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谎言现实（一）
“叔，我们俩回来了，还带了下酒菜，”凌晨三点，小区的门卫小屋内，伊谦探了脑袋进去，“这个点只能去二十四小时超市买花生米跟豆腐干了，凑合着喝两口吧。”
“小子，季小姐那会刚进去，你这一趟怎么样，挺冷的吧？”大叔热情的拉伊谦进去，并且给杨宜桃让出一个离空调稍近一点的位置。
“除了路上黑了点就没什么了，季小姐就在路上跑了一会就回来了，我们一直跟着跑就没怎么觉得冷。”
四人聚齐，麻将再次开牌，杨宜桃却百般推脱，从头疼眼晕说到腿疼脚软。
“三缺一，来吧，这是娱乐，不是别的。”伊谦的一句话，就让杨宜桃改了主意。确实不是赌，只是凑局娱乐，伊谦说过娱乐性质的麻将，会有好处的。
“叔，我能麻烦你件事么？”
四人牌局继续哗啦哗啦的进行，几个人热闹的说笑。然后伊谦看准了适当的时机，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红中。快说，别耽误打牌。叔这局一准能胡。”
“碰。”伊谦伸手把那张红中捏过来，放在手边，继续说，“季晓瑾的父亲说希望我们能去她家里看看，确认一下她有没有正常生活。因为季先生的专属医生说，季晓瑾这种病症，有点精神失常的前兆，如果她不能正常生活，就强制把她送到疗养院去。”
“怎么看？”
“趁季晓瑾不在的时候，我们俩撬门溜进去瞧一眼，拍几张照片就得。”
“这个嘛……我想想……”
“叔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俩进去也成，三五分钟就出来。”伊谦又跟上一句，彻底让看门大叔没了顾虑。
“看你小子这么有诚意，我就陪你俩去一趟，季小姐早晨六七点就出门，趁着清早看一眼就出来。”
“叔，谢了。”伊谦再一次露出洁白牙齿，哗啦推倒了自己的牌，“自摸，清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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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三十分，季晓瑾穿戴整齐，出门。经过小区门口的时候，她甚至还特意侧过头，跟门卫的大叔打了个招呼。
“嘭。”
杨宜桃发现季晓瑾出现在门外，第一反应就是躲，跟做贼心虚一样，然后脑袋狠狠的撞在了桌子上。
“喂，伊谦，你不怕她看见我们？”
揉揉撞疼的地方，杨宜桃不高兴的数落伊谦。
“看见就看见，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伊谦伸手摸牌，手指在牌面蹭蹭，然后露出笑容，“自摸，胡了，红中。”
啪的一声翻过牌，果不其然，是红中。
“为什么？”杨宜桃无聊的推倒了自己面前的那一条长长的没有规律的麻将，开始洗牌。
“现在就去看看就知道了，”伊谦把牌码好，然后露出两排牙齿，“林叔，咱去吧，趁人少，咱快去快回，麻烦叶叔自己照看一会。”说着伊谦起身拉拉外套的皱褶，掏出手机，比划了一个拍照的姿势。
杨宜桃一整晚没睡觉，此刻的脑袋里全都是混沌，但是一听要去季晓瑾的家，马上挣扎着从马扎上起来，晃晃混沌的脑袋，抖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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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晓瑾的家门外，伊谦用细长小钥匙撬开了门锁。
“这个，算是有问题么？这不是挺好挺整齐干净的么，小子？”姓林的大叔瞧了一眼属于女孩子的客厅，发表意见。
确实很整齐干净，但就是因为太整齐干净了才有问题。杨宜桃在厨房里转悠一圈，心里隐约的开始担心。因为季晓瑾的厨房跟伊谦家的厨房，非常相似，干净，干净到什么都没有。按照伊谦转述的说法，季晓瑾除了在算命馆就是在家里待着，家里不像是开伙做饭的样子，难道算命馆会管饭么？
“干净倒是很干净，就是有点……”伊谦咂咂嘴，琢磨一下，没说出所以然来。
“就是有点不温馨。”杨宜桃适时的接上话，对着伊谦勉强的笑了一下，然后意有所指的提到了卧室的异常，“看看卧室吧，说不定窗户上会有什么的。”
杨宜桃第一个进去，在窗玻璃旁边左看右看，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两边玻璃好一通对比，但是依旧没看出什么来。
伊谦只瞥了那扇窗户一眼，就撇撇嘴走开了。
“叔，楼上有没有人住啊？”斜倚在卧室门边，伊谦无聊的等杨宜桃观察结束。
“有啊，一对新婚夫妇，新娘子怀孕七八个月快生了。”林大叔跟伊谦一样，很无聊的倚在门边。
终于，杨宜桃也放弃了，因为实在是没有看出什么来。不过她倒是觉得季晓瑾很古怪，按照室内尤其是卧室内的情况来看，季晓瑾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即使是窗框或者书桌的边边角角，都很干净，像是时常清理的样子，应该是个很细致很爱生活的姑娘，但是为什么她不在家里吃饭？
“伊谦，怎么样？”三人下楼的时候，杨宜桃瞅准了时机，低声问伊谦。
伊谦皱皱眉，琢磨了一下杨宜桃的问题之后，给了一个答案——“我不知道。”
这场侦查在伊谦装模作样的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无疾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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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酒后驾驶的伊谦，睡眼朦胧的送杨宜桃去学校上课，然后回家补眠。
中午十一点，伊谦还在家里睡觉，杨宜桃则是在睡了两节课之后，悄悄来到了那个算命馆。
杨宜桃的运气非常好，她在算命馆外面待了不到三分钟，季晓瑾就从里面出来了。
是要去吃饭么？不知道为什么，杨宜桃总是在纠结这个问题。
“那个，这位小姐，我想请问一下，我觉得我好像迷路了，你知不知道龙江路怎么走啊？”杨宜桃露出很明媚的笑脸，上前搭讪。
“龙江路啊，我家就住在那边，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往前走几步就有公交站牌，我们去那里等。”季晓瑾露出笑脸，回应杨宜桃的搭讪。
“嗯嗯，谢谢。”杨宜桃忽然就觉得今天的阳光很明媚，这个季晓瑾看起来是个好女孩，好年轻的样子，二十三四岁，长得很清秀，笑起来很可爱，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这个地方在手机地图上没有标志的，所以也不太好找，这位小姐是来这里旅游的么，这边没有大商场，也没有好景色，想要买东西要去市东区那边……”
二人缓慢行走的途中，季晓瑾很热心的向杨宜桃介绍这个城市的风土人情，而杨宜桃虽然对自己的欺诈行为有些不安，但是依然与季晓瑾交谈，并且话很投机。尤其是在女孩子的爱好方面，逛街买衣服看电视剧一类，共同话题多到让二人相见恨晚的地步。
“好了，这里是龙江路了，我家住在那个小区里面，杨小姐，你自己当心一点，不要再迷路了哟。”
两个一见如故的女人互留号码，各自挥手道别后，杨宜桃回家做饭吃饭睡觉上课，其间偶尔向伊谦描述一下她印象中的季晓瑾是多么漂亮可爱招人疼爱，而伊谦总是板着一张沉闷的脸，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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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杨宜桃总是刻意的在季晓瑾家与算命馆之间的路上徘徊，也总是能每一次都刻意的偶遇到季晓瑾。这一路的快餐店、咖啡馆、甜品店，两个女人都去逛了个遍。就在这份友谊持续了五天之后，杨宜桃终于从季晓瑾的嘴里听到了故事的女主角版本，虽然跟车先生的版本差别不太大。
季晓瑾的爸爸不同意她跟陆林在一起，那天晚上，他曾经给陆林开了一张支票要求他们分手，但是陆林言辞拒绝了，后来两个人起了争执，陆林冲动的开车出去，才出了车祸。
这其实不是重点，杨宜桃更关心的是季晓瑾现在的状态。于是，在巧妙的盘问下，在杨宜桃终于对季晓瑾所说的鬼魂，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陆林的影子会出现在她卧室的窗玻璃上，而且现在不只是在晚上十二点，甚至在中午十二点也会出现。并且，季晓瑾说她前几天曾经试图请算命馆的灵媒师到她家里来一趟，那个灵媒师却拒绝了，并且告诉她不要执着于已经去世的灵魂。
听到这里，杨宜桃在心里盘算了一把，看来是那个灵媒师是担心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才不敢来的。所以她要继续推进跟季晓瑾的友谊，然后在某个适当的时机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鬼魂。
“晓瑾，你是不是什么灵异体质，能看到鬼魂之类的东西？”杨宜桃把一杯热热的卡布奇诺推到了季晓瑾面前，却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背。
“唔，不是，我什么都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看不到的，”季晓瑾把手抽回来，两手搓搓，然后伸过去覆在杨宜桃的手背上，“嘿嘿，我的手是不是好冰，看来要再多穿一件了。我从小就很迟钝的，妈妈去世很早，爸爸总是不怕冷，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该穿多少衣服，每次都是感冒了才加衣服的，是不是好蠢？”
“我小时候也是啦，呆萌呆萌的说……”
长长的一段忆往昔幼年时光之后，季晓瑾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出声催促杨宜桃。“好啦，小桃，你快点回学校吧，我也要回家了，快十二点了。”
“可我下午没有课了啦，好无聊的说，难得想要了解一下这个城市来着，毕竟好不容易才考大学考到这里来嘛……”杨宜桃的话里，真假参半，显然她撒谎的本事也在这几天有了长足的进步。
“那你跟我回家吧，我一会一点钟还要再出来，可以跟你一起逛一下的。”季晓瑾微笑着邀约，开始收拾自己随身的手包纸巾。
“嗯嗯，我也想看看公寓是什么样子的，等到我毕业的时候也要租房子住。”杨宜桃露出轻轻的一丝窃笑，大口大口的喝光了杯里的饮料。
“好吧，就让你看一下，不过，如果你看到……看到他的话……不要出声，我怕吓到他……”季晓瑾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哀伤，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她的手就按在手包的拉链上，轻轻的颤抖。
“放心吧，我胆子好大的，看见什么都不吃惊的。再说，你之前不是说过么，别人都不相信你说的话，那些什么骗钱的心理医生还说你是出现了幻觉，这下我可以帮你作证了。”杨宜桃拍拍胸脯做保证，帮季晓瑾把包包收好，然后郑重的扳过季晓瑾的肩膀，表情很是严肃，“晓瑾，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过去的就应该过去。你一直这么内疚，他也不会开心的。”
“我知道，可是后天就是我跟他认识三周年的纪念日，我想在那天跟他正式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这句话说完，季晓瑾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明亮的微笑，仿佛她所说的新生活真的就在三天之后的未来等着她，那个未来很明亮很温暖，她会遇到新的人会有新的爱情，会有跟现在不一样的心情和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