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同居密友（四）
沉默的气氛中，杨宜桃与伊谦共进同居生活的第一顿午餐——煮方便面。其实，这本来是杨宜桃给自己准备的夜宵，但是，她却压根没想到她会在午饭就把泡面解决掉，因为伊谦家里竟然是这样的一干二净，干净到连老鼠都会被饿死。
终于，杨宜桃实在是受不了这么沉闷压抑的气氛，于是她放下碗，倚在客厅里崭新崭新的沙发上，为他们的午餐时光找一个可以交谈的话题。
“伊谦，你现在……呃……有在上学么……好像没有，因为你看起来比我还要闲……可是看起来也没有工作的样子……可是到底是怎么买得起这样的房子……不过话说回来，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应该也不用工作了……哈哈，好多冰箱的说，不知道都用来装什么……买冰箱也没什么不好，有钱人收集东西的癖好很诡异……”杨宜桃一个人自言自语，直到她发现伊谦的碗已经空了，连汤都没剩下。最主要的问题是，即使是伊谦的嘴在不忙的时候，他也选择不说话，他只是用一种很平淡的眼神看着她，像是一个母亲在听自己的孩子描述到幼儿园第一天的见闻。
“嘭……”杨宜桃重重的把手里的碗放在茶几上，语气也变得很不友好，“喂，之前姜越宸说我的处境很危险什么的，是骗我的吧？”
“嗯。”一个轻轻的单音。
“我就知道，难怪后来都没有再提过这个事情，那时候肯定是为了让我相信你，姜越宸才说那种话骗我。尤其是从吃了我给小葵做的晚饭之后，你们就开始盘算着把我栓到厨房里了，尤其是姜越宸那个坏蛋，”杨宜桃很想发火，她对于来给伊谦当保姆这个事情感到非常愤怒，她风华正茂的青春应该在校园读书、在职场奋斗，而不是在一个土豪家里的煮面条，“你们这些靠压迫跟剥削生存的资产阶级……”
伊谦想了一下杨宜桃的话，然后继续轻轻的回答，“他说会付薪水。”
“哼。”杨宜桃忽然就无语了，只能重重的从鼻子里呼出气来表示无言的愤怒。
然后不顾伊谦那茫然的眼神，杨宜桃起身收拾碗筷，叮叮咣当都堆到厨房之后，想了想不甘心，又把头从厨房伸出来，对着伊谦吼了无数句：“你付得不止是薪水，还有今后的饭钱。我才不要顿顿吃泡面，当心我把你的钱都花光，让你这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坐吃山空……”
“我有工作的。”伊谦的声音幽幽的从客厅飘过来，很温柔的嗓音，很软绵的语气。
虽然杨宜桃对伊谦的工作很好奇，但是她不想再跟这个软的跟棉花糖一样的男人说话，所以她只是狠狠的咬了咬牙。
“……”
********
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上门来为杨宜桃解惑了。
第一个敲门的，对，是敲门，因为伊谦的门上没有门铃。
这个时候，伊谦就窝在一个圆滚滚的小沙发里看着落地窗外，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几分钟后，杨宜桃实在是忍受不了那个断续不停的敲门声，于是从沙发上起来开门。
进门的是个中年男人，这个人有一个胖胖的脸跟一个胖胖的肚子，进门之后就开始笑，干笑了一阵之后，又开始揉搓双手。
一直到伊谦慢吞吞的转过头看着他，这个男人就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西装口袋。然后他摸出一张支票来，笑着弯腰靠近伊谦。
“伊先生，上次您去看过那栋别墅之后，里面就再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声音了……所以，这一次……”
“你给过钱了……”伊谦看了一眼那张绿色的支票，又抬起头。
“不不不，伊先生，这次是另一栋别墅，曾经有人死在过地下室里面。别墅的主人现在又面临破产，只能把别墅卖掉，但是别人都说是凶宅，没人敢要，我跟那家的主人又是朋友，所以我就只能勉为其难接收了这栋别墅。可是，您看，我自己也不能把它放在那里……”
“去莫家。”说完这三个字，伊谦把头又转了回去。
“伊先生，我上次就是去了莫家之后，那家里的人带我到您这里来的，最后也是您帮忙去解决的。这一次，还是不用先经过他们了吧，价钱我可以加……”
那个人的话没说完就生生的停住了，因为伊谦再一次转过头，盯着那个人。杨宜桃看见了伊谦的脸，那个表情很冰冷，透着蔑视人性的不屑，像是在看一只猴子笨拙的学人类弯腰谄媚。
伊谦沉默的时间很短，三五秒而已，但是在杨宜桃看来却感觉像是持续了很长时间，那个阴沉的表情让人觉得压抑。沉默之后，伊谦再一次转头看向窗外，冷冷的说了三个字。
“去莫家。”
等到那个人有些恐惧有些慌张的跑出门，杨宜桃就重重的把门关上，然后她扁扁嘴，窝进了茶几的沙发，胡乱按着电视机的遥控器。她的心思却没在电视上，她反复在想刚才那个人的话。刚才那个人所说的，听起来应该是伊谦曾经帮他驱除了别墅里面的东西，现在他又买了一栋新别墅，而且还是一栋明确知道闹鬼的别墅。那些为了朋友之类的话，一听就是假的，编借口都编的这么虚伪。这个人，不像是好人……不过，原来，伊谦在做这种工作啊，虽然不是觉得很惊讶，但是，他好可怜。那个看不见的世界里，他看到的总是一些让人压抑的事情，这个看得见的世界，他遇到的还总是一些这样不靠谱的人……
直到所有的频道都按了三遍，杨宜桃才把遥控器放开，转头盯着那个沙发。沙发的靠背很高，所以杨宜桃只能看见伊谦的后脑勺。
伊谦的头发比上个月看起来长了些，应该是没有剪过。颜色看起来也不怎么健康，有些偏棕色，发质看上去也很纤细，有些干干的，像是吃饭挑食营养不良的小朋友才会长得那种头发。
“伊谦，”终于，杨宜桃还是开口了，“这就是你的工作么？”杨宜桃说的是这个类型的工作。
“不是，”伊谦依旧望向窗外，只是把头偏向了另一边，“那是莫家的工作。”但是伊谦理解成了刚才那个男人的事情。
“嗯？”杨宜桃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仔细琢磨了一下。对啊，刚才伊谦确实把那个人赶到莫家去了，“那这一次不会再有莫家的人带他来找你么？”
“不会。”
“为什么？”
“我上次教过她怎么做了。”
“哪个她？”这是一段让人困惑的交谈，杨宜桃觉得很混乱，莫家的人她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是小葵么？”
“不一定。”
这一次，杨宜桃虽然依旧很困惑，但是她不再问为什么，开始慢慢的想关于莫家的事情。莫家在当地是很出名的，也很有钱。钱的话，大概就是这么赚来的吧。而且他们还上过电视节目，在她的印象里，曾经有几个人在深夜的电视节目里教过观众怎么判断自己家里的风水，好像还有怎么给孩子取名字以及解释做梦的各种含义。是啊，莫家是家族式的团伙诈骗，错了，不是诈骗。
“也对，莫家的长辈们会出门解决的，不会让小葵一个小女孩到处跑的嘛。”杨宜桃得出了一个很乐观的判断。
“不知道。”
“嗯？”不知道，这算什么答案？杨宜桃再一次觉得混乱，莫家应该有很多事都是小葵去解决的，姜越宸也这么说过的。然后，她开始想莫家衡量让小葵出面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是难度系数处于简单跟困难之间的那种，再加上难度系数远远大于困难的那种？
“也就是说，你推脱到莫家的这些事，很有可能会让小葵去解决么？”杨宜桃再一次得出一个判断，不大乐观。
“嗯。”只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伊谦，你能偶尔判断出，哪些事件会很明显的交给小葵去解决么？”
“嗯。”还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果遇到这种会明显交给小葵去解决的事件，你能不能不要推给莫家？”
“……”伊谦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杨宜桃用凶恶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让他觉得很恐怖，于是只好沉默着点点头。
再然后，杨宜桃开始歌颂伊谦那伟大的舍己为人的高风亮节。
“小葵还是个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还是少让她去的好，虽然她家里是做那一行的，她以后也一定会做这个，但是可以晚几年啊，比如等到十六岁什么的，小葵今年才十三……你看你虽然也很年轻，但是比起小葵来总是要年纪大一点的，你又是男孩子，肯定要比女孩子坚强一点的……你看你帮了小葵，做了好事，按照他们莫家说的那种什么因果循环的东西，你下一辈子住的地方肯定不只是这种楼顶了，虽然这里面积很大，你下一辈子一定能住宫殿的，就算没有宫殿，至少也是城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