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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晴天霹雳

“快,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声音带着慌乱,妇人抱着个小男孩往前奔,另一只手使劲拉着个小姑娘,顾不得小姑娘已经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了。

“娘,爹呢,爹还没来呢,我们不等等爹吗?”

听到这话,妇人停下脚步,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怀里的男孩,“宛宛,牵好弟弟,出了城,只管往前走,在城外十里庙等娘,要是天黑了娘还没来,就带着弟弟藏起来,不要出声,不要被人发现,娘去找爹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两颗暗淡珠子,塞进小姑娘的衣服里,“这是娘给的东西,千万不能被人瞧见,牵好弟弟,记住了!快走快走吧!”说完推了女孩一把,恨不得一下子把他们推到城外去。

小姑娘走了几步。

“等等!”妇人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是明天天亮了娘还没来,你们就不要等了,只管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妇人蹲下身去,把小姑娘抱住,又拉过一旁的小男孩,摸了摸他的脸,“宛宛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是姐姐,你要带好弟弟,走吧走吧!”说完妇人起身,抬手拭了下眼睛,又看了小男孩一眼,一咬牙,转身丢下两个小人,朝来时的方向疾步走去。

这个时辰道路上没什么人,只有些赶脚程的马车车轮滚滚。再看那小姑娘像是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眼眶红红,呆愣了一瞬,立马又想起了妇人的叮嘱,牵着小男孩往城门走去。小男孩还是像木头那般,不哭不闹不笑,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小,竟没有孩童的活泼,仔细一瞧,原来是个痴儿。

姐弟两个到了城门口,赶巧了是每日菜贩子进城的时辰,一车车好不热闹,任谁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两个小人儿,一路上所幸没什么波折,但毕竟人小脚程慢,到了十里庙已经是晌午了。

这十里庙虽小,在早前也是有些名气的,传言说庙里有个会神通的小和尚,只是有一年小和尚突然不见了人,留下这些菩萨无人照料,菩萨渐渐没了供奉,如此,来这的人越来越少,就成了现在这副破败模样。不过好找些,也有来往客商多在此处避雨歇脚。

林宛之七年前随父母从云州来到常州,曾路过此处,那时候还没有木头,没想到再次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了自己,多了一个弟弟。

林宛之带着小木头躲在石像后头,拉着他蹲下,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小木头,你要乖乖的,不准讲话,我们要在这里等爹跟娘来接我们,姐姐去寻些干草。”说罢准备起身,却被一只白胖的小手拽住了裙摆。

“木~头~饿”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让林宛之只好再次蹲下,只见弟弟摸着肚子,一副饿极了的表情盯着自己,再摸了摸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肚皮,这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虽说林宛之年纪不算小了,可毕竟是娇养在闺阁中的小姐,哪里经过这些。思索了片刻,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心里有些着急但没显露在脸上,只安抚地摸着小木头的脑袋,柔声道:“木头乖,咱们先忍忍,等娘来了就有吃的了。”

毕竟连着血缘,虽说是个痴儿,竟是像懂了姐姐的难处一般,不闹腾了。林宛之起身抱了堆干草铺好,让小木头坐在上面靠着自己,想着娘说的话,轻轻一下一下地拍着小木头。

庙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声,连什么蛙鸣鸟叫都听不到。只剩下我跟木头两个人了,林宛之心里突然冒出这种想法,把她惊了一跳,忙一手打在脑门上,试图赶走这样可怕的念头,却摸得一手黏糊糊的冷汗。不多时,木头倒是睡着了,林宛之仍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屋顶漏下的光线,只盼天能黑的快一点,娘能来的早一点。

要说天下第一繁华富庶之地,非常州莫属。常州素有第一商都之称,人人都说常州遍地是黄金,普天之下不管大商小商挤破头想往这里钻,穷一点的恨不得一夜暴富,富贵些的更是想赚的盆满钵溢。繁华之地固然好,势力混杂又是一说,保不齐随便一个当铺就是哪个大门派的产业,据说还有朝廷的探子,甚至有些嚣张的势力直接放出话来,说什么常州的金子,不是人人都有命来拿的。林家在云州根基颇深,祖上做过皇商,又做过私盐生意,到了如今虽不比当年,也是有些名望的富贵人家,这些狠话自然没阻得了林正筠。

常州城外官道上。

过路人脚步匆匆,与平日没什么不同,只是出城的人大都面色凝重,同行的凑在一起在议论着什么,想是城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迎面来了一辆清灰布的马车,看上去有些老旧,赶车的是个着粗布的老头,背有些佝偻,握马鞭的手高高扬起,抽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显得很精干。待驶得近些,老头勒紧了僵绳放慢速度,支着耳朵,不知听到了什么,立马变了脸色,翻身跳下马车拦了个挑担子的年轻人“小哥,城里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云州第一盐商林家你可知道?也不知是惹了什么人,一把大火烧个精光,估计人都没了,唉~”说罢,年轻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只那车夫听到这里,一下子没站得住,撑着车轴遮掩了他的慌张,随即跳上马车,激起漫天尘土,再看的时候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小主人,这里有个庙,咱们今夜不便进城,就在此处落脚吧。”

有人来了!林宛之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表情有些懊恼,我什么时候睡着了。四周已经漆黑,渐渐有些火光靠近。娘还没有来,林宛之觉得自己快要压不住心里的不安了,再看一旁的小木头还没醒,只好拍了拍他的脸,见木头似要张口说话,忙捂住他的嘴,“嘘~木头乖,有人来了,不要出声。”木头眨了眨眼睛她才把手拿下,又把干草堆高了些挡住小木头,自己紧贴着供奉佛像后背,恨不得变成这石头的一部分,谁也看不见她。

近了近了,林宛之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耳朵这么好使过,连布鞋踩在干草上的嚓嚓声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不,是心里,也不是,这好像是咚咚心跳声。完了完了,怎么办怎么办,林宛之脑子里已经乱作一团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盼进来的人不是坏人,就算是坏人也不要发现她,就算发现了她,也不要发现小木头。林宛之小手撰得紧紧的,指甲掐出了红红的印子,竟没有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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