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粉墨登场
“转达,哈,都断定我不会离去么?当真好笑呢?...还是…长空他怎么了?”
听她问,君寻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上一红,想及刚把长空带出春风阁的那会儿,他也是相当震诧。
顿默了片刻,他咳着清了清嗓子,还是如实道:“他被熏了太久的催情香药,身子大有异样…给他开了方子,过几日会大好些…虽多有异样,可他意识还算清明。”
她低头望着手中的油纸,这般寒冷的天气,那包裹竟然还隐有温热,心口虽暖,张口却是道:
“眼下你君欢楼昏迷了俩,有什么话你快说吧,我总觉得拢月楼是龙虎之地,你若不在,他们在君欢楼难免会有什么意外…”
“长空说,他本一直是呆在你娘亲身边,只是一年前他开始离了荆州,渐渐潜入这梁都,直到荆州之围,他才得以脱身…他本想回去见你娘,只是…回去瞧见的便是荆州人亡于阵,城毁于血…你可听闻前不久因蛊惑太子而被处死的那倌郎?”
“琴、琴瑟公子?你是说…琴瑟,就是长空所扮?”
“不是所扮,就是他本人,也是真实容颜…他也好不容易,掩人耳目,拉了个垫背的,‘死’在东宫里头,而后才得以急回荆州…”
“他出现在春风阁,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东宫都能出得来,拢月楼岂会困住他?”
“…他本以为你娘已被押解来这梁都,屡次劫了囚车,却都不是你娘所在…后来,不慎失手,被一批极为厉害的武士给捉入一暗地,经转手,被卖入了春风阁…直到昨晚,他醒来后,说是杀了你娘、断了荆州将士性命的…是…朝华…,是朝华亲毁了荆州…”
“哈——”茶芯摇头,带着几分凄色,却是怪异地笑道:
“四娘以前也这样说,可我还是不信…荆州城灭之时,我才离开东华三日,我离开时东华那人是朝华,这个错不了的…这个...凭我对他了解,谁都扮不来他…他在东华待娶…我足足驾马狂奔了八日才抵达荆州之时,荆州早已被清理了五日,你说说,朝华怎可能在两三日内赶到荆州?除非他是神,不是怀疑长空,也不是我不愿意相信,那根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是他…姜婠…炼心阵是他摆的,那日的云台上,高坐指挥的人是他!东华的那个也是他,这个我不反驳,你就没想过,三日之内,已足够他抵至荆州…”
不待茶芯反问,他转身,盯着她眼睛,不容她不信,接着道:“不错,他到荆州,用了不足三日…”
茶芯斜睨他一眼,笑道:“君寻欢,知道你不想我痴迷朝华…可我还是那句话,他不是神,也没有翅膀,更不会瞬间转移…”
“是么?若是说他有一双极其不错的翅膀可借呢?”
茶芯眼睛一眯,脑中什么一闪而逝。
脑中嗡嗡作响,只盯着君寻欢一张一合的唇,清晰地辨出那句话:
“长空说,那日朝华骑了一只金褐大鸟,那鸟,是西域鬼鸟——名唤金雕。”
“…金雕…”茶芯心口一抽,默念道:
“…擎苍….是擎苍…”
那日,她在行苑瞧见的鬼鸟….她分明记得朝华唤它“擎苍”。
她瞪圆了眼,目光透过君寻欢,不知在瞧着哪里,惹得君寻欢不由皱眉。虽也舍不得再这般继续说下去,可,她若不痛不痒,只怕永远不愿醒来。
“姜婠…你可知…是你害了华家,害了你娘、害了管伯,华家金凤阵图,总会做些变化,据说是华老将军怕有人有心破阵,而你,就轻易把它交给了朝华…朝华是谁,阵图一到手,破阵图也即刻出,他亲自拿着那破阵图,驾着那金雕鬼鸟去了荆州!”
“若不然,你娘她还能挺住,只是炼心阵,怕是再无人能出其右,打他使出炼心阵法,你娘便认输了,所以——”
“你娘也算是你害死的…”
明明是清冷的早晨,可太阳突然就出来凑热闹,金光缕缕夺目,光芒却出奇地冷,冻得茶芯手心直颤。
她唇边发紫,忘了自己是练过的,觉得自己堪比昨夜残梅,眼下残红,不堪冷意,觉得连骨头芯儿里头都是冰凉冰凉的。
她突然笑道:“哈哈…是他…竟然是他么…是我,原来是我啊…”盯了眼自己的手,她慌忙闭上,然后一挥袖子:“纵然我生来痴傻,可还不至于疯狂,我会亲口问他个明白!你走吧…”
君寻欢却是缓步走到她跟前,捉住她手腕,“茶芯,沈府,莫要呆了…还有一事,朝华和福萝郡主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后日是个好日子,沈家将下重聘…”
茶芯不语,默默站定,任由他捉得她胳膊紧麻得一丝疼痛。
“近日,梁都多出许多人,据说…朝华大婚那日过后三日内,陛下准备为姬璐儿招驸马,将近年关,准备盛事齐举…”
“呵呵…”茶芯淡淡一笑。
然后,似乎没听到前半句,她挑眉笑道:“陛下真是仁慈呢,难得的好父亲…管不了,就把姬璐儿这烫手山芋丢给未来驸马去么?不对啊,如此…当真是…一国之君?”
姬璐儿本该被罚如云陀寺的青云庵,却令人咂舌地出现在春风阁的大堂上,本想那一番失行失言,必会被陛下重重罚了去,没曾想,还是让她给逃了这深重的大罪。
子不教,父之过。
可此父,也绝非是哪儿的慈父啊…
见她闭口不提那桩婚事,君寻欢多多少少明白…当真去做那恶人,他又铁不下心…
“姜婠,朝华大婚,沈怀安准备从宗山归来…”
“沈怀安?”茶芯皱眉,望君寻欢道。
“朝华父亲…据说陈年旧疾,一直归隐宗山,比朝华更早有才名的沈侯爷。”
“是他啊,是该回来瞧瞧…”茶芯叹息。
她早听闻一华说过,沈侯年轻时也是那般杰出耀星胜月的朗朗男儿,只是后来渐渐体弱多病,此生品行胜过兰雪,终身也只娶了叶氏一人。
虽中年多病疾,虽远离庙堂,可依然受陛下许诺:只要西周在,沈侯府就会在。
到底是什么样的殊容,让他能如此得陛下青眼?茶芯正想着,君寻欢却放下她手腕,改按住她肩膀。
抬手,朝着她发间…
零星几瓣枯叶归根,落在她发顶,别在发梢中,说不出的娇柔之色,涂目便是静好。
只听他又道:“钟无颜,她似乎也来了帝都,虽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她,可也八九不离十,所以…若是瞧见她,你也能避则避,她有数不过来的毒药在身,况你的摄魂术,比不过她的迷魂引,所以,不要看她…”
“比不过?你瞧了?”
“没有,可你娘…败在她手中一回,从此…”万劫不复。
“我娘是我娘,我是我,别忘了,我有管伯那一甲子的功力在,三年前的那笔账还未算清,我倒要瞧瞧,钟氏毒女,到底有多厉害…”
“量力而行,不可气乱,更不可被她惑入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