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的春天,在这座神坛之上,年轻的王和清乙许下了海誓山盟。记得那一天,清乙一如初见时美丽无瑕,她的气质犹如傲雪的雪莲一般圣洁。清乙轻轻地挽着年轻的王的手臂,一步步踏上神坛,在先王和长老们的见证下,互换定情信物,宣誓结为夫妻。当时,王特意找了高人为清乙打造了一个由九十九颗七彩宝石做成的宝冠。清乙微笑着,戴上了这顶七彩宝冠,宝冠顿时为她增添了几分雍容和华贵。二十五年后,我微笑着低着头,咖伽为我戴上了这顶发着七彩光芒的宝冠,顿时觉得脑袋重了好几斤,脖子有些吃不消。这些王宫贵族就知道炫富,好好的一顶帽子,非要镶嵌这么多的宝石,戴在头上就像是顶了个十几斤重的大锅盖,我此刻的感受简直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尽管如此,但是脸上还是要礼貌性地露出灿烂的微笑。
王后犹如一只金色的凤凰一般华丽地转身,优雅地微笑着来到了我的身边。她牵起了我的手,当和她的手接触的那一刻,她身体的冰冷让我不寒而栗。王后:“我们作为王室的女人,一定要尽到自己的义务。作为王后我希望王子妃能够早日为王室传宗接代,带来后人。”王后这么一说,王开心地笑了。我站在原地羞得满脸通红,带来后人?难道他们希望我和咖伽生小孩儿吗?王后看出了我的尴尬,被我的表情逗得捂着嘴乐,拉着我的手笑呵呵地说:“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于你来说还太早了些,但是为王室生下子嗣这是你应尽的义务,传宗接代延续王族的血脉才是我们嫁入王室家族女人们的本分……”
王后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咖伽看出了我的不安,走过来打断了王后的话:“月,听说这次你带来的嫁妆是锦夜家的三大宝物之一——墨尘缘,何不拿出来让父王和母后见识一下?”王后一听“宝物”二字便露出了好奇的神情:“锦夜家的宝物?那我倒要仔细地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能够成为伽巫族的宝物。”我回头给站在身后的喾和递了个眼色,喾和乖巧地端着装着墨尘缘的盒子走到了我的身边,半跪着高举宝盒。我接过宝盒走到王的面前:“父王,母后,这是锦夜家的三大宝物之一——墨尘缘。”王看着眼前的宝盒,好奇无比:“锦夜家的宝物?快打开来看看,快!”
咖伽帮着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宝盒,从宝盒中拿出了那件看似普通的金色刺绣袍子。大王轻轻地抚摩着墨尘缘,他的表情有些疑惑:“这是?”“这分明只是一件刺绣的长袍,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王后看了一眼之后便扭头看着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一阵风吹来,王后的长发被轻轻吹起,几朵桃花在王后的发线旁飞舞。金色的布匹上绣着的桃花经过风的吹动,便开始随风起舞,飞到人群中。王后张着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尘缘上面飞舞的花瓣,一时之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王万分惊喜:“不愧是锦夜家的宝物!”没过多久,整个会场变成了花的海洋。众人欢呼!大声地叫着我和咖伽的名字。隆重的仪式过后,王族们便和族民们参加了在轮回山前广场上举行的歌舞宴席,庆祝他们的王子迎娶美丽的新娘。
王和王后坐在王族的最中央,我和咖伽分别在王、王后的两侧,而在我和咖伽的两侧各摆着近百张小桌子和座位,分别招待族中的长老和贵族们。爱美的王后此时又换上了一件白色的礼服,头上依旧戴着数不清的宝石,似乎在炫耀自己无可比拟的地位和尊贵。她的怀中此刻抱着一只黑色的兔子,那只黑色的兔子穿着红色的衣服,耳朵上还戴着很精致的红宝石耳钉,如同黑夜中一颗闪闪发亮的红星。喾和抱着周乐儿就站在我的身后,周乐儿挣脱了喾和的怀抱,蹿到了我的怀中小声地嘀咕道:“你看到那只兔子没?好讨厌哦。”乐儿酸溜溜的,很明显她也发现了王后怀中的那只黑兔子。
那只黑兔有一身乌黑油亮的黑色短毛,一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非常迷人,身上挂满了宝石链子,十分富贵耀眼。相比之下,我们家的乐儿就显得穷酸好多,只包着一条红色的头巾。“你看到那只兔子没?它长得好漂亮!你看到没?它的身上挂着好多条宝石链子,一定值不少钱!”乐儿听了一脸的不屑:“哼,有什么了不起!”开场舞很热闹,近百位美丽少女头包七彩头巾,身穿裹胸七彩长裙,打着腰鼓,有节奏地跳动着进入会场,鼓声带动整个会场热闹了起来。接着就是六十位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孩儿们跳着舞进场,他们的歌声时而像是飘荡在蓝天的白云,时而又像是奔腾的大海:“眼前云雾幻重重,幻做佳人绝代容,恰似龙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我与姑娘本一家,云下与你长相爱……”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面前桌子上的水果糕点也已经所剩无几。
大王和王后有说有笑地看着热舞的族民们,除了我,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咖伽一脸幸福地牵着我的手,我的心慌乱不已。看着远方有马儿在奔跑,我突然想起了那匹白马,初见时它的眼神让我印象深刻。我靠在咖伽的肩膀上好奇地问:“你的那匹白色的马在哪里,能不能送给我?”咖伽神秘兮兮地看着我:“你喜欢它?”我认真地点头。咖伽笑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它。”“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你不是想见那匹白马吗?”咖伽起身拉我。他拉着我的手朝着女神湖的方向走去。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我有些累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女神湖啊?”此时的我脚都累酸了,而咖伽还在往前走。“就快到了。”咖伽指着前方。看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连个马儿的影子都没有,远处只有女神湖泛着微弱的光亮。“这里哪儿有马?”
咖伽拉着我坐在了草地上,伸了一个懒腰之后便躺在了草地上。“其实那匹马就是我。”我坐在了他的身边:“你的意思是说那匹马是你变的?”看来灵蛇婆婆的预言应验了。咖伽叼着一根草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那一天是我母亲的忌日,她就埋在蝶之泉旁边的墓地里。那天为了行动方便,我才变成了马,我以为只有这样,祭师黑木瞳他们才不会找到我。但是没想到,祭师黑木瞳的徒弟最后还是找到了我。”“盛会那天是你母亲的忌日?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咖伽看着星空:“十八年前,我母亲被选中成了祭祀神灵的祭品,奉献给了神灵。虽然她离开我的时候我还很小,但是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因为她曾经跟我说过,她说天上的星星中,有一颗是她的眼睛,如果我想她了,就可以跑来看星星。”
他指着其中较亮的一颗对我说:“你看,那是我妈妈的眼睛。”说完就牵着我的手,“她知道我们来看她了。”咖伽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星空。今夜星光灿烂无比,我和咖伽沉浸在这种甜蜜的安静中。但是这种甜蜜没有持续多久,便被祭师黑木瞳打破了。“参见王子、王子妃。”祭师黑木瞳小心地看着咖伽的脸色行礼,“王后娘娘派我来邀请王子妃一同参加为神灵打猎敬献贡品的活动。”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右眼皮,因为它一直跳个不停。“不去,今天是我和王子妃成亲的第一个晚上,难道你想让我一个人回宫不成?”“小的不敢造次,小的只是传话而已。王子请放心,王后只是听说锦夜家的大女儿射击技法精准,所以才想邀请王子妃一同前去。
这毕竟是王后第一次邀请王子妃,如果王子妃不去的话,恐怕会影响日后的友好关系。请殿下放心,打猎之后,小人一定速将王子妃安全送回印星宫和殿下相聚。”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祭师黑木瞳派来的马车。看着咖伽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开始慌乱起来,仿佛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到了森林的入口处,没有看到王后的马车。祭师黑木瞳解释道,王后因为等急了所以先入了林子,让我们在林子里和王后会合。
我没有多想,便任由马车夫驾着马车驶入了森林中。一开始马车的行驶还算平稳,渐渐地速度便快了起来。马车急速地行驶着,车身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是奔驰在崎岖的山路上,我撩开帘子,看到的却是陌生的景色。经过近一刻钟的颠簸,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头晕,恶心,想吐。“车夫!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将马车驾得这么快?”我高声地问道,但是却没有人回应,也许是隔着一道帘子没有听见,我决定拉开帘子问他。我拉开帘子,却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哪里还有什么车夫?眼前只有三匹发了疯似的野马狂奔着,仔细一看,马颈处居然被人刺伤,还正在流着鲜血。马儿受伤之后便会一路狂奔,直到自己流血而死才会停下。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一时之间吓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想起了卡桑曾教过我的一个咒语,可以让行动的物体停止。
我立刻念咒,但没用,这辆马车很明显已经被人下了咒语,很难攻破。正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声嘹亮的鹰鸣从上空传来,从窗口往外看去,一只苍鹰在天空盘旋。是山鹰。“山鹰!山鹰!”我用力向山鹰挥手,山鹰渐渐地降低飞行,终于他飞落到了马车车顶,用爪子抓住了车顶盖,将车盖掀开。山鹰降落在了马车内:“大小姐,快骑上我的背,我送你出去。”
在这个紧要关头,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好紧紧地抱着山鹰的脖子,让他驮着我起飞。我们起飞没多久,那辆马车便向悬崖奔去,坠入了山谷。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原来山鹰听到了祭师黑木瞳和王后的对话。他们设计将我和王子分开,以王后邀请我去打猎为名将我送到深山老林中去,另外则想办法用药迷昏咖伽,让他和绿珠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向大王定我的彻夜未归罪,罢免我的王子妃之位,从而辅佐绿珠成为王子妃。真是阴险的计谋!幸好山鹰赶来救我,不然现在我可能已经随着那辆马车掉入了山谷之中。山鹰将我送到了印星宫的前方,便停了下来。他说担心再往前送便会被他师父祭师黑木瞳发现,所以只能送我到这里。
和山鹰告别之后,我看到山鹰朝着泰乙族的方向飞去。来到轮回山前,在过往的人群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哭泣。“喾和?”我轻轻地叫了那个女孩儿一声。女孩儿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大小姐,我——”满腹委屈的喾和一见到我就紧紧地抱住我,“我终于见到你了。”“你怎么受伤了?”我拍着喾和的肩膀,她松开了怀抱,开始低头擦拭眼泪。“我没事,这点小伤对我们下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了!大小姐,您赶快回宫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我看到绿珠进了西宫,就知道她是来谋害你和王子的。我本来想撵她出去的,却被王后派来的人打了一顿,还把我赶了出来。大小姐,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所以您还是先别管我了,您先回去吧。”“喾和,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你先在这儿等着我。”
喾和扶着我上了马,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些金子递给她:“外面天这么冷,你先去买点吃的,过一会儿我就派人来接你回去。”喾和收好了金子,擦了眼泪:“大小姐,我没事的,您快去吧!”无暇顾及太多,我只好先丢下喾和策马向王宫飞奔而去。守护城门的侍卫见到我,齐刷刷地站成了两排,开始疏散人群:“快让路,王子妃娘娘回宫了,快让开!王子妃娘娘回宫了!”大门迅速地敞开,为我开辟了一条大道。山前有守山的守卫,两人都是1.8米的大个子,一个眉心中长着一颗红痣的守卫见到我立刻行礼:“王子妃娘娘,王子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王子现在在哪儿?”
“在西宫。”
“小的这就带您过去。”长着红痣的守卫大献殷勤地为我引路。
他看到我手中牵马的缰绳就给另一个守卫递了个眼色,那个守卫很识相地接过了我手中的缰绳,将马儿向山后的马槽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