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也真是的,说话都不留个情面……”凤茝遥不禁低声轻责道。语末,抬了手抚上凤帝的左肩,微声道,“璃儿还小,说话自然是不经过思考的,皇姐你也不要太在意了……”
“没错,一点都没错!”不等凤茝遥说完,凤帝便痛苦地扶着额头自语,“一直以来,我都在自欺欺人!”说罢,很是疲累地起身,径自向寝殿走去。
堰霜蝶听了那祖孙二人的对话,心境早已不复刚进殿那时一般平静。一抬眼便和凤茝遥的眼神对上了。
她一怔,不过,立刻便知晓了个中深意。
“皇姐也是心中郁结了,不然不会如此颓然的,”凤茝遥直至凤帝消失在她眼中时,才有些头疼地对着下方语气冗长道,“好了,方才皇姐同你们所说之事也不要太过放在心上,都是些陈年老坛子,说多了也是扰关系……”
凤仟自始自终都充当着一个路人的角色,因为将将说的那些老姻缘,她一个小姑娘可理解不来!
“叫你们来倒是忘了说正事,”凤茝遥无奈地勾起一抹微笑,眼中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幽光,“璃儿是个能当大任的孩子,她看人的眼光也着实不赖……这次蝶儿你随着璃儿一同来凤溪想来也是有一番想闯荡的心思。既然离开了南云,相信你定不会再摆出南云郡主的架子。你是个聪慧孩子,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关系,璃儿若是交得一介良友,本王也无需担忧了。”
堰霜蝶心下一凛,立刻行礼,坚决道:“还请王爷放心!倾璃是个八面玲珑、睿智无双的可人儿,遇事临危不乱,且极重情义,不仅将霜蝶从牛角尖中劝出,还曾为了霜蝶劳心费力,霜蝶能与倾璃结为挚友,已是三生有幸,自是不会做出愧于她的事!”
凤茝遥心中一震。
人生若得此挚友,无憾无恨义深长!
“本王看得出来,璃儿像极了她皇爷爷,是个痛恨背叛与不忠的人,”凤茝遥眸光流转,眼中的防范早已一去不复返,一时欣慰极了,微微舒心道,“而且,本王相信,你定不是那种人。如此以来,本王也没什么可担心了,只希望,你以后能在各方面都无条件支持璃儿,要知道她并非地中黑蛟!”
“王爷毋须担心,”堰霜蝶起身,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霜蝶为了倾璃,义无反顾。”
凤茝遥心中再度震震。
“好了,也莫要生疏了,同刚才一般,唤本王一声皇姨祖即可。”
“是,皇姨祖。”
“好了,退下吧。回去记得提醒璃儿好生准备,明日参加回归仪式。”
“霜蝶告退——”说罢,堰霜蝶拉上一旁云里雾里的凤仟便走出了大殿。
“皇姨祖再见!”凤仟在消失在殿门前高呼了一声。
凤茝遥心中也是有些空落落。一生挚友,何其难寻!璃儿和蝶儿相遇是缘分,只望这般深重的情谊莫要再仿了老一辈一般,一吹两散……
——凌世妖后——
这边,好巧不巧,云凤倾璃在琉璃殿门口遇见了两拨人马。
一拨很想遇见的人,和一拨极不想遇见的人。
“哟呵,这不是我们的太女殿下嘛,怎的回来不好好呆在太女殿里,倒是出来乱跑,真当这凤溪皇宫是自家后花园了么?”
右边的是以文亲王凤望禄为首,此时,这位文亲王正对着云凤倾璃撇嘴相讥。
凤望禄本想好好嘲讽嘲讽云凤倾璃初来乍到不识抬举,但云凤倾璃却没回话,连眼角都没有给那边一个,而是风轻云淡地转向左边,恭敬谦虚地行礼。
“倾璃给左鸾相、右翼大将军、贤郡王见礼了。倾璃初来凤溪,还没来得及跟几位大人、王爷见礼,还请原谅倾璃的冒失之举。”
“见过太女殿下——”左鸾相楼琨榄一袭正一品紫红官袍,长发披肩而又不失凌乱,温润而雅,平易近人,极好的一个才女形象,“殿下哪的话,倒是下官们失礼了,没有在第一时间向您见礼。”
云凤倾璃浅笑着,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思量。这位左鸾相当真是人如其名,像一块上好玛瑙,温暖如风,学识渊博的眸中透着百分百的真心和忠诚,倒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见过太女殿下——”右翼大将军烟界绗豪爽笑道,“什么初来乍到的,下官倒是记得殿下您好小的时候就回来玩过了,还经常和下官在一起戏耍咧!”
“界绗不可无礼!”楼琨榄有些无语地低喝。
烟界绗只是笑着拨弄了下发丝,毫不在意那说被过千万遍的话。
“大人不必多礼,倾璃自小就跟你们走得近些,这些礼数不过走个形式罢了,倾璃还是喜爱你们对倾璃的亲昵呢。”云凤倾璃不禁失笑道。
“就知道你丫的会惯着这些家伙!”一道貌似有些愤愤的声音骤然响起。
抬眼看去,是一个高挑的女子,身着薄荷色衣裙,雅致的脸蛋上却分明写着“不公平”三字。
云凤倾璃立刻就想到了当年那个和她同吃同睡时刻不分家的小姐姐了。
“柯姐姐又在吃味了!”云凤倾璃想到童年趣事,不由得半感叹半打趣道。
“一边去儿!你姐姐我怎么可能吃味!”此人便是贤郡王岱柯,陪伴她成长到八岁的柯姐姐。
“哎唷哎唷,这多少年不见,你丫的都成了个美人胚子!”岱柯语气也是极其怀恋,仿佛回到了当初一般,“瞧瞧姐姐我,都人老珠黄了,唉……”说罢,岱柯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哼,你早该人老珠黄了!”烟界绗毫不客气地哼气道。
“让我摸摸看你的!”岱柯眼睛一转,突然扑在了烟界绗身上,各种调@戏般的在这位大将军脸上摸来摸去。
“别闹了,柯姐姐!”云凤倾璃看到这个她自小真小相待的妙人儿依旧这般淘气,不由叹气。
但是在烟界绗快要踢出一脚时,岱柯适时地放手,转而扑向一旁温雅如斯的楼琨榄。
楼琨榄似是很习惯这个动作一般,任由岱柯像个树袋熊一般挂在她身上。
看到一个活宝黏在一个大才女身上,如此微妙而又和谐的一幕不由让云凤倾璃笑了起来。
能认识她们,她万世有幸……
只是,这边四人你打我闹的,却不知对面的一帮人要黑透了脸。
凤望禄脸黑得不行,一副快要爆发的样子。她刚要怒喝出声,却被一道惊讶声给抢先了。
“咦?这不是望禄皇姨祖么!”云凤倾璃自然不会忽略这边越来越低沉的气氛,转身,一脸惊讶道,“倾璃给望禄皇姨祖见礼了——您和倾璃真是有缘啊,连在琉璃殿门口都能遇到!”
言下之意,便是说凤望禄不回王府不去找凤帝却来了她的琉璃殿,是何用意。
“太女殿下,别给本王装傻!”凤望禄碍于两派人马正面交锋,不好的发作,只好奋力压下心中越来越旺的火焰斥道,“不要说你才见到本王,本王可不会吃那一套!”
“皇姨祖,您怎知晓倾璃才看到您啊!”云凤倾璃依旧轻松笑道。
“你!”凤望禄欲要呕血!
“太女殿下真是好本事,装傻的本领当真无人能及。”这时,一袭正一品梅红色官袍的女子走了出来,拦下想要动手的凤望禄,一脸笑容道,“下官佩服、佩服。”
“倾璃给右鸾相大人见礼了——”云凤倾璃依旧无动于衷地笑着,眼中时不时滑过蓝色流光,“素闻右鸾相大人有万事通的美名,想来也是会装傻这门本事吧!大人何必谦虚,要与大人比起来,倾璃甘拜下风呐!”说罢,福了福身。
右鸾相歇湘牙一磨,不经思考就恨恨道:“太女殿下倒是好口才,伶牙俐齿的,也不知道跟哪个乡子里头学的!”
“自然是跟皇祖母学的——”云凤倾璃绝色面容上满是让人挑不出错来的笑容。
“右鸾相大人的意思,不就是说陛下是乡野里出来的嘛!”烟界绗状似无意地哼哼。
歇湘脸色一变,双手一拱,朝着傲凤殿的方向拜了拜,冷声道:“还请将军莫要诬陷本官!本官对陛下忠心耿耿,岂会怀有这般大胆的意思!”
“没有这般大胆的意思那你刚才说球啊!”岱柯向来被凤帝和凤茝遥宠惯了,十分不在意地爆了句粗口。
歇湘的脸就像川剧中的脸谱一样,变了再变,那叫一个变幻多彩!
“歇湘大人定是无意的,这般小事勿要多计较了。”云凤倾璃却在此时悠悠开了口,而众人并不理解她为何要为了敌方说情。
“只是,都是一国丞相,怎的瞧起来差距甚是明显?”云凤倾璃抚了抚眼角,勾唇,很是很是不经意地清然低笑着。
众人心思打住,纷纷被这话引了去对比那两人。
虽然歇湘和楼琨榄官袍的颜色不一样,可花纹倒是一模一样。这么一比较起来,紫红色的官袍更是突出了楼琨榄的浓浓书香气和亲切,那梅红色的官袍怎么看都有几分艳俗的意味。
这么一番观察下来,谁更胜一筹,几人心里自然是有了数。
歇湘此生最痛恨的便是将她和楼琨榄做比较,正所谓既生湘何生榄!
转过头刚想和云凤倾璃讨个道理,哪知云凤倾璃笑靥以对道:“皇祖母真是巧心思,两位丞相皆是人中龙凤呐,真是各有各的风味!”
先是貌似无意地出言让众人对比对比两人,这其中佼佼者自然不言而喻。可当众人都将胜者瞧得一清二白了,却又自己圆了这句话,两头夸人,也不得罪谁,只是将歇湘在众人心中的印象瞬间踩低了!
要知道,这位太女殿下还小,说的话可叫做那什么……对!童言无忌!
可不是好谋算么!
烟界绗和岱柯早就抱在一起笑成什么样了,当事人楼琨榄则是淡定地看向云凤倾璃,眼中波澜浮动,令人不明其中意味。
此时,见到好友被一损再损,再也耐不住性子的左翼大将军典蕾站了出来,利牙道:“万是想不到太女殿下是这种会算计人的人!真是城府极深!”
就算典蕾说的话再没错,云凤倾璃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诚实地承认!只见她淡然挑眉,勾唇:“左翼大将军可是没向多识的右鸾相大人好好讨教讨教,竟是用错了成语!倾璃可还小着呢,顶多是童言无忌,怎能说城府极深呢?”
“哼,这般年纪便会算计人了,长大了又怎会得了!”典蕾继续尖声讽刺。
看了看典蕾那般平凡的脸庞,云凤倾璃眸中划过讽意。
“左翼大将军真是言过了!要说城府深,在场哪位城府不深?这般说辞莫要是针对本宫的!”说罢,水袖一扬,锐利的眼眸扫了一遍眼前惹人生厌的几人。
一句话,使空气凝固了好大一会。
的确,但凡是在官场上摸打滚爬的,没几个手段还真爬不到那个高位置!若说心机城府,只怕在场的人,一个赛一个高明!
“本宫可不是什么软性子的人,可不会容易放过了碍着本宫行事的东西!”云凤倾璃语峰急转,其周身气压迅速降低,“给了将军几个薄面而已,莫要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可别肥了胆子打上本宫的主意!”说罢,凤眸向利刃一般扫过了凤媚纯一派的几位大臣。
凤望禄突然一个冷颤。那冰冷的目光充满着杀气,无形中扼人咽喉,令人窒息,让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杀伐果断的睿后!
典蕾看到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云凤倾璃,一时心中警铃大作,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相反,楼琨榄那边的人却是淡定的很,一点儿也不意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
“将军可要好生记好了,本宫年岁还小着,自是童言无忌,不谙世事的紧!切忌大了嘴巴到处宣扬本宫如何如何心思歹毒!”云凤倾璃嘴角挂上了危险黑暗的笑容,看着典蕾,“不要忘了,本宫好歹还是凤溪的太女,是将门之后!”
“要比起手段来,还不知谁的手腕更铁呢!以后想见识的话,本宫不会介意露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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