怎样的使力。
她的眼角也看到了前面的山势,本就有些出汗的后背,真的是出了一身冷汗。
“把手给我!”不知何时,西烈墨骑着摄政王已到了她身边。
掌珠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专注地看着前方,没有理会他。
对着掌珠,西烈墨第一次动怒了。
他急剧地深吸两口气,面色异常难看。
然后双手慢慢放开手中的缰绳,整个人慢慢直起身,最后瞅准机会,双腿一用力,跳到了爱妃的身上,掌珠的后面。
掌珠感觉到有条强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自己的腰身,下意识就想甩开,狂风中西烈墨的声音冰冷高亢,几乎是用尽身的力气暴吼道:“不想死就别动!”
那掩饰不住的滔天怒气,让掌珠楞住了。
就在她分神的一刹那,爱妃被用力拉扯,两条前马腿蹬到半空中,掌珠只觉得整人个向后滑,然后撞到了僵硬的物体上。
身下是一声闷哼,掌珠意识到两人从马背上滑了下来,在她身后的西烈墨做了她的肉垫。
她慌忙想起身,然而刚移开,腿一软,又跌坐在了雪地上。
因为有雪垫着,西烈墨倒也没受多重的伤,只是刚落地一刹那,前后夹击有些痛而已。
“大王,您没事吧?”掌珠迟疑问道。
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救了她一命,见他躺在雪地上只喘气,却一动不动,掌珠觉得自己需要出声问候一声。
西烈墨喘着粗气,与其说他是痛得喘气,不如说他是在后怕,在震怒!
在此之前,掌珠不愿与他见面,不愿与他过多接触,他以为黎国女子大都如此,掌珠自然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先前曾两次轻薄于她,在未成亲前,她疏远他,从礼仪上来说,无任何的不妥!
只是,他未曾料到,在生死关头,掌珠居然都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他相信掌珠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如果她不愿意将手递给他,不愿意将她的生命托付于他,一定是因为她对他这个未婚夫没有丝毫的信任与好感!
这样看来,先前他对她的纵容,并未换来她对他的放心!
但他是她的未婚夫,是她将来的夫君,是她要共度一生的人。
无论如何,她也得必须适应他才行!
西烈墨闭着眼,心中下了决定。
掌珠见他不出声,正犹豫要不要再问问时,西烈墨从雪地上攸地坐起,吓了她一跳。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掌珠身旁,趁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弯腰将她从雪地上抱了起来。
掌珠一楞之下,立马大力挣扎,“放开我!”
“公主!”西烈墨的声音依然十分有磁性,只是以往的玩味变成了清冷,“你是本王的未婚妻,迟早得适应本王的靠近!”
掌珠欲张口,却听他继续道:“公主是想说现在还未成亲,还得遵守礼仪是吧?”
西烈墨冷哼一声,“本王最不耐遵守这些繁文缛节!先前因为公主的缘故,且在黎国境内,本王因为尊重公主,也愿意尊重黎国的礼数。
但现在,已快至我西羌,本王决定,以后一切按本王意愿行事!”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掌珠咬住唇,双眼直直看向他,“大王所言何意?”
西烈墨将掌珠放到摄政王背上,对着掌珠邪魅一挑嘴角,“迟些公主自会知晓了。”
说完跳上摄政王,坐在了掌珠背后。
掌珠自是不愿与他共乘一骑,她挣扎着要跳下马背。
西烈墨一手搂住她,俯身在她耳边轻轻道:“公主,今年元宵在黎国皇宫内发生的事,不知公主还记得吗?
本王倒是怀念得紧,若公主再乱动,本王不介意事件重演!”
“你威胁我?”他靠得太近,掌珠不敢动咬牙怒吼。
“公主严重了,你与本王身为未婚夫妇,无人之处耳鬓厮磨一番,这才是人之常情!”西烈墨的声音充满了期待,“公主,本王可是真心期待得很!”
“你敢!”她堂堂黎国长公主,岂能随意被人威胁?掌珠沉下脸,即使看不到正面,身为皇族的威仪亦令周遭空气一凛。
若是对别人,也许就震慑住了。可同样身为皇族,身份高贵过掌珠的西烈墨,怎会被吓到?
他轻笑两声,带着蛊惑,“公主要不试试?看本王敢不敢你?”
掌珠气得胸膛急剧起伏,却不敢真如他所言,试上一试。
刚刚骑马离大队伍实在太远了,此时别说西烈墨只是威胁她要亲她,就算对她做了更过份的事,她又能怎样?
她已是他的未婚妻,而且马上就要成婚。
如他所言,这种牵手拥抱,甚至亲吻的事情,虽有失体统,却也算不得大事!
就算在黎国,虽然礼仪上说是不允许婚前见面,但从小宫女听来的故事里,两个真心相爱的有情人,哪能忍受三个月不见面?
还不是经常偷偷私下见面,做些有违礼数的事!
掌珠咬咬唇,静静待在马背上,一动不动了。
不知是载着两人太重还是怎的,回去的时候,摄政王明显速度慢了很多。
两人这一出去,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久候的众人早就等得心急了。
阿玉和阿从两人,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带了十来人,出去寻找二人。
不一人便遇到了返回来的西烈墨和掌珠。
掌珠一见阿玉,面露惊喜,顾不得公主的威仪,兴奋得挥手大叫:“阿玉!”
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烂摊子了!
西烈墨并未再为难她,待阿玉等人到了跟前后,便将她抱下了马。
掌珠几乎是小跑着奔向阿玉,然后迅速地爬上了她的马。
西烈墨眼神暗了暗,“本王还有些事,公主请先去驿馆,晚些本王与公主汇合。”
“大王既有事在身,本公主就先告辞了。”掌珠垂着头,说完后看也没看他一眼,骑着马转身离去。
西烈墨眯着眼,盯着马背上远去的动人背影,许久没有动作。
“主子?”阿从疑惑道:“为何不回驿馆?”
西烈墨收回眼光,声音阴冷,“刚刚公主所骑的爱妃出了状况。”
阿从大惊失色,这才发现自家主子身上背后湿了一块,显然是倒在雪地上,沾上了雪花,时间一长,雪花融化成水,湿了衣衫。
若西烈墨不开口说明,阿从定会以为自家主子刚刚与掌珠公主,倒在雪地上那啥啥了。
别人不清楚,亲眼见到西烈墨,在黎国皇宫的元宵夜轻薄掌珠公主的阿从,觉得两人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时光,这么好的机会,自家主子怎会轻易放过?
“主子,您没事吧?”阿从担忧道。
“本王没事!”西烈墨沉声道:“爱妃现在不知所踪,随本王速速去查!”
“是!”
掌珠回到大队伍后,立马回到了马车上,车帘一放下,面孔即刻严肃起来。
不是因为刚刚西烈墨的举动,而是那匹马爱妃,为何会突然失去控制?
这是在黎国境内,她相信绝不可能是黎国人,因为如若她出了事,必会引起两国争端。
何况马是西羌的,黎国人能偷跑到西羌迎亲团里,在马身上做手脚的可能性为零。
而且,如果这匹马是西烈墨准备给她的,黎国的人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如何恰好在爱妃身上做手脚?
这一切,均说明让爱妃出事故的,必是西羌人无疑!
西烈墨主动提亲,断无要娶她而害她的道理。
那么最大的甚至于是唯一的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有人不想她嫁到西羌,要么就是通过加害她,让父皇对西烈墨不满,趁机夺取西羌王位。
前者多数是西烈墨后宫中人,而后者则是朝中权贵或西羌王室中人,更甚者是两两结合。
西烈墨刚刚没有为难她,想来也是清楚这一点,必须尽快找到爱妃,查明原因。
掌珠身为黎国长公主,有着非凡的政治觉悟。
不管她个人对西烈墨是如何地讨厌,她十分清楚且明白,从联姻那一刻起,他们虽是两个人,却早已荣辱与共,无论他或她哪一方出事,对另一方来说,都将是巨大的损失。
严重点来说,两人的性命皆已捆绑在一起,谁出了事,另一方绝无完好活下去的可能!
在两国利益和性命面前,个人感情什么的,完全可以先放在一边,无需理会。
“如月,”掌珠提高音量,“到驿站后,唤宫嬷嬷和阿玉到本公主房内。”
那边西烈墨和阿从十几人,沿着下坡路一路缓慢前行,终于在一隐蔽的凹陷处找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爱妃。
也算爱妃命大,在奔路过程中,一脚踏空,左前马蹄陷进去折断,整个马身倒地爬不起来,估计最后是力竭或痛得昏了过去。
摄政王围着爱妃,不断转来转去,悲切嘶鸣,焦躁不已。
西烈墨安抚它许久,才让它慢慢平静下来。
阿从看看天色,道:“主子!天色已晚,先让几人护送您回驿站,属下带着另外几人,抬着马尽快赶回驿站。”
作为母马的爱妃虽没有摄政王高大,但想要弄回驿站,还得几人抬着,慢慢走回去才行。
西烈墨点点头,表情肃穆,浑身散发着冷厉,“明早之前,必须查出爱妃发狂的原因!”
“是!”
——
驿馆内。
宫嬷嬷和阿玉行完礼后,恭敬站在一边。
掌珠道:“出门在外,随意些就好,宫嬷嬷,阿玉,坐下说话!”
“是!”两人依言坐下了。
“阿玉,先前那只珠钗的主人有再出现过吗?”掌珠问道。
阿玉拱手道:“自那晚被属下发现有人试图靠近公主寝居后,属下加强了巡逻,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未发现有可疑人靠近过。”
“公主,今日出去可是发生了何事?”宫嬷嬷问道。
掌珠所着衣衫有破损痕迹,入了驿站后,自是瞒不过宫嬷嬷。如今听她问起许久之前的事,猜想着今日定是有事发生。
掌珠点点头,将爱妃突然间不受控制之事说了一遍,末了,将自己的分析也告诉了宫嬷嬷和阿玉。
宫嬷嬷抚着胸口,似是受到了惊吓。
黎国的皇室因为第一任开国皇帝定下的规矩,时至今日,基本未曾出现过这种试图动摇国君的事,后宫之中虽宫斗不断,然而如此明晃晃的刺杀一国之母的情形,也鲜有发生。
西羌居然如此危险?
宫嬷嬷始终是个有见识的嬷嬷,一惊之下,很快就恢复了如常,“公主,老奴建议此事需报与西羌大王知!”
掌珠道:“大王心中想必已经知晓了。本公主随阿玉返回的时候,大王带着西羌的人侍从,去寻找爱妃了。”
“那公主需不需要同大王谈一谈?”宫嬷嬷道。
掌珠道:“怕是有些不妥!此事若只牵扯大王后宫中人还好说,若牵扯到西羌王室或权贵,本公主却不好干涉太多!
当日本公主答应与西羌联姻时,曾与大王约法三章:绝不干涉西羌朝堂之事!
更何况,本公主与他还未举行婚礼,还不曾是西羌真正的王后。现在这一刻,本公主仍是黎国的长公主,而不是西羌的王后。
倘若当面挑明此事,便是逼得大王必须给本公主给黎国一个交待!万一牵扯太多,恐会过于为难!
所以本公主的想法是,这一次的事件,大家心照不宣即可!该如何处理,由大王自行决断!”
阿玉道:“属下谨遵公主意愿!黎国所有的马车、马匹等,属下会派人重新仔细检查一遍;巡逻方面,也会再加强,严禁任何外人靠近公主百米内。”
“公主想得深远!”宫嬷嬷亦赞同点头,“公主目前所使用的一切物件,老奴安排人手重新检查;随嫁物品去到西羌后,在入库之前,必会严格检查!”
“好!辛苦两位了!”
第二日凌晨,西烈墨刚起,熬了一夜的阿从走了进来。
“主子,属下找到爱妃发狂的原因了!”阿从的面上带着难掩的兴奋。
西烈墨整理衣衫的手顿了顿,“说!”
“是一根淬了毒药的针。针很短,装在马鞍上。公主上马时,因为压力的关系,针已入了爱妃的马背。
针没入马背不深,且爱妃是一匹训练有素的母马,只是些许的不舒服,并没有让它有过多异样的举动。
但针上的毒药,随着跑动,慢慢漫延到爱妃的全身,最终导致爱妃的发狂。”阿从道:
“针的颜色与爱妃马毛颜色十分接近,昨晚属下数十人一一检查都找不到原因,后来有位对马匹有些经验的士兵,闭着眼在爱妃身上一寸寸慢慢摸索,才发现了那根针。
经太医确认,针上淬了令人发狂的烈性毒药!倘若是人中了,定会发狂致死,马中了,不死也要去掉半条马命,相当霸道!”
“马是谁负责?马鞍是谁负责?”西烈墨的声音越发冷厉。
“负责喂马的马奴,属下一一盘查过,未曾发现异常。”阿从道:“从马匹的训练、挑选、入宫、随着送嫁团到黎国,这中间经过太多的人,谁都有机会动手脚!
而且那根针非常短,藏在马鞍内,若非十二分的用心,很难看出问题!
请主子恕罪,属下暂时未曾发现任何的线索!另请主子多给些时日,到了西羌后,属下定会揪出下手之人!”
西烈墨沉思片刻,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不用了!这件事本王会另派人去查!你去将所有从西羌带出来的物品,安排人全部重新检查一遍,绝不可留下半点祸端!”
“是!”阿从领命而去。
“连绝!”随着西烈墨的淡淡呼唤,一名身形高大五官硬朗的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绝奴在!”连绝的声音同他的人一样,也带着硬朗的气质。
“刚刚阿从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本王就不多说,这件事交给你负责!”西烈墨对他自称绝奴之事,已懒得再纠正,但有些事,关乎到他的面子,还是必须要提醒:
“连绝,本王不阻止你去见她,但,上次之事绝不可再发生!你脱离奴藉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有些事希望你克制一下!这对你对她都好!”
“是!”连绝淡漠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应了声是后,很快隐身到内室,而后消失不见了。
——
五日后,掌珠离开了黎国天水边境,在傍晚时分,到达了西羌国的第一家驿站。
西羌的建筑比起黎国,明显粗糙落后许多,却另有一种古朴大气的美。
掌珠无心欣赏这些。
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酸楚。
当真正入住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里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以后,她不再是黎国人,而是西羌人了。
她从小长大的皇宫,疼爱她的父皇、母后、皇兄,从此皆与她成了陌路。
未来的她,需要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依靠自己,艰难地生存下去。
沉浸在悲伤中的掌珠,面对着西烈墨命人特意烹制的西羌食物时,毫无食欲。
“公主,多少吃些吧。”宫嬷嬷劝道:“不光是为了不辜负大王的心意,也要为您的身子着想。
这到达西羌王宫还需十来日,七日后便要举行婚礼,时间仓促,您这身子可千万不能出事!”
掌珠叹口气,点点头。
“公主,请稍等。”如月将每样菜都夹了一点出来,放在一边,然后从她房间里,将半路捡来的一只,名为小花的黑拍相间的猫抱了过来。
小花是在爱妃发狂的第二天捡到的,原本如月是想着玩玩之后便放了它,后来被宫嬷嬷看到,便将它留了下来,担当试毒的重任。
如月多少有些不忍,但想到若是要小花不试,只能找人来试,好像更残忍,便默默接受了。
小花一点也不挑食,如月将食物端到地上后,它便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别看它体型不大,食量倒是不错,很快一盘菜便见了底。
吃完后喵喵叫,好似还未吃饱。
宫嬷嬷见小花吃完后,依然生龙活虎,便夹了几筷子菜到掌珠面前的碟子里:“公主,多少吃点吧!”
被小花这么一打岔,掌珠的心情好了些。
她心知现在并没有任性的机会了,便举起筷子,老老实实地吃起来。
西羌的膳食口味有些重,掌珠略有些不习惯,但想到以后都要吃这样的膳食,迟早要习惯,便皱着眉,一言不发地咽了下去。
半夜的时候,掌珠突然间上吐下泻,吓坏了宫嬷嬷和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