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件“大案”?
茶芯躺在沈侯府的第二日,一道状告六公主的密折破了重重关卡,重重地砸在了朝堂上,一时间震惊朝野!
梁都城西康旦镇上百户庄户人家联名在折子下头按了血印,状告公主为建温泉行苑,抢占农田,纵容手下活活打死了二十几条人命!
折子一现龙案,龙颜震怒,当着满朝文武,姬震天愣是拍碎了龙椅,大手一挥,擢刑部尚书元贞、大理寺少卿张如茧共同彻查此案,若当真是公主所为,当严惩不贷!
案件进展极其顺利,原来那打死百姓的,是镇上一霸宿家家丁。
说起这宿家,倒还真出了个人物。宿家兄弟二人的亲妹子乃当今六公主身边的大侍女宿娥。平日里头,依着妹子的命令为公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又仗着公主势力,巧令名目,几年下来就成了一方土豪。
那宿家兄弟当日便被逮捕入了刑部大牢,宿娥闻讯忙哭求公主救其兄长命。可姬璐儿自顾不暇,哪里能管得了他人性命,只得暗下狠心。
半日不到,宿家兄弟二人便惨死在了刑部大牢,最后那宿娥一怒,就上演了一幕主子弃奴、奴反告主的宫中大戏。
宿娥闯入陛下议事大殿,怒斥公主修建行苑、自立私刑堂、包养面首、巧立名目、揽财囤奇的种种劣迹,不待御侍加以阻拦,那女子便一头撞上大殿的柱子,血溅当场!
这姬璐公主才多大年龄?刚及笄,十五的皇女罢了,皇家还等着今年火宫殿庙会时给她招一位德才兼备的青年才俊做驸马,没成想她竟能干出这般令人发指的恶行,说出去谁能不震惊?
无论案情真假,事关皇家脸面,这个关头就是真有其事,也必得掩盖了下去,最后陛下一怒:“宿家满门抄斩,还田于民,还银于库,公主管教下人不力、用人不查,即刻起前往云陀寺青云庵,青灯古佛,修生养性,禁足三月,劳心反省!”
云陀寺乃皇家寺院,可那里头的青云庵多住的是早年的寡妃疯妇,整日里头清汤寡水,姬璐儿打小在皇上跟前绕大的,打算跟她老子软磨硬泡。
可陛下这当口也只软硬不吃,最后只得暗暗咬牙,对前来探望的福萝郡主罗紫夙道:
“本宫人虽不怎聪明,可也不傻,想本宫十五年来,纵然得罪过人,又有哪个敢寻本宫头上,今日之仇,定是前日四哥被那妖女蛊惑,竟然连皇家脸面都不顾了!我且记下了,区区一寺庙就想关住本宫,还想毁了本宫声誉,火宫殿庙会上,本宫要叫那女人好看!你给本宫注意点,看好你那朝华,省得也被那贱人给弄得神魂离体…”
姬璐儿的话里有几分恶毒,叫罗紫夙心头一动,也没再细追问,好好劝了姬璐一番,“你且放宽心,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何必给一贱奴计较,倒是跌了身份,三个月很快便没了,若是中间逃了出来玩,再被捉了去,皇上可是要重重罚你,你且要估量着点儿。”
“这个不用你费心,父皇打小就疼我,自不会重罚于我!五日之后,春宫鬼手的那双画即将拍卖,本宫纵然不买,也要到那拢月楼亲眼瞧瞧那老鬼到底能画出什么妖孽,竟然能让那拢月楼如此大放厥词!”
最后姬璐眼睛一挤,佯着泪眼汪汪地离了皇宫。不过她前脚素衣白面的走掉,身后就跟上了浩浩荡荡的五驾金玉马车。
皇家用度,应有尽有。
茶芯是在第三日中午醒来的,她醒来时鼻尖满是清香,她转了转眼珠子,才发现此刻已经不是躺在大牢中。
她想抬手,却发现胳膊突然被人攫住,她微侧脑袋,看见是朝华,顿时瞪大了眼。
她是吃惊不错,更多得觉得她又是在做梦了,摇摇头,老老实实地躺了回去,抬起另一手,盖住自己额头:“天啊,好荒谬呀,这梦里针里来酒里去的,疼都来不及,还竟然有那份心思做春梦!”
声音干干哑哑,却惹得耳边一声男子好笑:
“春梦么?原来芯儿只当是做了春梦呐…这可让吾好生伤心…”
“唔?”茶芯愣住,讶然,“呃…”
耳边鼻息温热,耳垂迅速红掉,她瞪大眼睛,直直地望头顶红纱,可耳垂却仿若贴上火炉般,异样灼热。
朝华看她神情,觉得近日心头那股沉郁之气凭白就被扫了去,不敢去碰触她,只得支起身子,按住她手腕,虚悬在她身上,居高临下道:“终于醒了?芯儿是一身功夫…所以才无惧无怕?”
“呃?功、功夫?”
看来是他知道自己有功力了,怎么圆?
茶芯思索着要从何说起,却觉得一道影子劈头盖脸往压下,面前是那张她偷偷画过无数次的脸,俊脸越来越近,直到鼻尖快碰了上来,茶芯忙紧张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鼻尖并未贴上,只听那人冷笑道:
“如此乖巧,你是害怕了?那日街头骂人骂己的那股气势哪儿去了?什么叫千人骑,万人舔?吾对你而言,竟是那千军万马?”
他声音一转,似警、似怜、似怒、似梦般低低呢喃:
“你是吾之物,到死都是吾一人的...”
待许德一走后,朝华便确定,眼前她的确是姜婠儿,姜家是东华少有的大世家,她本是名门闺秀,却没有一点女子该有的婉约和纤柔。
那日街头,她孤影空立,据理力争,一番冷嘲热讽,把帝都的皇家权贵们骂了个遍,若是姬震天听到那句“乞儿无罪,上位者之过”不知他会做何想。可是那几句话却重重地砸在了朝华心头,眼前的人脾气差,可起码不像那姬璐儿。
也不像许多世家娇女。
她是那个一脸傻笑,半脸乌疤的姜婠。
傻笑?突然就记起那年他初去东华,在东华皇宫里头,在那玉石桥头,那个满脸疤痕的小小女娃,瞪着圆圆的大眼睛,走到初入东华作质子的姬珩面前,对姬珩傻笑:“小公子,你生的真好看,我稀罕你,你娶我,我嫁给你做媳妇儿吧?”
那时,他怀着对父侯的恨意去了东华,那一抹傻笑,让他记下这乌蟾羡彩凤的丑丫头,那时她虽然生的丑陋,却不自暴自弃,那么小就敢向姬珩那自诩皮囊美艳无双的皇子告白…
那时他突然觉得纵然没人疼爱,他也要坚忍不拔,直到最后能笑给父侯看,他记下了那抹笑靥,可那****还不知道,她是华欣然的女儿…
朝华没来得及收回思绪,却听床边她咳咳嗓子道:“呃…公子远比千军万…”
茶芯舌头打结,嗓子火辣,记得在牢中,君寻欢也是这般急切地警告她。那时她还可以诡辩一番,可在朝华面前,她也觉得这般羞人的两句话真不该由人说出来的!
更何况,她还是个女人…
茶芯的眼睛很亮,发丝披垂,如墨色锦缎铺呈在床头,脸颊不再是几日前的色泽,红唇微干,可一张面孔美的如飞下九天的仙子…
朝华突然一跃而起,连连后退几步,转身背对着她定住。
茶芯被惊了一吓,却见他走到圆案端了杯白玉瓷杯来她榻边,扶起她身子,狠狠按在她嘴边,声音一沉道:
“喝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