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萄!”颜竹黎突然唤了一声。
偌萄赶紧离得远远的,才出声答道:“小姐,我在这呢。”
颜竹黎打开门,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站得很远,扳紧的表情才略微松懈,微微一笑道:“你在这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房,我带榕柳出去买点东西。”
偌萄忙点头。
榕柳从房内出来,看了偌萄一眼,不放心地唤道:“小姐……”
“走吧。”颜竹黎打断她的话,率先行了出去。
榕柳的眼光在四周一扫而过,也嘱咐偌萄道:“你这次可不能私自离开了。”
偌萄撇撇嘴,似乎毫不在意。
颜竹黎与榕柳走远,偌萄靠着柱子站立,等了许久,见院子里没有人,她才蹑手蹑脚地打开颜竹黎的房门,闪身进去。
几步走到暗柜处,打开墙砖,果然看到刚才榕柳手里拿着的那封信,她不敢多看,急忙塞进袖里,将墙砖封好,快速出房。
那名小丫鬟正在外面东张西望,偌萄借着廊柱挡住自己的身形,慢慢现出身来,叫道:“小语,你在找谁呢?”
小语看到她才说道:“没找谁呢,偌萄姑娘,小姐在房内歇息吗?”
“小姐出去了,你过来,帮我守一下,我肚子疼,去下茅厕。”偌萄冲她招手。
小语皱眉看过来,偌萄是大丫鬟,她终究不敢违逆偌萄的意思,快步上阶,偌萄连忙捂住肚子出院而去。
偌萄右手紧紧抓住袖子,以防信件从袖口滑落,出了竹叶阁后,直奔向飞落阁。
飞落阁主房内,颜缭莺此刻正坐在铜镜前,秀眉蹙到一处,眉眼阴沉,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怔。
直到紫娟来报道:“小姐,偌萄过来了。”
镜子里那张施脂涂粉、娇艳无比的脸才略略一偏,眉头却蹙得更紧了:“她现在过来做什么?不怕叫颜竹黎发现吗?叫她进来。”
紫娟应声去了,不过一会儿,满脸慌乱的偌萄冲了进来。
“大小姐!”
“什么事如此慌张?”颜缭莺甚是不悦地说着,“跟着我,这么点都没学会吗?”
“是,是。”偌萄沉静下来,将手里的书信递给颜缭莺,“大小姐,这是三小姐截下来的书信。”接着,便将偷听来的话一五一十全说了。
颜缭莺先开始面上还能保持镇定,然后无比惶恐,握着信的手轻颤,抬起左手,制止偌萄再说:“你先出去。”
偌萄见状,与紫娟一同退下。
颜缭莺深呼吸几口气,三下五除二将已经拆过封的信纸抽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白纸上,并不是她熟悉的字迹,颜缭莺有了心情,才看下去,纸上写着:“二皇子回京,与六皇子交恶,多加注意!”信后也并没有署名。
颜缭莺很奇怪,将这封信翻过来覆过去地察看一番,并没有发现其他异样的地方,于是又将信读了一遍。
不管怎么说,写信的人是在提醒她。
颜缭莺坐了会儿,叫偌萄进来,将信还给她,说道:“做得好,以后,多留意颜竹黎那边的动静,再来报给我。”
偌萄万分乖巧地垂首:“奴婢是大小姐的人,自然全心全意为大小姐服务。”
颜缭莺面露一缕得意的笑,颜竹黎,这么长时间,连个丫鬟都拢不住,还谈什么与她争南宫瑾!
偌萄回院后,将信件放回原位,出来后见颜竹黎还没回来,松了一大口气。
半个时辰后,颜竹黎才领着榕柳,大包小袋地从街上回府。
“小姐,银子都花完了,这以后要是打点,拿什么去打点啊?”榕柳苦着一张脸问道。
颜竹黎将两手中的包裹一拎,翻她一个白眼:“不是都在这里吗?这些东西,足够回本了。”
银子越来越不够花,而她,在摄政王府居住的日子,外出考察了一下市场,最终决定,在澄月楼对面,建一所别具一格的青馆,一点一点地侵蚀澄月楼,再来收拾那个叫若愚的叛徒。
而这个投资,是相当庞大的,前期资金很是重要,想要自力更生,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从医,对,从医!七夜医医术在这个时代确实是无人能及,就如南宫黎所说的,七夜医敢称第一,他称第二,颜竹黎称第三。
“可是,这些是大夫用的东西,小姐该不会去做大夫吧?”榕柳乍舌,又提了提自己手里的布袋,“这里面的钢管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自制听诊器。”颜竹黎也不管她听得懂听不懂,甩下几个字,加快脚步往竹叶阁而去。
“三小姐!”颜汶从另一条道上小跑过来,叫住颜竹黎。
待看向两人手中不少东西后,他惊愕地问道:“小姐是逛街来吗?奴才为你提回去。”说着就过来接。
颜竹黎身形一闪,避开了,淡淡问:“管家,有事?”
颜汶一怔,说道:“太后让人来传话,您也要进宫参加大小姐的典礼。”
颜竹黎一挑长眉,笑道:“我知道了。”
颜汶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离去。榕柳满脸忧心地问道:“小姐,上次您去楚冷夜府受罚,就是因为在宫里开罪了太后,怎的她又会叫你进宫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颜竹黎早在飞落阁寻偌萄时,就从颜缭莺嘴里得知了她今儿也要进宫的事。
颜竹黎回了竹叶阁,打发榕柳出去,自己独自安装接听诊器,待她将这些工具整理到位时,已是汗流浃背,便唤榕柳偌萄打水,沐了个香浴。
沐浴完毕,颜敬谦派来催促的人也到了。
颜竹黎换了一身梨白映青葱碎花纱衫,绿荷长裙,发梳小辫,刘海垂落额间,清新美丽,令前来接人的张才也眸露惊艳。
出得府门,张才说道:“老爷夫人已经先去了,三小姐慢了些,就跟在后头吧。”
颜竹黎没有带侍女,独身一人坐上马车,点头道:“出发吧,再不去,怕是要晚了呢。”
最后一句,有如自言自语似的,她仰头望了眼天色,嘴角露出一抹高深的笑意。
不知为何,张才一看之下,后背微微发寒,总感觉,三小姐这行为好不古怪!
车夫驾驶着马车在巷间小路上缓缓地行驶着,马蹄在青石板上践踏的清脆声响,一声一声,提示着马车内的颜竹黎,这里是古代,不是车水马龙的大都市。
心间微微一叹,她伸手掀开车帘,往外眺望。
附近居住的都是朝廷贵胄,乃传说中的内城,皇宫被围在核心,所以绕过几条巷子,便到了通往皇宫的大道。
前方,一行人马在茂枝密叶间若隐若现。
等驶上大道时,两路人马正好相遇。
“太子妃凤驾,闲杂人等回避!”最前方开锣的侍卫敲响手中的锣,扯开嗓子大呼。
颜竹黎挑起车帘,往外看去,眼光与对面宝珠凤车中探出来的视线不期而遇。
姜水弦的一双眼睛,深而无底,漠然无波地盯住她,在看到颜竹黎的刹那,瞳孔猛烈收缩了下。
“停车!”姜水弦高喝一声。
开锣侍卫停止鸣锣,翻身下马,跑到了姜水弦跟前:“太子妃有何旨意?”
姜水弦嘴角勾起一抹高高在上的笑容,低低喃了声:“颜竹黎。”
一声毕,另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移了过来,姜水月清秀的小脸突然间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姐,是颜竹黎!”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双手紧握成拳。
她永远都忘不了在楚冷夜的别庄时,颜竹黎给予她的羞辱!
她费尽精力,顶着炎热,在厨房辛辛苦苦给楚冷夜做的菜肴,被这不要脸的颜竹黎先尝了不说,还高姿态地挑剔,叫楚冷夜将她的成果全部倒掉,这可是赤果果的羞辱与打击啊!姜水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令她在意中人面前丑态尽出的女子!
姜水弦又何尝不知呢?姜水月是她的妹妹,也是自己亲手将她送到楚冷夜身边的,结果,她是被抬回来的。
而当时,颜竹黎便与楚冷夜在一起,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楚冷夜会在外庄接待颜竹黎,自己妹妹所受的委屈,全是因颜竹黎而起!
前方人马一挡道,颜府车夫也不敢硬闯,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
姜水弦高抬精致的脸庞,扬声说道:“颜竹黎,本宫马车小了,坐着两个人挤,将你的马车借给本宫用,让本宫妹妹坐。”
车下侍卫一听,立刻行到颜竹黎那方,说道:“太子妃的话,有没有听见?”
颜竹黎知道她这是为姜水弦报仇来着,淡淡一笑,反问:“如果将马车借给了你们,我怎么进宫呢?”
说话的同时,眼光一扫,姜水弦所坐的宝珠凤车最为耀眼,后面一辆小花车,车帘掀开,露出的是颜玥绮茫然的小脸。
罗亦竹并不在,颜竹黎扫视一圈后,得到这个答案。
姜水弦高贵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语气傲然:“你怎么进宫是你的事,这条路上会有很多人过来,让他们捎你一程便是,但太子却在皇宫等本宫,耽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