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州。
水天的另一方,朝阳的升起处,浪花不羁的翻滚,渔船在滔滔的江水上纵横,扬手撒去的渔网,像主宰的手掌,牢牢的握住水下鱼儿的命运。
血色的朝阳中,几辆马车缓缓的前行,车上的铃铛叮叮咚咚的作响,车内时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蒹葭!你说关雎家还有多远?不是说快到了吗?”马车上心然掀开车帘,向前方眺望着说道。
“快了!过了远处的拱桥,再走一柱香的时辰就到了。”蒹葭轻笑道。
“哦!对了文瑶、蒹葭,我们见到关雎后叫上她,就一起去江边捉鱼好不好?关雎说她小时候最会捉鱼了!”心然关上车帘建议道。
“好呀!听上去很好玩!”文瑶十分支持。
“小姐!这不好吧!你身体刚恢复,还是不要的好!”蒹葭连忙阻止。
“没事,都好了一个月!我现在很好!再说玩一会儿不碍事!”心然笑道。
“你到后面和刘管家说去吧!我做不了主!”蒹葭无奈的耸了耸肩。
……
“到了!到了!就在这停下。”
蒹葭让马夫把车停在一边,接两位小姐下了车,后面车上的管家指挥着几个下人抬着补品,随着蒹葭走进通幽的曲径。
“原来关雎家住在临近雪花江边这样幽静的地方。”心然感慨着。
“看起来似乎有点偏僻和贫穷!”文瑶皱着鼻子说道。
“两位小姐,这里就是偏僻和贫穷。”楼府的老管家也感慨着。
“到了!就是前面那间屋子!”蒹葭指着墙角长满青苔的三房一屋说道。
“苔痕上阶绿,关雎就一直住在这里养伤?”心然鼻子一酸。
“进去再说吧!”文瑶拉着心然走进略有霉味的房子。
“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一个二十岁左右极瘦男子一手握着蒲扇,一手拿着本书,站在在床前看着心然几位不速之客,谨慎的说道。
“你是关雎的哥哥?”蒹葭小声的问道。
“关雎?你们是来找萍儿的?”男子看着蒹葭疑惑道。
“萍儿?对!我们是来找萍儿的!她在哪?”心然想起关雎曾经告诉自己,她姓陆,家里人都叫她萍儿,她有个读书的哥哥陆麟。
“小……小姐!是……小姐的声音!”简陋的床上传来关雎颤抖的声音。
“关雎!你这是……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心然看着床上的关雎眼泪滚滚流了下来。
“关雎这是,这是怎么了!”文瑶吓的后退几步。
简陋的床上,关雎的脸色浮肿成青色,手臂上腿上地伤口附着一层浓水,发出一丝腐味。
“好妹妹,这……这是怎么了?你是他的哥哥!这到低怎么回事!之前不是传话说是好好的?”心然看着躺在床上的关雎向陆麟问道。
“先前是恢复的不错!可是前不久梅雨季节来临,萍儿旧伤复发,之前萍儿老爷送来的银子和家中的积蓄已经花完了,所以现在爹白天出去挖草药给姐姐敷上,晚上去捕鱼,维持家中生计……”
陆麟低声说道。
“傻妹妹,家中没有银子就告诉姐姐,也不要这般硬撑着,整个人都消瘦的不成样子了!”心然哭泣着。
“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妹妹都病成这样,你怎么都不替她告诉老爷,你……”蒹葭抽泣着指责陆麟。
“我堂堂九尺男儿,我怎能折腰前去求人。再说我也要在家照顾萍儿……”
“蒹葭,你别说了!”文瑶再一旁小声说道。
“不……不要责备麟儿,不管……他的事。是……是萍儿身体差……”关雎在床上虚弱的说道。
“萍儿!是哥哥没用,弱冠之龄却一事无成,除了读书什么事都不会!读书误人啊!”陆麟扔掉手中的书本,放弃他男儿的尊严痛哭起来!
本来还想责骂他几句的蒹葭,看着陆麟再也说不出话来。
“要好好读书,只有将来考中了,才有能力照顾身边的人。”文瑶将陆麟扔在地上的书捡起来,塞到他手中简单的说道。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楼府的管家站在门口问道。
“快!快!你们快将关雎扶起来,我来背她上马车,马上去镇中找鬼医医治。”心然擦着眼泪说道。
“小姐使不得,你身子刚刚恢复,这种事不能做。”楼府的老管家急忙阻止。
“老头子我来吧!”楼府的老管家挺身而出。
“管家你年龄大了,我不背,你们谁来背关雎?”
心然扫向门口的下人,下人们都退后几步,表示不愿意。
“当初进楼府的时候都是假惺惺的承诺!”心然哭泣道。
“关雎是我姐妹,我来吧!”蒹葭厌恶的看着门口的人泪眼婆娑说道。
“蒹葭,难为你了!”心然帮蒹葭擦干眼泪低声说道。
“她是我的姐妹!没什么为难的!”蒹葭摇摇头。
“我来!我我堂堂男子汉,怎能让女子做这样的事!萍儿你忍着点,我背你去。”陆麟拦下蒹葭说道。
“也好!刘管家你留下等关雎的爹回来,接他来楼府,我带着关雎先回去。”心然吩咐着楼府的管家。
“这……老爷那里……”刘管家有点犹豫。
“爹那里我来说,你照做就是。”心然不耐烦的说道。
“好吧!小姐。”刘管家点头答应。
“麟儿,你慢些!”文瑶在一旁提醒。
“走开啊!”心然看着门口的几个下人叱道。
……
楼府,心然居。
心然、蒹葭、文瑶看着床上的关雎,泪流不止。陆麟站在一边两眼通红。
“小姐,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幸运的做了你的丫鬟,你待我比你的妹妹雪颜都好,我真的很幸运。”床上关雎笑道。
“蒹葭,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也很幸运能碰上你,如果下辈子可以,我们还要做姐妹。”关雎笑道。
“文瑶,之前我很讨厌你,讨厌你处处刁难小姐,看着你和小姐和睦在一起,我还是很高兴,其实你人真的很好。”关雎笑道。
“麟儿!你要坚强。尽管你是我哥哥,可是你在我眼中就像弟弟般,以后陆家就靠你了!不要让爹爹在受苦,他受的苦够多了!告诉爹爹女儿不孝,不能在侍奉他老人家了,如果有来世,我会再做他女儿……”关雎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关雎别这样说,你要挺住,鬼医说只要你挺过来就会没事的!”心然两眼红肿。
“关雎你不要抛弃我们,我们是是姐妹啊!生生世世都是……”蒹葭哭泣泣不成声。
“是啊!我就是让你讨厌……你别说丧气话。”文瑶故作强势,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萍儿!我……我……你答应我说要看我娶新娘的!你说的……”陆麟声音颤抖。
“我们是好姐妹!小姐,心然姐姐我求你最后一件事,我死后将我埋在雪花江的云水畔,那里最高,在那里我会看到你们快乐的!”关雎浅浅的笑道。
“关雎,我认识一个神仙,他叫燕夕羽,我这去找他,他定救你的,你要坚持住……”
“姐姐……”关雎微笑着缓缓的闭上了眼帘……
……
七日后,雪花江,云水畔。
一道幡,一座坟,一个人。
关关雎鸠,在河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