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汐手里的茶洒了一半,看了眼右腕系着的布条开始渗出的鲜红,手中的杯子便转到了左手,左手上的碧月玉镯正是被上神强制戴上的,手镯里面涌动的行云一如她现在的心情,说不清理不清。
放下杯子以手支腮,祈汐语声轻快“四海神女?真是摊上大事了,看来该是我主动找主子避祸了,唉?这两天怎么没见着初五。”
难道真的在幽都当差了?
周乞瞥了眼她,“你这丫头好没良心,疏淡神君几时当你是宠物,你倒好,这叛逆的性子怎么也不肯改,至于初五听说因着没有拦住你自责的待在自己的院里呢。”
“这样的话你也信。”
周乞冷哼道“他不来也好,那只訛兽满脸写着我不是好人,善于哄骗的本领连我都容易着道,偏偏还笑的一副讨打的样子。”
祈汐沿着忘川河边徐徐行走,抬头看向不见星辰的黑暗云空,岸边时而鬼火闪现,红色斗篷成了这灰暗光景中靓丽的风景。
初见疏淡神君,那是一个不知名的山洞,她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疏淡神君,所以印象很是深刻,疏淡神君有些极致好看的眉眼却带着病气,漫不经心的表情,妖里妖气的说道“按辈分讲,我是你娘亲的故友算得上舅舅了,以后我养着你按我的规矩你且叫我一声师傅吧。”
她才知道,她还有个未知的娘亲,所以会被人收养。
她刚刚至水晶蛋里走出,还不会走路,不由得踉跄几步。疏淡神君却一挥衣袖,擅自将她变回原身,好在她还尚小,原身也很小只。
疏淡神君也就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妖媚的眉眼一弯,笑的很是莫名“这也就免了男女之防了”看着她懵懂的眼,声音虽轻,可依旧妖里妖气“你们这职位本就不轻松,加之你又是凤凰的后代,是以三千岁那场大劫可动生死,恐落了和你娘亲一样的结果,我将你变回原身虽有拘着你的意思却一劳永逸,若只是一直这样,许是能躲过这一宿命。”
疏淡神君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也很真挚,可宿命该来的还是会来,而这世道没有几场轰轰烈烈的经历,不挨上几刀,怎么说的出口那段轰轰烈烈的青春呢。
可现在想来,她却觉得诸多不妥,首先莫名冒出个舅舅却要按他的规矩来只能叫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疏淡神君难不成娶不到娘亲所以故意让情敌的女儿把自己当爹爹,来一个鸠占鹊巢?琢磨出这一番大道理,刚刚犯错被冷落的祈汐很是开心,欢欣鼓舞扑棱棱飞到疏淡神君寝殿前。
疏淡神君瞥了一眼笨拙落地的她,优雅扣上衣襟低沉道“知错了?”
面前有些婴儿肥的凤凰讨好凑到他面前拽着衣角大叫道“爹爹偶错啦!!”
刺啦一声!整理衣襟的神君竟将手里衣服撕裂出个大口子。
疏淡神君扶额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小凤凰自觉蹦哒到安全的角落,迅速瞥了一眼一脸危险暗黑的神君,委屈的吸吸鼻子,小声嗫嚅道“小凰今日在经卷上看到一句话,写的正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神君既是小凰的师傅,也就是爹爹了……”
祈汐越说声音越小,疏淡神君抱臂在床边,伸出漂亮干净的五指“过来。”
想着她乖乖的认可了小凰的名字,神君还是不满意,于是祈汐更加委屈凑到他面前,他却只是抚了抚她头顶的毛,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道“小凰乖,你的爹爹不是我,不过也无所谓,就算他来了,我也不会把你还给他。”
祈汐一听,高兴着原来她还真有父亲,而且她的父亲还活着,不过马上又是满满委屈,自己还是不能离开荒芜城了,虽然要叫神君为师傅,可他根本没有交过她任何术法啊,只是当成凤凰般富养着。这和宠物有什么区别嘛。
且还给她取了个恶趣味的名字,小凰,一字音节相同,每每听起,都让她想起面瘫阿三养的那只蠢萌的大黄狗……她有名字的,她叫祈汐,祈愿的祈,潮汐的汐。
是娘亲取的,那记忆虽然模糊不清,却是午夜梦回抱紧自己时,唯一的安慰。
坐在高高的梧桐树顶,她颓废的展开翅膀看了看,不禁叹气,忧伤的看着城下荒芜一人的城池,摸摸自己有些婴儿肥的身体,再次叹了口气,这要修炼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获得真身啊,才能走出荒芜城啊。
祈汐每每想起这事将就真想嘲笑一下一向英明神武的神君大人,当初一句免了男女之防,兀自将自己变作原身,可笑当初她那么幼小,哪里可讲男女之分嘛,何况她是只凤凰。
“想嘲笑我的智商?”
那妖娆缓慢的声调惊得祈汐身形一晃,胖胖的身子就从树冠上掉了下来。
不过天地转了个个,惊魂不定的祈汐已被疏淡抱回树端。入目是朝她千娇百媚的一笑,小凤凰满目惊恐的看着他。
“不会变身有什么不好,我可曾差你吃穿?”
“这是关于人格的问题。”
“那又怎样,你不还是养在我膝下,难不成,你想离开本君。”
瑟缩于温热的怀抱不去看那张危险的脸,祈汐头摇的飞快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疏淡神君了然一笑,抱着祈汐睥睨着整个荒芜城。
荒芜城的荒凉在祈汐看来同幽都的枉死城没甚区别,同样的死气沉沉,偶尔碰到一两个居民也都是毫无表情可言,麻木工作的居民,再没有美好的期待,即使荒芜城能有看到朝阳的一天,这些居民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满目的疲倦早已遮住心中的太阳。
“小凰可知为什么我要守着这座城。”
她认真想了想,试探道“因为那九重天的神都惧怕着师傅强大的力量,所以将师傅囚禁起来?”
疏淡神君轻抚着祈汐的头,不屑一笑“他们是有囚禁本君的意思。”
随后又妖媚一笑“那也只是他们的以为,能囚禁本君的人只有本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