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谎言现实（三）
季晓瑾出国的这一天，杨宜桃去了机场。虽然她跟伊谦已经冷战了两天，只给伊谦煮泡面不炒菜也已经两天了，但是，她还是拖着伊谦来送机，因为，伊谦有车。
似乎是季晓瑾跟季先生之间的氛围依旧不怎么融洽，季晓瑾一个人站的有些远。杨宜桃看到她那孤单的背影，心里掠过一丝难过，然后她凑了过去。
“晓瑾，到了国外虽然不能总是打电话发短信了，但是我们可以发邮件，还可以视频的，视屏很清楚的，就跟现在这样看见我一样的，我会让伊谦给我买个很贵的电脑的。”杨宜桃抓住季晓瑾的手，一下子冰凉的感觉让她有些意外，然后她继续出声叮嘱，“国外也有冬天的，要多穿衣服。”
“嗯，谢谢你，小桃。”季晓瑾把手抽回来，凑在一起搓搓，对着合在一起的手掌，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过一段时间，你跟季先生再好好谈一次，如果能有下一次恋爱，他应该不会再阻拦。毕竟上一次，也是因为季先生才……”杨宜桃的话没说完，就被季晓瑾打断了。
“其实，不是因为爸爸，是因为我。我太任性，没有顾虑到爸爸的感受。从那之后，爸爸的身体也一直都不好，我很想回去照顾他，但是一想到陆林，我就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面对爸爸。一切都是因为我，才会变成今天这样。爸爸和陆林都是希望我能幸福的，可是因为我，却把他们弄成了这样……”
“晓瑾，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杨宜桃没有让季晓瑾那些悲观的话继续说下去，于是她再一次握住了季晓瑾的双手。
“是啊，未来。”季晓瑾侧过脸，望向那平坦广阔的飞机场，明亮的冬日阳光就落在地面上，反射回来星星点点的光线，干净清晰，仿佛真的做好了迎接春天到来的准备。
杨宜桃看到季晓瑾的表情，弯弯的眉眼，轻轻的微笑，大概，下一个春天到来的时候，她也会走出阴霾，迎接再一次到来的幸福。
*********
飞机起飞的时候，杨宜桃和伊谦就站在季先生寂寞的背影后面。伊谦默无表情，而杨宜桃却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向季先生转述她从季晓瑾那里听到的话。
“季先生，如果晓瑾下一次恋爱的对象，依旧不是您属意的人选，您会再一次阻挠她么？”终于，杨宜桃还是决定问清楚。
“阻挠？晓瑾是这么说的么？”季先生背对着他们，出声回答，声音听起来很失落。
“我在晓瑾卧室的玻璃上看到了陆林的影子，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晓瑾遇到的下一个人也像他这么……”杨宜桃试着体会一个父亲的心情，却还是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让他不再专制的掌控季晓瑾的生活。
“我一定会像上一次一样，让他们分开。”声音里依旧透着失落，还有愤怒。
“季先生，上一次的结果您也看到了，晓瑾她……”
“那个陆林根本就是个骗子，他跟晓瑾在一起无非是为了我的财产。他一见到我就张口要三百万作为分手费，晓瑾从小被我保护的太好，根本就看不出那个男人奸诈的伎俩。我赶走了觊觎我家财产的人渣，我问心无愧，他出车祸是上天给他的惩罚，我一点都不为他感到惋惜。他害得晓瑾这么难过，我永远都不会让这种男人跟我的女儿……”
“季……啊……季先生，你怎么了？”杨宜桃眼看着这个中年男人重重的倒下来，她刚张开嘴说了半句话，就下意识的伸出手，但是却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角。
“伊谦，打120，”杨宜桃在季先生旁边蹲下来，扶起了他的头，却发现身边的伊谦丝毫没有动作，“快啊，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叫救护车啊……”
伊谦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慢吞吞的按键，电话通了之后听筒里传来急救中心的女声，然后伊谦阿慢吞吞的张嘴说话。
“喂，是不是急救……”
话没说完，杨宜桃就沉不住气听伊谦那个慢的跟蜗牛一样的说话速度了，她一爪子抓过了伊谦的手机，对着话筒开始吼叫。
“东郊机场有人休克了，快点让救护车来……”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杨宜桃的声音重重的颤抖，因为她看到季先生的嘴唇嘴唇已经变得惨白，整张脸也白的不再有血色。
*********
抢救室外，伊谦靠着墙面安静的坐着，杨宜桃却像踩在炭火盆上一样，来回转悠，皱着眉头不时的盯着抢救室门上的红灯。
“伊谦，”杨宜桃看到镇定的伊谦，心忽然就一下子平静了，她挨着他坐下，抿了抿嘴唇，还是决定跟他和好，“你说为什么感情不像赌钱那么简单呢，赌钱的时候，如果有人输了，就代表有人会赢。可是这件事的三个人，每个人都受到了伤害，陆林死了，季先生在抢救，晓瑾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了国外。”
“因为你把一些没有关系的事情都算在了感情里。”伊谦的声音，落在长长的走廊里，没有回声。
“怎么没有关系，因为陆林贪婪，季先生才会跟他吵架，然后陆林没有拿到钱，生气开车超速出了车祸，然后晓瑾觉得愧疚才从家里搬出去，季先生因为心情不好身体变得很差……”杨宜桃试图理顺这件事，但是她越说却越觉得难过，声音慢慢的变小了。
“如果我开车超速，警察会罚谁？”伊谦轻轻的一声鼻息，然后开始引导杨宜桃的思想。
“你啊。”
“如果我在开车去接你的路上超速，警察会罚谁？”
“你啊。”
“你明白了么？”
“你……”杨宜桃忽然就明白过来，出车祸的原因在于超速的陆林，而不在跟他吵架的季先生。原来，交通规则是一种这么冷血的制度，而伊谦，就冷漠像交通规则一样，把一切跟感情有关的事都看得这么清楚明白。
“伊谦，你觉得晓瑾在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会忘掉陆林么？”
“会。”这是伊谦的答案，只有一个字。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声来——因为死亡会让人忘掉很多事。
“我觉得不会，虽然说陆林很贪婪，但是他的鬼魂还是回来找她了呢。”杨宜桃一开始以为是季晓瑾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深，所以陆林回来找他，但是现在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陆林的影子会出现。大概，或多或少还是有感情的吧。
“那不是陆林的鬼魂，那只是一个影子而已。因为楼上有孕妇，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会造成一定范围内的灵力场紊乱，并且季晓瑾的思想又太执着，所以会有幻影出现。来年春天，孩子出生，会让周围的灵力场往正面的力量上转变，那个小区的力量场能驱除一大部分的灵体，影子自然就不会再出现了。”
伊谦的话音落下，抢救室的灯灭了，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出来，在他们面前停住。
杨宜桃一下子就跳起来，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待宣判。
“对不起……”
杨宜桃只听见了这三个词，无论这个白白的像天使一样的医生后面到底说了什么，她都听不清楚了。她茫然的睁大了眼摸着墙边坐下，在心中默默哀悼生命的逝去。
久久的沉默之后，杨宜桃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伊谦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待生命的开始和结束，他看起来这么平静，仿若像是看见树木发芽落叶那么简单，但是，对她来说，看着别人的生命结束，真的难以承受。
“伊谦？”
“嗯。”
“我会爬树。”
“嗯。”
“如果你下一次再预测到会从巢里掉下来的麻雀，能提前告诉我么？”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