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竹黎没再瞒她,向她说了,自己是七夜医的徒弟。
罗亦竹听说她竟然是神医的徒弟,而且从小就拜师了,她一脸震惊,半晌,才喃喃道:“阿黎,你隐藏了好多年!”
颜竹黎轻笑,这句话,应该送给以前的颜竹黎,想到那女子十年伪装,在耀城更是三年隐忍,但最终,却被南宫瑾伤得体无完肤,灵魂也不得安息,恨意,一缕缕自眼角蔓出。
她又怎能看着南宫瑾去死呢?她要看着他活,好好地活着,看着自己一点点将他遗忘!
将罗亦竹一直送到太子府大门处,那里,早有人等着她们了。
一身蟒袍的太子在几十名御林侍卫金甲长枪的保护下,冷森森地看向罗亦竹:“你去哪了?”
罗亦竹一脸歉意,按照事先说好的词答道:“我原想出去买个水粉,遇到阿黎,便和她在茶楼坐了坐,才回来。”
太子侧妃出府本应向太子告假,但碍于罗家,太子便没有限制她的自由。
刚刚听太子妃禀报,说侧妃上街是与男人约会,连具体地点都说出来了,太子不得不疑。
然而,等他赶到茶楼时,御林军却折回来说将人跟丢了,问那与侧妃约会的男人是谁,御林军也答不出所以然,只说茶楼旁埋伏着重兵暗卫,不敢靠近。
太子心下有些冰凉了。
在洛都,能布下重兵阵守,将身份隐藏得极其隐秘的人,不可能是平常人。
到底谁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抢他的女人?
可看到颜竹黎与罗亦竹同来,他的心绪又复杂起来。
没有看到所谓的那个男人,他心中还是存着希望的,罗亦竹如是跟颜竹黎在一起,总比跟旁的男人约会好,自己的面子不至于丢得很大。
但……若罗亦竹真与别的男人相会,又成功地耍了自己一遭,那么,他只会感到更加屈辱!
所以,太子心情矛盾,又无证据,只能冷着脸道:“以后,侧妃出府,必须经过本宫的同意,本宫派人与你一起去,免得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他狠狠瞪了眼颜竹黎。
颜竹黎并不在意,心下有些不安,看了眼前头金碧辉煌的太子府,直觉那是座漂亮华丽的鸟笼,住在其中的鸟不仅被困,还有被主人烹杀的危险。
眼睁睁看着罗亦竹回了这个华丽的鸟笼,颜竹黎轻叹一声。
姜水弦伴立太子,一双凤眸嗜血地盯住颜竹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又是她!不知道她怎么会和罗亦竹在一起,可这一次,罗亦竹又被她救了!
每一回,自己的好事都被她冲撞掉了,姜水弦能不恨吗?加之姜水月的祸事也是因她而起,还是代她受过!
想到这里,姜水弦更是恨得牙痒痒。
颜竹黎回了颜府,在颜府正门口遇到了南宫瑾。
南宫瑾似乎是准备出府,看见她,眼光有些涌动,回头瞥了眼颜府守卫,走上前,低声问道:“你从哪来?”
“六皇子。”颜竹黎后退一步,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径直绕开他,往大门走去。
南宫瑾思量片刻,也进了府,追了过去。
到得无人处,颜竹黎停步,回头说道:“六皇子,你何必跟着我,叫大姐看见,又生误会。还有,我想警告你,有空多提防提防你的敌人!”
南宫瑾嘴角生笑:“阿黎,我就知道你还关心我,你与南宫黎走得那么近,都是为了我,对吗?”
颜竹黎张大嘴,差一点就晕了过去,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南宫瑾眼角笑意更浓:“虽然南宫黎是我们的仇人,可知己莫如敌,我们对他很了解,你也最恨他,说他借着好看的外表四处招蜂引蝶,经商开铺便是存了野心,想要控制天洛的经济命脉。”
他说着,一边观察颜竹黎的脸色。
这些事,他打赌,阿黎全忘了,所以,他要一点点提醒她,她曾经是多么恨他。最大的原因,是他不喜欢南宫黎,她也跟着不喜欢,以至于看南宫黎怎么也不顺眼。
颜竹黎彻底无语了,半晌,才慢慢说道:“南宫黎如何我不去评判,但他是我的朋友,六皇子,请不要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了你才接近他。”
说完,她受不了似地转身离开。
南宫瑾面色阴沉。他刚才听见了什么?朋友?她居然说朋友?
“颜竹黎,你会后悔的!有些事情你忘了,但别人不会忘!敌人永远是敌人,南宫黎,他不可能原谅你的!”南宫瑾深沉的话语迫使颜竹黎停下脚步。
心尖一抖,她想起以前那个颜竹黎的话:“……南宫黎是我的师兄,这是我绝没想到的事情,他对你也很好,只是,我从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尤其是那一件,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
一定会杀了你!
想到这句话,她真的站不住了。
颜竹黎不知道是头在痛还是心在痛,不可能,她使力地摇头。
师兄待她那么好,那么温柔,她与他和师父三人在一起时,就是温馨的一家人,他怎么会不原谅自己,怎么会想杀自己?
想着,她再也站不住,快步朝南宫瑾走去。
“我到底做了哪些让南宫黎不能原谅的事?”她看着南宫瑾的眼睛,冷冷地问。
虽然声音很平缓,但一双漂亮的凤眸,仍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很着急,很担心,很想知道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南宫瑾眼光微冷,而后冷魅地勾起薄唇:“想知道?”
颜竹黎看着他,眸底一片冰冷,废话,她当然想知道!
南宫瑾冷笑一声:“阿黎,我绝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在我面前说,南宫黎很好,南宫黎是你的朋友,呵呵,朋友,真是讽刺呀!”
“你到底说不说?”颜竹黎握紧双拳。
南宫瑾,她真心希望从前的颜竹黎跟他没有半点瓜葛,然而事实却不是如此,他们的过去,注定了这一生的纠葛。
“说!不过,阿黎,你要拿出诚意来。”南宫瑾的笑容越发地浓,“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没有别人知了。”
颜竹黎眸光闪过怒意,她岂不知道他说的诚意是什么!
刚穿越来那阵子,他说要与她在一起,她可能会考虑。
可现在,她已经完全认清了他的为人,一个看重权势大于一切的男人,一个因为别的女人,将青梅竹马伤得鲜血淋漓的男人,她怎么可能还热着脸贴上去?
“对不起,我不想知道了!”颜竹黎冲着他,极缓极缓地弯起薄唇,凤眸微眯,笑容恰到好处,清纯与妩媚并存。
南宫瑾万分惊艳,颜竹黎却头也不回地走远。
惊艳之色瞬间敛去,南宫瑾低声自语:“阿黎,你一定会来找我的!我等你!”
他转头,眼光飘向飞落阁,想到这些日子颜家接二连三地出事,冰冷地勾起唇,眸中,露出与平日温和并不相符的残忍。
颜缭莺,你到底,还有多少可利用的价值?
颜竹黎踢着石子回到竹叶阁,想到南宫瑾的态度,心情便十分不佳。
榕柳见小姐回来,甚是高兴,便要唤小语去沏茶。颜竹黎拦住她:“不了,去看看老张在不在,我们出去。”
榕柳惊愕,小姐匆匆忙忙回院,椅子都还没坐一下,又要出去吗?而且,还带上她。
虽然疑惑,榕柳却没有多问,脚程极快地跑了出去。
老张便是之前姜水弦借去的那辆马车的主人,马车毁了,老张不敢说什么,但颜竹黎却向姜水弦索赔,姜水弦后来送了五十两银子到竹叶阁,害怕颜竹黎出去乱说。
颜竹黎将银子都给了老张,一辆普通的木质马车根本要不了这么多,老张花了不到二十两,买了新马,打了新车厢,剩余的存进钱庄。
这些钱,够他们一家用好几年了。
为此,老张对颜竹黎感恩戴德,没事便跑到颜府门口转一圈,看看颜竹黎是否出门。
颜竹黎并不想麻烦他,出门也不会刻意叫他的车。可自从上次出了事后,她再也不敢随便在巷口叫马车了,一旦有事,叫小厮去跑个腿,老张过来接垆。
老张的马车没活时,便会停在离颜府不远的街上,小厮一会儿便将他叫来了。
“小姐要去哪?”老张迎颜竹黎上车,恭敬地问。
“洛都客栈。”颜竹黎淡淡地说道。
一旁的榕柳微皱眉,小姐要去客栈,怎么不换男装?
到了洛都客栈,临下车,颜竹黎在椅子上放了一块碎银,老张见状惊叫:“小姐赶紧把钱拿回去,小的哪能要你的钱!”
他摇着头道:“上次那么多银子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都是小姐赐给我的,小姐就是坐老张一辈子马车,也坐不完啊!”
颜竹黎笑着推开他,道:“你就收着吧,这些银子都是公中付的,并不是我来出。不管坐谁的马车都一样,你不收,下次我不坐你的,银子也给了别人。”
老张无奈,只得将银子收下。
颜竹黎低声在老张耳旁说了几句,才携榕柳进了客栈正门,她穿着女装,掌柜的并不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