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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定正规,依仗儒士 战匈奴,雪域困龙

冒顿用鸣镝箭先杀了爱妃,然后弑父登位,厉兵株马,野心膨胀到了开始举兵侵犯汉国边境;高祖亲征,这是他第一次与匈奴国交战,就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被围困七天,幸好陈平冥思苦想,献上一计,靠着一个匈奴女人的枕头风才得以脱困返回了京城。

困卦。彖曰:困,刚搶也。险以说,困而不失其所亨,其唯君子乎?贞大人吉,以刚中也。有言不信,尚口乃穷也。

七十二

高祖刘邦的老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年纪太大,又不愿意随高祖搬来倒去,所以一直安住在栎阳城里。

只是刘太公住得有些寂寞。

此时,他的那个生刘交的续弦夫人也己经死了,而他却眼不花耳不聋,腿脚虽然有些不便,还是能够吃得下走得动,身体康健如昔。

高祖虽然为老父亲配了几名侍候的丫头,还有几个男仆家令,一切起居照顾颇为周致,但死了老伴后他成了孤身一人,跟谁也没有多话,常常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宫女们问他要什么,问上几句也问不出一个名堂来。

老人觉得闲来无事会憋出病来,就拿着扫帚到院子里去扫地。那些侍者一看,急了,对他说道:

“太公,您、您可不能动手,得让人侍候着,要不然给皇上见到您在扫地了,我们都得掉脑袋的。”

可是太公实在没有闲坐的习惯,就又拿起锄头说要挖地,种点包谷,又被侍者将锄头夺了下来,“太公,我们那么多人侍候您,还得您动手,这不是存心让我们受皇上的责罚吗?”

太公憋出一句话来:“我儿子来了我会说的,不会怪你们。庄稼人不干活,还不憋出病来,这事用不着你们管!”

怎么能不管?那些家丁连抢带夺,从他的手中把工具都抢走了,而且藏得远远的。又赶快叫侍女扶着太公到寝室里去休息。反正是一切体力活都不让他沾手。

因此故,他像是一囚犯,整日里被这些人看着,照料着,这对于一个在田间地头忙碌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而说,真比坐狱牢还难受。

此时夏令己至。高祖从洛阳搬到了栎阳,就有了向父亲请安的时间。

虽然高祖与老父亲之间总是有那么一点隔阂,但毕竟太公是高祖的生父,高祖是不能不尽孝道的。于是规定的五天一次朝拜,从不耽误。每次高祖前来见自己的父亲,都要跪拜问安,回回如此。

有一次,等高祖走后,一名多嘴的家丁对刘公言道:“皇帝虽然是您的儿子,毕竟是一位人主;太公您虽然是皇帝的父亲,却是人臣。皇上来见您,是儿子向父亲问安,但他毕竟是人主呀,人主又怎么能向人臣跪拜呢?这就于理不通,于理不能!”

刘公没有文化,又长期在乡间,没有见过世面,听得这家丁一说,不知所以,有些着慌:“你说这是咋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你是说我失理了吗?”

“不是,太公,您听我说。您儿子现在是皇帝,那是在千万人之上的,谁见了他都得叩拜的呀。按照父子之礼,他得向您叩头;但是按照君臣之礼,您还得向他叩头呢?您说是不是?”

“嗯,是这个理,那,那他来见我的时候,我得向他叩头?”

“对,对呀,您见皇上一到,就先行臣见君之礼,拜见皇帝。然后,他才拜见您,向您请安,行儿子见父亲之礼。君臣第一,在先,父子第二,在后,这才符合伦常。”

“噢,原来是这样······”

这个家丁知道,皇上只要见到父亲拜他,就会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原因了,一定会有所表示的。

原来,高祖不但封了自己死去的母亲,封了皇后,还分封了自己的儿子和兄弟为王,惟独没有封自己的老父亲。这到底是什么原因,谁也说不清楚,谁也不敢问。而身为父亲的刘公,却仍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想不到这一点,更不会向儿子讨封。所以这个家丁便想出了这个点子,为刘父争名。

到了请安的时间,那天刘公是清晨早起,见没有什么宫女家令看着他,就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着地,见到了高祖乘车向他这边行来,刘公便依着家丁所教,快步趋前,手里不放扫把就一腿跪倒在地,喊了一声:“小民刘执嘉,叩见陛下!”

高祖正好要走下车来,一见老父亲跪地,那还了得,急忙跌走两步,也跪了下来,“父亲快快请起,你这是为何呀?,’

刘父言道:“人说,臣民见到了皇帝,都得行礼的。我也是皇帝的臣民,不可因为我而乱了国家的法度。”

高祖猛然醒悟,原来是他还没有封自己的老父亲呢!

他拉着父亲的手,走进了内室,行了请安之礼,对父亲说道:“这不是老爹您的主意吧,是谁教您的?”

刘公老实,就直言不讳:“是我身边一个家丁告诉我的。”

高祖听了,没有多言,请完安后,只说了一句:“您老歇着吧,我已经知道了!”就起身去上朝了。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是接受了还是对此颇不高兴。

刘公倒无所谓,却令那个家丁知道了后心中怀揣小鹿,瞎跳了好半天,以为这下子得罪了皇上,不知皇上会如何降罪于他。

那高祖一直假装忘却,就是对老父亲有意见。但他细一想,不就是小的时候他不听话,老父亲打了他几回、骂了几回吗?现在父亲年纪已大,他又成了一国之君,还计较这些个小事干什么?出口就可以的封赏,如果撑着不给他,恐怕群臣也会议论纷纷的。

如此想罢,他一面叫来词臣拟诏,尊封太公为太上皇,另外又命左右取来黄金五百斤,分赏给太公的家丁。

此诏在大殿上宣布,从此刘公便当上了太上皇,他身边的宫女、侍从也照着太上皇的配置,更加的多了。

尽管如此,对于一位既实在又懵懂的老人来说,他并不觉得这些荣耀会给他带来多少安慰与偷悦。他反觉得处处受着拘束,不如他在丰邑乡下那时自在。在一段时间里,当皇上向他来请安时,他还不时地提起来:“嗳,你说咱们家乡那里现在不知道怎样了?该收庄稼了吧?”“张老头家不知搬到哪儿去了?他那个豆腐店还开不开?”这种唠叨是向儿子表明,他想自己的家乡了。

高祖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如果把老父遣送回乡,又不是人君尽孝之道。他于是就叫巧匠吴宽,专门到他的家乡一趟,把田园屋宇,绘成详图,再在栎阳附近择一土地,制成家乡模样。还把那些丰邑的父老,及妇孺若干人,让他们搬到这里来安家。一切安排好之后,高祖就请老父亲去郊外游玩,太上皇开始还真以为回到了家乡,后又得知这一切是儿子的安排,心中的忧愁也就为之一扫。

第一次去,那些民众因为有皇上在,还十分拘束,太上皇便道,“下次来,你就别再跟着了。”

做到了太上皇,自然就有太上皇的衣衫服饰,就是他一个人去,那些乡邻也不敢怠慢,恭敬如斯,太上皇于是干脆换上原来的衣服,只带一两个随从,一到那里去就与老乡亲喝茶品酒,还下上几盘棋。乡亲毕竟是乡亲,久了也自然了。有时太上皇还住在那里,几日不还。

然而,一切都难复旧时,侍令与侍女岂能让太上皇一个人行动?他们总得跟着,乡邻们又不会忘记他如今的身份,中间总是隔着一层生疏与客套,令太上皇有些不快。时间久了,新鲜就变俗旧,显得有些乏味,这样,太上皇他就有时去有时不去了。

高祖与刘公既是亲生的子父,儿子的一些性格必然在老父身上能看到影子,例如高祖那个见了漂亮女人迈不动腿的习性。

高祖已经把复制故乡的地方改名为新丰。一次,太上皇回来直叫腿酸,就叫一名宫女来捏捏、捶捶腿。从小腿捏到了大腿,那太上皇还叫往上捏,往上摸,宫女会意,就专捏太上皇的那个地方。捏得太上皇好不舒服,也就产生了试试云雨的意思。谁知他压倒了宫女之后,竟然没有了底气,气喘吁吁,咳嗽不断,一下子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口气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还是再摸摸吧!”

就这样,太上皇就养成了叫宫女捏摸的习惯,最漂亮的宫女当然摸得最多,因此宫女们也没有了名称,平日里只要太上皇召唤,那些宫女就会喊道:“一摸,太上皇传你呢!”“三摸,这会儿轮到你啦!”

如果说,足疗的习惯起于高祖刘邦,那么按摩的习俗则是从高祖刘邦的父亲太上皇那里开的头。

七十三

一般说来,高祖在那一个时期,不论是封赏还是制定规则,都有些随心所欲。这是因为萧何正在那里加紧建设宫殿,无法顾及。而高祖一向都不喜欢那些讲究礼乐的儒家人物,所以,没有人帮助他来制定这些规章制度。

没有规矩不能成其方圆,高祖本身就是一个疏懒之人,在朝堂坐着坐着就听取大臣们的报告,甚至有时在侍女帮他洗脚时,想到了一件事就令人叫来一个大臣商议事项。

有这样的皇帝就会有这样的朝臣,那些来朝堂议事的大臣,都是皇上的乡属,跟汉王打了多年仗的老部下,有时称他“沛公”,有时称他“汉王”,甚至不小心就叫他“刘兄”,在自己认为不公时,就会在大殿上同皇上争执起来,闹了个面红耳赤;要是逢上宴会,就更没有规矩,醉后起舞,大呼小叫,还用剑去砍柱子,又哭又笑,甚至在殿上呕吐、酣睡。如此闹腾着,高祖见了有时也直皱眉头,又毫无办法。

这时候,有一个儒者见到时机到了,就上殿来向皇上进言。

这个人是薛地人,名叫叔孙通,他本来是秦朝时的一个博士,到了秦二世时代还在秦朝做官,一次,在廷上,秦二世问起陈胜吴广造反之事,有一些大臣实话实说,而赵高却只说是“皇上您不必担心,那不过是几个蟊贼而已,派个将军领兵一扫,就平定了”。叔孙通想乘机进言,扳倒赵高,忍了忍没有说话。结果那些说真话的大臣不是被关进了牢里,吃足了苦头,就是被砍掉了脑袋。他一看情况不妙,就带领他的弟子逃跑了,先是去投楚王项羽,那个楚王只是醉心打仗,也很看不起他所带的一伙儒生,最后连饭都不给他们吃。他又不辞而别,最终投向了汉王刘邦。

现在,他看到机会正好,就开始站出来建言了。

“陛下,我知道陛下一直看不起儒生,认为儒生不能进取,帮助你夺天下。但是儒生也有个好处,他们可以帮助陛下守成。现在天下已定,朝仪不可不整顿了,不然陛下说话未毕,那些大臣们还抢着与陛下争辩,成何体统?臣愿到鲁地征集儒生,加上臣的老家中的儒生,一起汇集京都,排出一套礼仪来,敬献陛下。”

高祖这时也觉得应该整顿一下了,但他仍觉得如果太复杂了,对自己是个束缚,便问道:“你说朝仪要改是对的,但不要弄得太复杂难行了,那样我怕也有些头痛呢。”

叔孙通言道:“臣闻五帝不同乐,三王不同礼,各有各的招数,其作用都是因时制宜。我想利用一些古礼,再结合前朝的一些礼仪,折中酌定,想来是不会繁缛难行的。”

“那好,就让你试试看吧!”看来高祖对儒家的那一套还是不抱信心。

叔孙通得到了高祖的首肯,就自己到了鲁地,去招收儒生。大部分儒生都认为这是一个当官的机会,也就跟上了叔孙通,而另有两个人对叔孙通这个人却不买账,还嘲笑他说道:

“你先前事秦,后又事楚,最后再投汉,历事数主,反复无常,还教什么儒学儒礼?想来只是个曲意奉承之辈。现在天下初定,死未尽葬,伤未尽复,就讲开了礼仪声乐,谈何容易?古来圣帝明主,必需先积德百年,然后才能兴礼乐,你不过想借此讨汉皇的好罢了,我们是不会跟着你走的,这样去搞什么礼乐太丧失人格了。”

叔孙通这时还无权无势,不敢对他们怎么的,只好强颜作笑:“你两人真不识时务,是鄙儒,我不跟你们计较,好吧,愿意去的跟着我,不愿去的留下来。”

叔孙通带着二三十个鲁地的儒生,又在他的老家薛地招了百来个人,一齐返回栎阳。

叔孙通先是自己熬了几个通宵,依照周王朝的礼法和秦朝的礼仪,自己想定了一套程式,然后选取郊外的一片旷场,加紧训练。

叔孙通在这套礼仪上是倾注了全力的,因为他知道,这不仅为一个朝代制定礼法,还是他一个升官的难得机会。

他将地场分成高级官、中级官和低级官三片,鱼贯入场的官员路线都拉上绳子,不能走错一步。大臣们如何出班上奏,听到皇上指令

后如何谢旨,皇上又如何宣布诏书,一切的一切他都经过了精心设计。

先是用他的儒生和卫兵代替众臣,经过一个多月,排练完成后,他又奏报皇上,换一半近侍和朝臣替代,最后,又换上全部的朝臣排了两天,再请皇上前来观看彩排。他的这一套朝仪,坚持了一个上宽下严的规则,就是让皇帝非常容易执行遵从了汉皇懒散的习惯,而官职愈小的就愈加严格规范一些。

高祖通过之后,就批准于次年的岁首来执行。

秋尽冬来,例当改制,这时正好萧何派人向他报告,说是长乐宫已经告成,皇帝可以住进去了。

这个长乐宫是秦朝时的兴乐宫,是西楚霸王虽然抢劫,却没有烧毁的那一座。经过萧何的翻改和兴建,已很成样子了。

这样,高祖刘邦决定搬进长乐宫中去住,并在大殿下举行朝仪。

皇帝还发出诏书,让各诸侯国的大臣们前来观看,祝贺!

这是汉朝七年的元旦,天色微明,便有谒者一路站立,见到了大臣,都要大声唱名,报出这些人的爵位与官衔,然后引入一定的休息厅中,按官序坐定;见了诸侯王和特派的使臣,则在另一房内招待。各休息室中都有侍者待着,按照规定协调这些官员的行动。一俟时辰到达,文武朝臣分成东西两队,每队都有排名在前的官员领队,沿两阶秩序而进。殿中早己陈立仪仗,森严无比。郎中执戟,卫官张旗,分左右两站,庄严肃穆,静皆无声。还有大行官员九人立于殿旁,职司传命与收取奏臣的奏文,迎送宾客。卫官郎中,交声传警,纠至百官噤声,直到皇上出现,便高声唱喏。高祖徐徐下辇,南面升坐,再由大行传呼出来,令诸侯王、丞相、列侯等,趋跄入殿,排列两队,一一拜贺。高祖不过只略略欠身作答礼。大行复语“平身”。大众方敢起身趋退,仍归位立于两厢。直到大行喊出“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即行退朝”,那些有事要奏的大臣方能跨出班列,向皇上奏事。

这一日因是开朝定仪,预定是设制宴会。于是张分筵宴,称为法酒。高祖就案宴饮,余人分席侍宴,旁立御史数人,注意监察大臣宴风。众皆屈身俯首,莫敢失仪,更不敢造次,须按尊卑次第,奉觞上寿,然后才可以各饮数卮。酒至九巡,谒者便请罢席。偶有因醉忘情,进退失据,便有御史引去,不准再入座位。因此,盈筵肃静,与过去的宴会大不相同。众人宴毕,还得排队向皇上致礼告退,秩序始终井然。

宴会毕,高祖亦退入了内廷,忍不住内心的喜悦说道:“这回我才感觉到当皇帝的显荣尊贵了!”

此次表演,让刘邦过足了帝皇瘾,也使叔孙通出足了风头。

几次朝仪,不仅消除了大臣乱吵乱嚷的风气,也让皇上的威严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因此高兴之余,加赏叔孙通为奉常,赐金五百斤。这叔孙通倒很爽气,把那五百斤黄金全部分赏给了他的弟子,自己一斤不留。他还入朝拜恩,对皇上说道:“诸儒生及臣弟子,随臣多年,共起朝仪,愿陛下俯念微劳,各赐一官。”高祖点头,命所参加制定朝仪的儒生均赐为郎。

等到他的弟子得到了黄金,也得到了赐宫的消息,才对叔孙通佩服得五体投地:“叔孙先生,您真是圣人,可谓确知世务了!”

后世如何评价叔孙通制定朝仪的对错功过,以及对中国历史产生了何种影响,这些暂且按下不表。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中国两千多年以来的封建体制,从汉至清朝,大都沿用了叔孙通创立的这一套仪程,后世尽管朝代更迭频繁,但朝仪规则却没有太多的改变。

七十四

在秦始皇所筑长城的北面,有一国家,称匈奴国。

在秦始皇时代,由秦之大将蒙恬数战匈奴,逐至朔方。到了秦朝灭亡,楚汉相争,无法顾及到塞外,匈奴又逐渐壮大,乘机窥边。

其时,匈奴的国王单于名叫头曼,长得很是勇猛剽悍,他的儿子冒顿,犹胜其父。

老王后于氏死后,国王续立新后,又得一子。新后便日夜吹枕头风,诉说冒顿的不是,要让单于立少子为储君。单于耳根子软,也就同意了。

这时西有月氏国,也是一个有十余万将士的大国,单于表面上友好月氏,暗中准备进攻该国,就让冒顿去月氏充当人质。

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匈奴进攻月氏,月氏必会迁怒于人质,就会将冒顿杀死。借着外国人的手,就可以除去冒顿,让少子顺利登上单于之位。

那冒顿早就对父王与后母的阴谋有所察觉,也提前做了准备。在匈奴进攻之前,就偷得一匹好马预备着,到得月氏国派兵欲捕杀他时,骑马夤夜奔逃,数日后回到了王廷。头曼见到大儿子归来,甚是惊奇,也认为自己儿子有能耐,就让他率领骑兵万余,充当头阵,与月氏交战。双方激战一仗,不分胜负,便由头曼传令,领兵东返。

冒顿知道自己的危机尚在,日思夜想,就想出了一条计策。他制造了一种鸣镝箭,箭射出之后在风中会发出一种响声。然后从军卒中招选一批精壮武士,要他们听令行事,只要他的鸣镝箭指向之处,不论什么目标,都必须射出他们的箭,否则处死。开始是一只鹰兔,后来是他从月氏偷来的一匹心爱的马,再后来是他的爱妻。

那一日是他的妃子走出帐篷,准备与他一起去晋见公公,这是冒顿前一天晚上同她约好了的。她看见自己的丈夫正在百十步的地方骑着马等待着她,丈夫的身边还有不少武士,就向着丈夫跑去。结果突然一支响箭朝着她飞了过来,从她的头上飞过,吓得她为之一怔。就在这当儿,数十支箭同时射来,全都射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射成了一只“刺猬”。她根本不明白丈夫他们为什么会用箭射她。就在这不明不白的时候,上天夺去了她的思维,她倒地而死。

王子的爱妃竟被射死,令那些武士都始料不及,见射于地上的王妃,大家一时都愣住了。更令武士们始料不及的是,那冒顿根本不管他妻子的死活,竟然大声喊道:“是谁,谁没有放箭?”

有三个武士举起了手。

冒顿叫他们出列,站在了对面,他大声对这些武士说:

“我早有约定,鸣镝就是命令,凡是鸣镝到处,你们的箭就要到达那里。现在有三个人没有服从命令,真是可恶!”他跃下马来,拔出腰刀,劈出了三下,将这三名武士劈死。

其余武士,都大气不敢出,看着眼前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不遵号令者,这三人就是下场!”冒顿冷冷地说道。

从那次之后,这些武士就再也没有违反过他的命令。

冒顿训练成功自己的武士后,就请父亲前来观看他的演阵,老父还不知有诈,高高兴兴地来了。哪料到冒顿向他的父亲发出了响箭,亲兵们这时也管不得许多,数十支箭齐射头曼,竟将头曼射出数十窟窿,跌落马下而死。

冒顿一不做,二不休,率队回营,直闯大帐,将后母少弟全都杀死,又诛杀头曼的亲臣若干,然后宣布由于老王摔死马下,令他继任单于位。

这便是新单于血腥的登基史。

野心颇大的冒顿先灭了东胡国,再西逐月氏,南破楼烦、白羊,乘胜席卷东西北方,并将他的势力扩充到了原来被蒙恬逐出的南面汉朝边境。

匈奴兵马抵近了汉朝诸侯国燕国与代国的郊区。

汉高祖为了防止匈奴入侵,命令韩王信迁都到太原一带,防御匈奴。韩信领兵到了太原,又北上马邑,作为前防。加紧缮城掘堑,屯兵积粮。刚一切安排就绪,匈奴兵就到了,将马邑团团绕住。韩王信登城一看,那漫地的草原上都是匈奴兵马,估计足有一二十万之多。韩王信看此阵势,心中已有些怕了,就连忙派出使者,向高祖求援。

你想,匈奴危险近在咫尺,而汉朝的军队还在一二千里路之外。信使即使日夜不眠不休,来回也得数天,更不用说汉朝再动员和点集兵马,前去增援了。

冒顿带领的匈奴兵马,日夜向韩王信发起攻击。

也曾数次交战,但汉军军马不如匈奴军马能跑善奔,汉军士兵也不如匈奴兵剽悍善射,因此韩王信经常吃败仗,所守的马邑城防均是新修,并不十分坚固,因此马邑如大海巨浪中的船只,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警报如雪片似的飞入关中,高祖也坐卧不安,急令驰救,点齐三十二万人马,加紧赶赴东北方。

然而,韩王信己经坚持不住了,他就派出信使到达冒顿的营中,向单于求和。

汉兵行至中途,得知韩王信向匈奴求和的消息,不知前方情况,不敢冒进,回使向汉高祖请示。高祖听说,心中起疑,就另派急使奔赴到马邑,责问韩王信。

韩王信无法解释,又恐皇上不会饶恕他,就干脆投降了冒顿,成了匈奴的臣属。

冒顿根本不以得马邑与韩王信为满足,竟然派韩王信作为向导,南逾勾注山,杀奔太原而来。

韩王信的兵马碰到了汉兵,被击溃了。他只得向匈奴王求援。冒顿在上谷之地闻报,使令左贤王、右贤王领兵前来支援。在太原(晋阳)一带进行了一次大战,汉军略胜,高祖命乘胜追击,收得了若干失地,并夺得了不少的马匹。

这时正值天气寒冷,北方苦寒之地,伸手能冻掉手指,士兵们不胜困苦。但是高祖却被胜利鼓舞着,想要一战而定北方,就要亲自督兵北进。

他在太原暂时住下,准备向北进军的一切事宜。

那个曾经建议汉皇迁都关中的娄敬,因为建议有功,被高祖赐封姓刘,还授以郎中之职,号为奉春君。他本来就是一个关中的戍卒,懂得些打仗,高祖就让他带着数百骑,在前方侦察。

刘敬碰到过几起匈奴之兵,都是些老弱残疾之人,精壮之士甚少,就如实向高祖报告。

“陛下,臣一路所见,俱是匈奴零星小队,还是老弱残卒,一声呼喝,即行逃散,并未见到大部队。”

“那好啊,你继续在前头搜索,后面有大部队跟进,务必要寻到主力,杀败匈奴。”

刘敬言道:“陛下,我看有些不对头,是否暂停进军?”

“怎么不对头?”

“两国相争,理应耀武扬威,夸兵甲,展实力。然臣之一路所见,统是老弱羸损,毫无精神。那匈奴一国之兵,总不该都是如此吧?如果统是这样一些兵士,如何能横行漠北?故而臣以为匈奴是在使用诈术,以图引我进军。对此陛下宜谨慎行事,勿中对方的诡谋!”

高祖正想乘胜进军,并想一劳永逸地消除边患,同时,他还是第一次与匈奴军接触,不清楚匈奴军的战斗力,还以为真是这样不堪一击。因此故,他岂能听得这样的意见?斥责道:“齐虏(那娄敬本是齐人),你靠着一张利嘴得到了一官半职,就只想享受太平,不思攻战了。如今还谣言惑众,阻我军锋,该当何罪?”

刘敬道:“陛下请体谅微臣之忠心,如今天气正寒,我军素来出于南方,不适应冰寒,而匈奴军则长期生活在北方,惯于在这种天气下作战,天时与地利都对我军不利······”

“别说了,左右,将他拿下!”

卫士们拿住了刘敬,将他关押到广武狱中,高祖准备回来后再收拾他。

没有了刘敬等人的告诫,高祖便让骑兵于前,步卒在后,放心进兵,一路向北。

汉军的前锋是夏侯婴,率马队奔驰,而高祖也急于事功,领兵紧随其后。但是由于前队马军甚快,步军追赶不上,还有大队人马拖拉于后。

好不容易到达了平城之地,也就是如今的大同市一带,蓦听得胡哨不绝,尘头四起,四面八方的匈奴兵马蜂拥而至,高祖急叫压住阵脚,围地御敌。双方展开大战,两个时辰过去,匈奴兵与汉兵战成了平手。正当汉匈将兵对峙之间,又有匈奴大兵驰来,为首的却是冒顿本人。

苦斗力竭的汉兵再也支撑不住,纷纷倒退了下来。高祖一看不好,就忙向东北角的山口转移。

到达山上,高祖迅速叫汉兵垒石为堡,圈阵为营,拼力抵御,匈奴几番进攻,靠着山势之利,都被汉军击退。

这处平城之郊的山,称为白登山,高祖之兵在山上,匈奴之兵在山下,一时都难以得手。冒顿将匈奴兵分成四队,环绕四边,将整座山团团围住。

汉军见失去了出路,就向山中寻觅,谁知那冒顿所以将汉军引此,就在于早早在山谷中设立了埋伏,进到山中,正好中了冒顿的诡计。

山谷中匈奴兵一时发难,外围的军队就一阵攻击,将汉军全部都围困在了山谷之中,高祖便成了瓮中之鳖。

汉军此时已被切成了两段,那些没有来得及赶上骑兵的步兵被甩在了包围圈之外,夏侯婴和高祖则被围在圈中。汉军在圈中的军队虽有十余万人,而包围他们的匈奴军却多达四十余万,这是一场只败无胜的决战。

高祖被包围在山谷中已经三天。将士们又冻又饿,锅里熬的只是稀饭。

高祖着急地问:“夏侯婴怎么,后面的援军还没有跟上来,向匈奴军展开攻击?”

夏侯婴十分着急与无奈:“陛下,恐、恐怕不能指望了,刚才接到骑侦的报告,说匈奴兵把几个方向都堵死了,我军步卒曾几次冲击,都没有奏效。”

高祖道:“既然到了,为什么不狠狠地打?就是战死,也要打进来啊!你派人去下死命令,谁退却就杀谁,谁进得来与朕会合就封他为侯!”

夏侯婴只得回答:“是!”赶紧退了下去。

高祖被包围的第四天。将士们粮食己经没有了,开始杀马,煮马肉吃,有些士兵冻饿而死,被拉到雪地里埋了。

高祖找来了军中谋士陈平。

“这次张良又没来,就你是高参了,有没有想出办法来,能解这个围困啊?”

陈平低着脑袋:“微臣还没有······”他又似自言自语,“要是硬打,打通一方,里外汇合,我军的兵士还是少于匈奴,而且不惯雪地里的战斗,死伤更巨,说不定仍会让匈奴再包住;要是去燕、代求救兵,又是远水解了不近火。”

高祖有些不耐烦:“这些办法都没有用,还是想一想新的办法吧!”

“是,是,让微臣一个人去想一想。”陈平迫不及待地退出了高祖的大帐。

高祖也在喃喃自语:“这娄敬的话是对的,朕却没有听他,要是听他的,不至于有此一劫,要是让韩信来就好了,论打仗,朕是不如他呀。这个死囚,还想造什么反······”

髙祖登上一面还是由汉军控制的高坡,凭髙眺望,看到四面八方,都有胡骑在扎营。而且四个方向,马的毛色全不一样,西方尽白马,东方尽青马,北方尽黑马,南方尽赤马。高祖知道,这是按五行分色的,东方为木,所以青,南方为火,所以赤,西方为金,所以白,北方为水,所以黑,这种包围竟还有五行八卦的味道,可见冒顿是很懂得兵法的了。那雪地里的马队不仅整齐严肃,远处还有接往天际的营帐,真有无边无际的感觉。他叹了口气:“朕是真的低估了这个单于了。哎,刚得了天下,难道天还要亡我吗?”

在另一边,陈平也站在高坡,观察着什么,他盯住了远远的冒顿单于的营帐。

冒顿好像是巡视归来,在帐前下马。又手托另一马上的一个女子,扶他下马,然后由卫士迎接进帐。

高祖叫人召唤来陈平,陈平跑过来,向皇上行礼。

高祖问道:“想出来了没有?”

“还没······明天,等明天我一定给陛下一个好主意。”

“快想,快想,哼,明天,今天就已经断粮啦,再想不出来,我就拿你煮了分给军士们吃!”

“是,是,分给士兵吃!”陈平有些心慌意乱了。

第六日,陈平一早就奔到高祖的营帐来了,他叫卫士通报。卫士说陛下还没起身,请您再等一等。”

“等,我能等,军队不能等,快让我进帐去。”

陈平不知道哪里来了胆,一把将卫士推开,闯进帐去。

高祖还躺在地铺上,上面覆盖着毛羽的被子和一张虎皮,旁边还蜷缩着一个小妾,他见到陈平闯入,坐起了身,那小妾有些羞怯,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想出办法来了吗?”

“想出来了,想出来了!”

他跪地,俯着高祖的耳朵边窃窃了几句。

高祖道那就快去办,快快去办,不然我的军队都饿死了!”

“是,是,这就去办!”

陈平想到的办法,还是他对付楚汉对峙的那一招贿赂计。

任命了一个能懂匈奴语的汉使,要他立即行动。

由汉使带领着,后面跟着数人的一支马队,每一匹马上都驮着两只箱子。到得匈奴人的营地,被匈奴兵阻住,汉使便拿出金银,并悄悄向匈奴兵说着什么,匈奴兵即将他们放行了。

到了匈奴大帐,再与门卫商量,门卫只让汉使一人进入帐内。那单于还酒醉未醒,王后听报,已经起身。汉使向她行礼,并说道:“请阏氏到帐外,借一步说话!”

王后随汉使走出帐外,其时马上的箱子已经卸下。汉使让士兵把箱子打开,每只箱子里都是耀眼的珠宝与首饰。

这光芒耀得王后眼花缭乱,她低下身子,去抓弄着这些珠宝,又站去身来问道:“你们这是······”

汉使说:“这都是汉高祖要我们抬来,孝敬阏氏的。”他接着下令,“都抬到阏氏的内室去!”

阏氏将他们引入内室,有些奇怪地问道:“汉皇为何要送如此重礼于我?”

汉使说道:“汉皇的兵马被单于包围,汉皇愿罢兵修和,所以送来了礼物给阏氏收下,汉皇还给单于备下了一份厚礼,也由我带来了。”接着,汉使取出了一幅美人图画,递给阏氏。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汉国的第一美人,原来汉皇想留下,封她为贵妃的,现在汉皇说怕阏氏办不成此事,就要进献给你们单于。”

那阏氏笑道:“汉国第一美人,难道她真的有那么美吗?”

“的确如此,这画师也只能画出她的十之一成来,我们那汉皇第一次见了她之后,有三天竟吃不出茶饭的滋味来。现在因为是议和,汉皇也就只得忍痛割舍,献于单于。,’

“唔,真是如此?”那阏氏就已经有些走神了。

“尊敬的王后,您想,你们匈奴国在草原瀚海之地,风沙霜雪,人的皮肤自然粗糙,而汉国有些地方山美水柔,风清月白,那里的姑娘自然也娇艳绝伦。我们汉皇说了,如果单于觉得好,他今后还会送一些过来。”

“这美人现在哪里?”

“现在不在军中,还在汉国内地,汉皇不久就可以去国中取来,由我再逞送单于。”

阏氏有些不快,脸色微变:“我与单于什么都不要,你连那几箱礼物都抬回去吧!”

汉使并不怕王后生气,他缓得一缓,继续说道:

“汉皇临来前对微臣说道,你去晋见单于时,先要见一下阏氏,如果献上这个美人之后,有可能夺去阏氏的恩爱,那就由阏氏拿主意。若是阏氏尚能解除危局,汉方宁愿再送多些金珠首饰,不送美人了。”阏氏道我知道了,这幅图你就带回去吧!”

汉使见阏氏只退美人图而没退珠宝,心中早已会意,就拜谢而出,带着马队返回了营地。

阏氏坐于内帐,心里乱乱的,她自言自语地说道:

“如果不能解汉军之围,汉皇就要送美人来了,南国美人,肯定肤色细嫩、体态妖娆,还是事不宜迟,早些向单于说清了为好。但是,如何说好呢?”阏氏想定了主意之后,回到了大帐。

阏氏走近单于的睡榻,坐下细看单于,单于正好翻转了身醒来。阏氏说道:

“单于真是好睡,到现在方醒。”

“昨天一天的折腾,也真是累人。爱妃,有什么事吗?”

“刚才接到军中近报,说汉朝尽起大兵,前来救主,明日或后日就要到达了。”

“有这等事么?”单于有些奇怪。

“怎么没有?大仗就要打起来了。两主不应相困,今汉皇被困此山,汉人怎肯甘休,自然倾力来救。就算是单于能够杀败汉人,取得汉地,也恐怕水土不服,不能久居;倘若有失,便不得共享安乐了。”

说到这里,那阏氏却无端呜呜地哭了起来,还一个劲地往单于的怀里靠。

“爱姬,你,你这是如何?”

“我跟着你在外面餐风宿露也受够了,不如返回王庭······”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汉帝被困六七日,军中并无惊慌,想是神灵相助,虽危亦安,单于何必逆天意行之?不如放他们出围,免生战祸。”

冒顿犹豫了一下:“你的看法也不无道理,我相机行事便了!”那阏氏这才破涕为笑,立即与冒顿翻滚、嬉闹起来。

七十五

冒顿听了妻子的话,己经心动,但如此巨大的行动,不敢自专,便请来诸将一议其事。

议论之中,赞战与赞和众说纷纭,冒顿也无法一下定决心。

他发觉韩王信一直没有消息,便问左贤王。

贤王道:“不曾见得,这些汉人,都是反复无常的,说不定他又投降了汉皇,带着汉兵前来解围哩。”

他这一说,反而印证了爱妃所说的汉国将举全国之兵前来解围的说法。便说道:

“现在在我们的包围圈外,就有汉军的不少步军,再加上从他们国内增援来许多兵马,我们就不见得能讨到便宜了,我以为还是撤兵为宜,各位王爷有何高见。”

其实,那是因为韩王信的军队已经被汉军的后继部队阻止住了,无法前来会合。但其时消息不灵,冒顿以为韩王信又投了汉皇,并且还做了汉军的向导,这是一个判断错误。

冒顿见大家没有太多的意见,就下达命令说道:

“放开一角,让那些汉兵走吧!”

左贤王说道咱们是不是这样,在汉军下山的时候,乘机发动袭击?”

“看一看他们的阵势再说吧!你们听从我的命令。”

陈平瞧见匈奴军让开了一个方向,连忙报告给高祖。

那高祖道:“是那个冒顿的王后起了作用么?”

“估计是的。”

夏侯婴说道:“是与不是,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是单于放的,我军就可以出去了,如果是假象,我军也不能再坚持,只能突围!”“那就走吧!”高祖站起身来。

高祖指挥大军,要立刻下山。陈平又道:“且慢,还不知有没有诈,山下虽有走路,但不能不防,须令弓箭手夹护陛下,张弓搭箭,各用双簇,视敌进止,方可下山。”

太仆夏侯婴也说道:

“此时宜缓不宜速。速恐有祸。”

于是,汉军弓箭手在两旁压阵,张弓搭箭,侧身护住中军。中军从中间缓缓下山,也都不敢懈怠,挺戈刀在手,随时准备战斗。到得山下,也没有见到匈奴军有什么动静,似乎有放任汉军走脱之势。这样,汉军都不发一箭,慢慢离开包围,渐趋渐远。

结果,全部汉军都得脱围。一离围地,汉军便一路狂奔一直奔到平城方才停下了脚步。

路上,也有因吃不饱浑身没有了热气而跑死了的士兵,这些都不在话下。

这时,汉军外围的后续部队才都跟到,便一齐进入了平城,也只有到了此刻,高祖的心里的石头方才落地。

那冒顿其实也在马上观察着汉军的行动,随时随地想着袭击。但他见汉军撤退时一点不慌,也以为汉军必定有所依仗,未敢追击,任其自去。这样,一场集数十万军马的大决战,竟被匈奴王后的几句话,化解成了无形。

高祖在白登山被围七日,士兵们都难以再坚持一天了,结果在已不能再坚持的时候,突然放归,高祖以手加额,大加庆幸。并在这当晚,宰猪杀鸡,让全体将士尽醉尽饱。

高祖引兵到达广武,向城将问道:“那个刘敬,是否还关在牢中?”“是,没有陛下令,不敢处置。”

“快快将他放出,朕要见他!”

刘敬被押至皇上驾前,高祖见他双手还戴着木伽,便喊道:“快点替他除枷。”

除掉木枷的刘敬跪于地上叩见皇上。

高祖道:“刘君,还是你说得对,我悔不听你的话,致中虏计,险些不能与你相见!前次侦骑,不审虚实,亡言惑我,我已经将他诛杀了,你敢于在朕的面前说实话,很好,朕现在就封你为关内侯,食邑二千户,号为建信侯。”

刘敬关在牢内,一无所知,到这时候才知道高祖被围是没有听他的意见,但他也感念皇上知错必改,有君王之风度,便叩头谢道:“臣一定为陛下肝脑涂地,效忠效死。”

“刘敬,在我的将领中,文臣有策略,但不懂军事;武将知征战,但少有谋略,惟君既有智略,懂军事,将来我还要重用于你哩,你先下去吧!”

刘敬退下之后,高祖又加夏侯婴食邑千户。

汉军行军到达了曲逆县境,见到城池高峻,屋宇连绵,很是高兴,他故意对陈平说道:

“你看这个县城,真是壮伟,我遍行天下,惟有洛阳城与这个城才最算形胜哩。”

陈平不疑有它,也跟着称赞了一回。

在曲逆城里,高祖召进来了陈平,问道:“先生,你这条计是如何想出来的?”

陈平据实回答:“开始我也苦无好计,就每日站在山上观看匈奴营帐。后来听到侦骑报告,说听到匈奴兵议论,单于新近娶了一个王后,十分美貌,单于舍不得与她须臾分离,此次作战,还带了她来。在我观察中,也发现了单于每次巡营身边都有一个女人,想来就是她了’这才想到从她的身上下工夫”

高祖道:“这也真亏了你这条好计了,要不,朕又怎能脱此困局?这样吧,此次征战,你为首功,我就将你也认为好的曲逆全县采地,悉数酬庸,改你的户牖侯为曲逆侯好了。”

“臣谢陛下封赏。”那陈平依然对钱财和封地是那样的情有独钟。

说到这个陈平,在文臣谋士中,的确是除了张良之外就他算得是汉国的最大功臣,他献的第一计是用重金收买楚军将领,放出谣言,离间了项王与楚军将领的关系;他的第二计是用劣食招待楚使,让他进言项王,解除了对范增的信任;他献的第三计利用投降之说,放归了荥阳城的妇女,乘机使汉王脱困;他献的第四计是请封韩信为齐王;献的第五计就是叫高祖以游云梦之说捕获韩信;而这次白登山脱围,是他献上的第六条计策。

正是如此,他成了张良功成半引退之后的高祖再也离不开的一个人物。

汉高祖在曲逆城中稍事休息,就继续向南行进,路过了赵国。

这个赵国现在由张耳的儿子张敖当了国王,因为当初吕后见到这个张敖相貌堂堂,便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所以两家已经定下了口头的婚约。

因此故,张敖这次见到了高祖,就执子婿之礼,一副十分恭敬、小心翼翼的神态,一口一个老岳父泰山的,高祖每看一地,他都要紧随其身后。

不知道怎么搞的,高祖有些不喜欢这个小白脸,而且对他的亦步亦趋有些腻味,所以反而没有给他好气,竟然发火道:“你跟得这样紧干什么?像个跟屁虫似的,你干你的事去吧!”

那张敖见高祖发火,反而更加紧张,抖抖索索地说道:“是不是小婿做错了什么,还望、还望陛下指明。”

“错,没什么错,朕心烦,就是不想看到你!”

或许是因为高祖自己领兵,打了一个败仗,心里烦也说不定,总之他把火发在了这个张敖的身上,弄得张敖以为高祖讨厌他了,不再把女儿嫁给他,让他更加紧张。

高祖再也不想在赵国待下去了,就率军继续南下,回到了洛阳城。

刚到洛阳城,心里还没有安定下来,就又有坏消息到了。

原来是他的二哥刘仲跑到大殿来见他,样子还十分狼狈。

二哥跪在地上向他诉说:“陛下,那些匈奴兵从平城白登山又跑到代、代国去了,我、我守不住,只、只得跑回来求援,陛下可否派兵······”

代国紧挨着平城,在平城的东边,所以,只要匈奴人稍微一转兵,就到了代国。

高祖问道:“你跑回来了,那是代城丢啦?”

“还、还没有,只是匈奴兵势大,难以抵敌。”

高祖一听就火了:“你是怎么搞的?都城未失,一个王上却先跑了,像什么话?你啊,只配株守田园,做一个田舍郎。见到敌人就逃,连自己的封土都不要了,算什么狗屁王。你给我出去吧!”

刘仲不敢回话,只得战战兢兢地退了出来。

高祖气犹未消,便叫来了词臣,向他发话道:“你替朕起草诏书,降刘仲为邰阳侯。另封朕的少子刘如意为代王,特命阳夏侯陈豨为代相。”

那个刘如意,就是高祖从彭城逃难走入一个乡间后,遇到一个戚姓人家,当晚就成婚,睡了一夜的戚姬所生,这时候才只八岁,所以必须有大臣扶持。

叫来陈相交代之后,就命他带兵前去为刘如意清退匈奴兵,扫平障碍,好让自己的儿子就国。而这个刘仲,就让他在京城里吃闲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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