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脉脉
朝华所过之处,回头率特别高。当着他面,金凤军的将士们虽嘴上不敢说啥,可心里头不少是在犯嘀咕的。
朝华心头虽不愉,可也得含笑而过。他明白,多数将士都是瞧过管长空那模样的,大抵记得大将军以前的夫君管郎是个模样和气质丝毫不输于他的男子。朝华能瞧上眼的男人不多,但不得不赞同,管长空那模样,和西周的某个妖孽一样,不该生成个男儿身。
不同的是,西周的那人邪气,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而管长空实在是个难得的儒儒雅雅的美男子。
若说西周那人入不了茶芯的眼,可长空那样一个男人,茶芯当真没有动过心?在茶芯心里头,管长空那人定然是占了地位的。凭他猜测,那人在她心头占去的空间还绝对不小。
她人都是他的了,儿女都给他养大了,一颗心,他不允许她分给别的男人一星半点儿。
这样一想,朝华连笑都懒得装了,转身回了原本他宿的大帐,拿出一包裹,眨眼间功夫,却是掏出一枚通体碧绿的簪子来。
静静坐在帐边榻上,虽身未动,可眸子却在闪。
他抡了抡,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启齿淡吐了俩字:“簪子?”又短短嘀咕了一句:“也是用来开锁的么?还真是个有心人呢…”
他顺手把簪子搁在广袖中,身子站起,小心眼儿也跟着一起再起,连他一到东华就占了茶芯不少便宜这种事儿都给忘光了,愣是让眉头跟着心极不舒服地拧巴了起来。
朝华再次出帐门,边找他那女人边猛灌醋,俊脸黑着,俊眉皱着,活像谁欠了他百万两银子。
兵营没什么消遣,大将军又是那样一个仙子,众将士们难免会对这一直黏在大将军左右的公子一路观望。
起初将士们瞧见朝华那会儿,举得大将军的那对小娃娃模样随了他,私下便觉得这男的虽模样俊朗,可是个抛妻弃子的,加上大将军并未将他隆重地介绍给大家,管郎可是正正经经被娶进门的将军夫君,所以对这人赶走管郎耗在大将军身边这事儿,对这人投以究实的目光也实属正常。
再加上,那夜大将军舞剑给大家看,正高亢处儿,这男人似乎从天而降。大概是朝华骑的那只金雕太有震撼力,大家对他的目光和情感也跟着变复杂了些。
“天允那人说过,这些竹竿能经得住将士的重量,一共百捆,一捆三十根,所以,我们只出烈风骑的三千人,这个由都统领你来负责。”
“孟远,你依旧为我军先锋,护旗领兵…”
军中一处营帐里头,几人正听茶芯吩咐,茶芯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孟远和几位副将朝着女子目光瞧去,入眼便是军帐上春日投射出的一道颀长挺拔的人影。顿时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
是替代管郎的那个男的。
女子点头,对下头的孟远和四位副将叮嘱道:“都去用饭吧,切记,吩咐那些将士都莫要多食,食完大军便出发!”
几人出来,瞅一眼那人,未待孟远拱手致敬,朝华和他错身而过,直接掀帐而入。
孟远皱眉,扭头:“罢了,你不受,我还有些嫌累,奇怪的人…”突然觉得还是那管郎待人有礼。
朝华踱步到女子跟前,却盯着她头顶那玉簪。被他目光盯得一阵脸皮热,茶芯咳了下,扭头去寻桌案后的那把椅子:
“你起来了…我思来想去,你大可不必跟着去的,这是我金凤军的事,眼下你算是南燕一柱,若垮在我东华,被有心人给利用去,岂不是害了我东华。”
“你,你这是干什么?!”
被他拉得有些措手不及,茶芯身子跟着扭了大半圈,稳住身子,却险些倒在了他怀里。
被他给托住腰身,胸部却是紧紧贴在一起,也能闻见他气息似乎也有些急乱。
抬头看见那人一双眸子,幽深幽深的,带着些光色,茶芯突然软了半分。刚要问他,却听他道:“这个簪子很旧了…”
“嗯,我用了六年,还是长空他…”
眼下即将上战场,她对这人眼下的这番举动多少有些惊诧。
朝华却是依旧盯着那簪子,隐约记得,从那日邗江相见,她似乎就日日佩戴着这白玉簪,没有太复杂的花样,只在簪头雕出一朵花,似兰花,可凭他对兰花的了解,自然摇头否定。
应该是白玉兰。听风儿说,华府虽大,却没有半枝兰花,只有管长空爱白玉兰,她排斥一切和兰有关的东西,却独独容那人在偏院里种了棵玉兰树。
记得那夜,他瞥见过那帆下的男子也是别着这么个东西,一模一样的色泽。
大概是抽惯了,指尖跳动间,就把那簪子拉了出来,满头乌发瞬间垂下,茶芯抬头,也顾不上一头松散长发,一手紧捏着他腰上锦带,踮脚伸出另一只手去够那枚白玉簪:“你这是做什么?快快给我…”
朝华手却往旁侧举得高高的,茶芯此刻竟然也跟着犯傻,竟然忘了自己是个会武功的,揪拽着他腰部锦带,蹦了蹦脚尖,一手伸得高高的,使劲在那够那只高举的胳膊。
“秘谈些什么?就那么怕我听了去?让我一人独守空榻?”
茶芯一笑,“瞒你?我犯得着么?快给我吧…”
孰不知,这样两具身体,本就彼此含情,这样面对面胸贴胸,一来二往,也不知是谁点了火,烧了谁,反正茶芯突然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再一耸耳,似也听见那人有力的心跳声,再抬头,瞧他,一眼被吸进了那幽深的眸色,两人的脸跟着心底的某处一起灼红起来。
男子垂头,眸色移过她细嫩的脖颈,却舍不得离开她殷红的耳垂。
觉察他俯下淡唇,耳边跟着升温,却是听他道:
“怎么?管长空送你的东西,带了六年么?”
“你懂什么,这个簪子大有学问,他说能开天下之锁钥。”
“哦?那婠婠对他仅是感激了?”
“岂止是感激,长空他是家人…”
“家人么?和我一样?”
热气喷在脸上,茶芯面一臊,松开他腰间手来,和他错身开来,捋了捋自己肩前的一撮长发,斜睨了他一眼,手在他跟前摊平,肃声索要道:“快拿来!本将军待会儿还要攻城!”
朝华瞧了瞧眼前的手,打眼一瞧,似白皙纤长,可细看了去,才能发现那掌指交接出,淡黄的薄茧。心思一动,他捉住那只手,抬到眼前。
见那人垂头,茶芯正诧异,却觉得手心一阵湿濡绵软,心也顿时跟着化掉。忙缩手,却拽不过那人,手被他紧紧扣住,冰凉滑润的东西钻进了手心儿里。
茶芯眼睛微微湿润,盯着那碧绿的簪子。
她的人生缺了大块大块的时间,缺了许多许多的亲人。六岁以前,幼时的记忆中,似不少人笑她丑陋痴傻,最深刻的,便是东华皇宫中白玉石桥边,六岁的她对着那小小的漂亮公子说喜欢、说嫁娶,招惹了一身伤。
再往后,她记得她追着骑马远去的那女人,磕伤了脑子,却聪明得看什么都轻松通透了些…
再往后,她在姜家各种讥诮中长大了,闺阁中,却是默默恋念着名享东华的公子朝华…
那时候,眼前的他不会注意她,出了那个叫风四娘的男子,没有多少人会喜欢她。
瞧见二娘和姜媛那般半生富贵,半生荣华,为了心头的不甘,她想去问那享誉天下的女人,却变成了去救那生下她的了不起的女人。
再往后,她为了心头十几年的爱慕,献上了自己的身子,却再也做不回当初那嬉笑玩闹的女孩儿。
她被君**给治好,皮相很美,所以不用任何首饰,什么时候都是一根簪子或一枚发钗。
六年前听闻朝华死于大火,许是在她身怀六甲的日子里,太过孤寂多思,也只有长空懂她。其实长空不大送她东西,可就这样唯一正式地送她一回,她却出奇地喜欢,才那样越用越顺手,再也没取下换掉。
“我很喜欢,谢谢。。。”
“以后用这个吧,也能开天下之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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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午,阳光不辣。
茶芯抬头望着对面的城楼,只见城楼上密密麻麻,阵地上却比上午的阵势去了十之又七。
朝华依旧站在她身侧,眉心却未见紧皱:“打算诱你前去,却不舍得牺牲那么多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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