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隅哥哥,你回来了。”诗朵看到守隅回来满脸笑意,出门相迎。
诗朵的笑容总是可以让守隅的烦恼烟消云散,可是这次,她的笑容却让守隅忍不住想哭。他勉强地像往常一样冲诗朵回笑,笑容却有点苦涩。
诗朵顿觉守隅的神色今天十分反常。
“守隅哥哥,你怎么了?”诗朵用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脸上写满了,你难过我也难过的意思。
“我......”守隅想和她实话实说,但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刻,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要怎么和她说,以后不能再信守承诺,永远只与她,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他要暂时离开她,去娶别的女人?她该有多伤心!看到她伤心,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离开?是否还会尽忠尽孝,为父兄报仇?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就是今天什么猎物都没打到,要让你吃素了。”
“吓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吃素就吃素呗,只要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行。”诗朵一想起当日来找守隅,守隅也像盼望多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并二话没说就带她隐迹山林的那一刻,她就下定决心,不论天涯海角,贫穷富贵,这辈子都跟定他了。
诗朵恢复笑意起身,将自己做好的一个素菜端出来,“尝尝我的手艺。”
“你怎么又做饭了?不是告诉你不让你下厨,等我回来再做吗?我看看手有没有怎么样?”守隅想起上次诗朵私自下厨,将手切了一个口子,那让他心疼了好几天。他怕诗朵这次也受伤,着急地去看诗朵的手。
“没事了。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快看看我做得好不好吃?”诗朵将手藏在身后,期盼守隅对她手艺的评价。
“拿出来。”守隅一改温柔,像训斥小孩子似的对诗朵正色道。诗朵知道再不让守隅看,他就生气了,便撅起小嘴,把双手伸到守隅面前。
“你看看,这是烫的吧?”看到诗朵几根手指上的烫伤,守隅心疼得有些生气。他迅速翻出烫伤膏,给诗朵涂抹。“不让你做,你就是不听!现在受伤了吧?不会做还要逞能…..”看着诗朵的伤比自己想的要严重得多,守隅越说越气,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重。
诗朵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眼圈都湿了,她这个样子让守隅心头一紧。他立刻放柔手上的动作。“对不起,是我不好,弄疼你了。我给你吹吹。还疼不疼?”
“你是不是嫌弃我不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难以下咽?”一直以来都是守隅照顾诗朵,这让诗朵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很对不起守隅。
“谁说的!我是怕你受伤。你做的东西不知道多好吃。”守隅说着,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的确是难吃了些,但是他狼吞虎咽,好像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诗朵终于又恢复笑脸,守隅将她搂紧怀中。
“答应我,以后不准再下厨了。”
“嗯。”
“要是没有我,你该怎么办?”守隅若有所思,悠悠自语。
天刚初亮,山林中响起鸟儿清澈嘹亮的叫声。诗朵起床伸了一个懒腰,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想起昨夜和守隅的缠绵,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脸上还是娇羞一片。
“守隅哥哥。”诗朵走到院子里,寻找守隅的身影。每天都是守隅起得比较早,不是出去抓鱼打猎,就是在院子里干活。
看到院子里没有守隅的身影,又看到厨房中做好的早餐,诗朵想,守隅一定又是出去打猎了。她洗漱完毕,来到餐桌前准备吃早饭,这时才看见守隅留给她的一封信。
“这么正式?每次不都是留个字条吗?”她打开信封取出信,有四五页之多。诗朵奇怪守隅怎么写这么多?又是什么时候写的?不会是情书吧?她心中暗笑,这个肉麻的家伙。
诗朵饶有兴味地看着信,却越看心情越沉重。信上面都是守隅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的话。父兄被杀,被迫和亲,自己的无奈,求她的谅解……最后让诗朵去茗庄,他已安排小昭去那里照顾她,等他处理好这些事后就回来接她。
诗朵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完这封信的,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以前所有的美好一瞬间都烟灰飞烟灭。昨夜还亲亲我我,你侬我侬,今日就要为了所谓的家国,将她抛弃。还说什么以后来接她?!政治联姻,寄人篱下,他有什么权利说接自己就接自己?就算他接回了自己,要将她如何安置?他此举等于是已经做了牺牲自己的选择。她曾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女人,如今却让人弃之如敝履。
诗朵失声痛哭:“爨守隅,我恨你。”
“鬼主,有客到。”爨崇道疑惑天色已黑,能是谁呢?
“谁呀?”爨崇道话音刚落,掩藏在披风下的张虔便走进门中,生怕被人认出。
“大人?!”爨崇道见是张虔,本来还想炫耀一下此场政变的战果,证明张虔没有选错合作对象。不料,张虔神情慌乱地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你先别急着炫耀了,我有急事。”
爨崇道看他这副装扮,又十分紧急,猜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就将他请入内室密谈。
“接到密报,爨归王的夫人阿诧,已经去了蒙舍求阁罗凤帮忙,阁罗凤也同意由爨守隅延续之前同爨归王商定的和亲,并帮他们夺回都督之位。”
“什么!竟有此事!”爨崇道之前也许太过得意,现在就要乐极生悲。
“你是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他们插翅也难飞吗?这下好,阁罗凤一定会向圣上如实禀报,到时候我恐怕也要受你牵连。”
“都是下官疏忽。大人,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在圣上面前多替我说些好话啊。”
“倘若让有蒙舍支持的爨守隅夺回都督之位,只怕老夫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谈什么替你说话!”
“大人,那您快想想办法啊!”爨崇道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崇王手握重兵,而且现在就在昆川,如果阁罗凤同意帮阿诧,我随时可能看不到第二早上的太阳。大人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我怎么管?没有皇上的旨意我私自出兵就是死!”
“大人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您帮我想想,给我出个主意啊。”蒙舍军队骁勇善战,崇王又会亲自带兵,到时候恐怕自己尸骨无存。爨崇道再无先前的得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不过,办法倒是有一个……”张虔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
“大人,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藏着掖着了,快说吧。”
“那好吧,既然你我已经同气连枝,我就说了。你知道蒙舍的诚王吗?”
“当然知道了,蒙诚节。文武全才,很得旧势力喜欢。”
“对,就是他。那你知道他一直对阁罗凤继位耿耿于怀,认为阁罗凤小时候就已经过继给了皮逻阁的弟弟,不是皮逻阁的儿子了,他才是长子,他才是应该继承皮逻阁王位的人。兄弟俩明争暗斗很多年了,就是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
“但不是说,皮逻阁病重时,见阁罗凤可以托付江山,又把他要回来了吗?”爨崇道听说过这件事情。
“成王败寇,还不是凭胜的一方说的算。”
“那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哎呦!鬼主糊涂啊。你若是帮诚王一把,他若做了诏王,你便功不可没,这里面的厉害关系还用我说吗?”
爨崇道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
“对。眼下正有个好时机。诚王已经经营多年,在蒙舍有旧族支持,在大唐有边官为他向朝廷说话,在六诏最近又拉拢了于赠,牵制北面的大军。你若加入,在这里牵制住蒙晟崇的军队,他那边大事就成了。到时候….”
张虔的话打动了爨崇道。他心中盘算,这果然是个有利的买卖
“可是蒙晟崇的军队向来骁勇,我一个小小爨区怎么能和他抗衡?”
“不必正面交锋。只要你抓住蒙晟崇,让他的军队不敢出兵即可。只要托住半个月,等诚王那边大事已成,若蒙晟崇效忠诚王倒也罢了,若是不从,诚王也可腾出手对付他了。”
“抓他就更不容易了!”果然没有便宜的买卖,抓崇王是靠想的吗?
“诚王已经想到了。你还记得崇王妃?”
“当然。”知道崇王的人,谁不知道先要讨王妃的欢心。”
“那是南矶宫主,本是于赠的未婚妻子,是在蒙舍和越析的交战中被崇王抢来的。”
“竟有这事?”爨崇道能看得出晟崇对月儿的在乎,但是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有这样一段绯闻轶事。
“据诚王的意思,她可是比咱们看到的更得崇王的宠爱。这些事以后有机会的话,茶余饭后再闲谈吧。总之,你只要抓住了南矶宫主,就等于牵制住了崇王。”
“消息可靠吗?”爨崇道不敢相信晟崇会为了一个女人,弃国家大事于不顾。若是情报有假,他可是会立即身首异处。
“这也关系到我的生死,难道我会拿我的性命和你开玩笑?难道你忘了他是如何不惜得罪老夫,不惜得罪大唐而杀死我侄子的?这仇老夫如何不想报!另外,抓住南矶宫主交给二王子,由他归还给于赠是他们合作的条件。你抓住了南矶宫主后立即给二王子去封信,这事就成了。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换来前途无量。”
爨崇道被张虔说得热血沸腾,感觉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
“好倒是好,可是昆川守备森严,南矶宫主要怎么抓?”
“给,诚王的锦囊妙计。”张虔说完将一封信和月儿的宫主金钗交给爨崇道。“得到可靠消息,南矶公主最近有恢复记忆的迹象,正在打听关于于赠的消息,可蒙晟崇怎么可能告诉他。你就趁此机会将她偷偷约出来,然后......”
爨崇道看过密信后,觉得计划合理可行。所谓无毒不丈夫,富贵险中求,他决定冒险一试。
“好!既然没有退路,那我就拼死一搏了。”
“好。要的就是鬼主的这句话。那我就先走了,到时候咱们用信鸽联络。”
张虔带上帽兜,隐迹于茫茫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