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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空空劫(2)

当薜松骑马回到自家门口时,发现自家门外围着不少人,他不由心中疑惑:难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他匆匆下马,围观的人一见他回来,就远远地散去了。他推门进去唤门房,喊了几声却没人理他,他继续往里走,家中不见一个人影,一阵风吹来,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顺着风向,他忙抢步冲进了大厅,却发现大厅的地上躺着一溜亲人的尸体,父母、丫环奴仆,他们每个人的胸前都插着一把剑,鲜血染红了他们的衣服,亲人们都在,唯独少了妻子玉屏。薜松不由心如刀绞,脑子里“嗡”地一声响,整个人轰然倒地,晕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吴天鹏正在那里指挥一些人在搬运地上的尸体,薜松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扑上前抓住了吴天鹏的衣袖,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害死了他们?我的爱妻到哪儿去了?”

吴天鹏惭愧地低下了头,说:“小兄弟,你别伤心,我刚刚才查清楚,原来玉屏竟是大魔头江绍的遗孤,她这么多年潜伏在蓝家就是为了找机会复仇……”

“江绍的遗孤?她跟我父母有什么仇?为什么要杀死他们?”薜松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打击比看到亲人的死亡更让他寒心。

“因为你的父亲就是当年‘空空劫’的主人,是他把‘空空劫’借给江绍的,从此把江绍变得六亲不认,为了练成‘空空劫’,他甚至抛弃了已有了身孕的妻子。而且,等江绍变成魔头后,你父亲又把‘空空劫’借给了无心大师,让无心大师杀死江绍,所以他妻子恨透了你父亲,认为他就是罪魁祸首。”吴天鹏说。“这么说在我两岁时追杀我父母的就是江绍的妻子?玉屏的母亲?”薜松难过极了,眼神也变得空洞无神。

“是的,玉屏的母亲复仇不成,干脆自杀了,临死前,她把幼小的女儿放在你家门外,让你父母收养了她。并花了重金收买了一个人,让这个人秘密地传授她武功,并在二十年后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如今二十年期限已到,想必是玉屏知道后就发狂了,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她丧心病狂,竟一下子杀死了这么多人!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追踪了,但是她的武功很高,我的手下未必能打过他……除非——除非现在有人练成了‘空空劫’。”吴天鹏发现了薜松空洞的眼神,趁机说道。

“怎么又是‘空空劫’?我现在遭遇的不正是这样的一场‘空空劫’吗?难道一定要等失去一切的时候才想起‘空空劫’吗?我练!我练还不成吗?”薜松痛苦地冲着吴天鹏大声喊,吴天鹏看了看他,正色说:“我现在可以将‘空空劫’的秘笈交给你,我不指望你练成之后真的甘心当我的奴仆,我只要你替我做两件事!”

薜松答应了,现在别说是两件事,哪怕两百件事他也会答应,仇恨已经淹没了他的思想。就这样,他很快得到了“空空劫”的秘笈,他爬上了天山之巅,在那苦寒之地练起了“空空劫”。 在薜松练武期间,吴天鹏命人在山顶搭了一间茅屋,并派了一位相貌丑陋的丫头——小艾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初见那小艾,薜松一惊,小艾不但面色黝黑、举止粗鲁,而且身上有一股很重的大蒜味,薜松最不喜欢闻的就是大蒜味了,所以他尽量不去看小艾那张脸。他开始想念妻子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但这思念很快又被仇恨代替,他知道自己还有大仇未报,于是连忙收起杂念,认真地练起了功。

这“空空劫”共有四层心法,第一层:空前绝后,第二层:空穴来风,第三层:空空如也,第四层:空心劫。

所谓“空空劫”,就是要求练功之人达到一种无我、绝望的状态,而眼下的薜松正是这种状态,所以他很快就领悟了心法要诀。薜松本来就是吴天鹏所发现的百年不遇的武术奇才,所以他只用了短短的半年之间,就打通了任督二脉,练成了“空空劫”的前三层心法。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无法突破第四层——空心劫。

这天,吴天鹏听小艾汇报说薜松仍然在为最后一层心法苦恼,不禁也暗暗焦急起来,他来回踱着方步,自语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这时,小艾迟疑地说:“先生,我发现他有事没事老捧着一支珠钗发楞,嘴里老是念着‘玉屏’这个名字。”吴天鹏暗暗点头:“准是他不能彻底忘情,你应该知道,练这套心法要求练武者无心、无欲、无求,方能领悟其中要领,要记住——不能让他留下半点希望!”

小艾听了,神情一暗,但很快,她的情绪又恢复了,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再说薜松,他练功一直没有进展,正捧着玉屏生前最爱的珠钗在发呆,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一个蒙面人悄然来到他身后,伸手就要夺他手中的珠钗,他连忙闪身避让,不料蒙面人却咄咄相逼,招招致命。

薜松心软,他虽然练成了“空空劫”前三层,但他嫌它杀气太重,一直没有出手。然而就在他一再忍让的时候,对方瞅了一个空档,竟然将他的珠钗抢去,然后突然发动内功,瞬间将珠钗捏成了粉末,那粉末被蒙面人一扬手抛在了空中,像细沙一般被风吹散。

薜松连忙跪在地上用双手去捧,试图找回珠钗,可是什么也没找到,反而被细沙迷了眼睛。薜松顿时心生悲哀,那个他一直未能参悟的“空空劫”第四层——空心劫,也在瞬间豁然开朗。只见他掌风生处,那个已逃离在十丈之外的蒙面人也被他的掌风袭到,突然扑倒在地,然后喷出一口鲜血。薜松轻轻一跃,来到了蒙面人的身边,一伸手揭去了对方的面纱,这一下,惊得他连退三步:来人竟然是服侍了他半年的小艾!他一直不知道小艾的武功居然这么高。

他连忙扶起小艾,输给她真气,不久,小艾悠悠醒来,她一见薜松凸出的太阳穴,知道他已练成神功,不由含泪一笑,说道:“祝贺你,相公。你练成神功,也不枉我们为你演了一场戏……”说完她流下两行泪水,两眼一闭,便离开了人世。泪水洗净了她脸上的污黑,露出白净的皮肤来,薜松不由一呆,他细一打量小艾,这才发现她眉目之间有很多玉屏的影子,他不由骇然,连忙找来湿布将小艾的脸擦洗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小艾就是玉屏!怪不小艾得她一直拼命地吃大蒜、喝酒,原来是怕薜松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认出她来。

薜松抱着玉屏的尸体来到天山雪窟,冲吴天鹏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天鹏一见大惊,他一边流泪一边对薜松说:“你听我解释……”薜松哪里听得进去,只见他冲吴天鹏一挥手掌,一股真气立刻把吴天鹏推出了三丈开外,吴天鹏只感到喉间一甜,五脏六腑顿时移了位,他指了指薜松,又指了指玉屏,却说不出话来。

薜松歇斯底里地喊道:“好吧,让我来说!自打你第一次见到我,你就认定我是一块练武的好苗子,一心想拉我拜倒在你门下,成为你的奴役,谁知我软硬不吃,于是你就与人合谋害死了我的父母!然后我就一步一步顺着你设计的阴谋来到了天山,但你却发现我的眼神根本不适合练‘空空劫’,于是又找人演了一场让我与亲生父母相认,然后又杀死他们的戏!让我在短短两年时间拥有了一切又失去了一切,因为‘空空劫’的心法本身就是经历一场从拥有一切到失去一切的过程!还骗我说玉屏是江绍的女儿,我看她是你的得意弟子吧,你舍不得杀死她,于是又把她安插在我身边监视我,当你发现我对玉屏仍然念念不忘、无法参透第四层心法的时候,干脆又动了杀机——你要让我亲手杀死玉屏!从而完成最后一层‘空心劫’,可你万万没有想到,玉屏临死前告诉了我,这一切都是一场戏!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我要杀光所有参与这场戏的人!让你们到阴间去演戏吧!哈哈!”

说完,薜松真的发起狂来,他运起内功,“空空劫”一出掌,吴天鹏的弟子们便发出了一阵阵惨叫,天山雪窟里很快被血光笼罩。薜松也变得披头散发,眼神里闪着一种狼一样的凶光。

吴天鹏眼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中暗叫不妙——薜松的样子像极了二十年前的江绍,难道他也会成为另一个大魔头吗?吴天鹏后悔莫及,但他却无力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其实他很想喊住薜松,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从薜松一出世,他就为他铺好了将来的路:为了能让他长大后练成神功“空空劫”,自己就将他从小送了人,等他长大成人后,再去杀死他的养父母,让他历练仇恨。之后又引他来到天山,可他却发现时机仍未成熟,因为薜松的眼神不够空洞。于是又派人扮成他的亲生父母,让他很快拥有一切,当他尽享人间天伦的时候,又让弟子玉屏杀死了他的全家……

本来吴天鹏还想等到练成了神功,让他们夫妻团圆,再父子相认,全家团圆。可万万没想到儿子练成神功后,玉屏和自己会先后死在他的手上,这不正是一场可怕的“空空劫”吗?

想到这里,吴天鹏猛然将强咽下去的鲜血喷了出来,冲着杀人杀红了眼的薜松喊了声:“空空劫……”就倒地身亡了。

薜松愣了一下,突然又狂笑起来,只见他从怀中掏出“空空劫”秘笈,将它撕成一个个小碎片,抛向了空中。接着,他离开了天山雪窟,往江湖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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