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陪安让军医把梁深抬到屋里去,先治伤,好生伺候。然后怒视着承坛德,依他的脾气,真想立马杀了这家伙,但想到眼下的处境,如果随意杀掉一个副将,洪承畴必然不满。
乔陪安深知,别看自己是钦差,掌握着生杀大权,但此地并非京城,眼下也并非太平日,一旦激怒洪承畴,他这个钦差也只是个空架子。乔陪安暗自叹了口气,暗道:尚公子,乔某一定会替梁姑娘报仇的,但形势复杂,只能慢慢来,尚公子多多担待啊!
在乔陪安看来,云泽已经九死一生了,他心里充满惭愧,每当想起前面的经历,都会感到阵阵心痛。乔陪安沉思了会,语气突然一冷,大声说:“来人,把承坛德绑起来。”
钦差大人发话,如同下达圣旨,李副将亲自带兵冲了上去,不容分说,将承坛德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乔陪安看了街道上一眼,一片安静,他摇了摇头,转身向屋里走。
经过一夜快马加鞭,天蒙蒙亮时,一队人马停在一座木桥前。
高康跳下马,对云泽说:“公子,前面都是小路和山路了,不能再骑马。”
云泽跳下马说:“此地离大则山还有多远?”
高康望着远处说:“还要走一个时辰。”
云泽“噢”了一声,心里有些叫苦,骑了一夜的马,早就累的腰酸屁股痛,要再走上两个小时的小路,想想就累的慌。云泽来到多铎马前,把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真不好意思,只能烦劳豫郡王跟我们一起步行了。”
听说要走一个时辰的小路,多铎颇为不悦,平日出门就骑马,哪走过这么远的路啊,这不是要命吗。多铎跳下马,几步奔到高康面前,板着脸说:“你可别耍什么花招,否则本王不会客气的。”不等高康开口,又说,“没有大路通往大则山吗?”
高康说:“没有。”
多铎说:“离大道这么远,你们吃喝怎么解决?”
高康说:“到乡亲家买啊,或者去集市买啊。”
高康暗自嘀咕:什么人那,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难道作王爷会变傻吗?
多贝礼走上来,行礼说:“王爷,时间紧迫,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路吧!”
多铎说:“我们走了,军马放哪儿?”
多贝礼说:“卑职已经点了一百士兵,让他们留在此地看马……”
多铎瞪了多贝礼一眼,沉下脸说:“这么大的事,轮得到你来做主吗?记住了,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可擅作主张。”
多贝礼一脸尴尬,连连称是,默默退开。
云泽真想上前给多铎两个耳光,都到这一步了,还摆什么臭架子啊,看着就烦。
多铎想了想,叫过一个亲兵,吩咐说:“你带五十人留在此地,没有本王命令,不准擅自离开。”
亲兵应着,点了五十个兵,招呼他们把军马牵到一旁的竹林边。
多铎来到云泽面前,指着豪格说:“我们可以走,肃亲王怎么办?”
云泽说:“砍几根竹子,做个简易担架,让士兵抬着走。”
“什么是担架?”多铎不解说。
云泽愣了一下,比划着说:“轿子,简单的轿子。”
多铎说:“让我们的人抬,先生放心吗?”
云泽晃了晃手里的枪,冷笑说:“我的枪可没长眼睛,谁要敢乱来,那就只能吃枪子。”
多铎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哼了一声,忙让士兵去砍竹子。
多铎倚在桥栏上,打着哈欠说:“多贝礼,去搞点吃的来,跑了一夜,肃亲王肯定饿了。”
多贝礼嘴上应着,心里嘀咕:明明就是自己饿了,还非要拿肃亲王说事,真没意思。多铎对高康说:“你熟悉这里,带个路吧。”
高康看向云泽,得到允许,这才带着多贝礼和几个清兵,快步上了木桥。
云泽将豪格从马上放下来,然后把豪格腿上的绳子解开,笑着说:“肃亲王,绑了这么久,难免气血不通,跟我一起走走吧,活动活动筋骨。”
豪格不说话,这一路走来,除了要求方便,豪格一语不发,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云泽作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豪格走前面。豪格顺着河边向前走,云泽紧随在后,多铎见状,赶忙叫上士兵,警惕的跟在云泽身后。
这是一条自东向西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蜿蜿蜒蜒不知流向哪里;河两岸是成片的庄稼地,地里庄稼喜人,显然这里并未受到战争的影响;远远的地方,村落重重叠叠,依山而建,给人以祥和之感。
云泽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空气里充满泥土和草木的清香,让人心神荡漾,无比舒畅。云泽感觉很久没呼吸到如此纯粹的空气了,这种纯粹就是干净,没有任何杂质的干净,如果身后没有跟着那些拿刀握剑的清兵,云泽真想顺河而跑,冲着蓝天,冲着清水,冲着村落,大声呼唤,高歌一曲。
云泽摇了摇头,心情瞬间有些失落,接着又自我安慰:快了、快了,只要讨来解药,自己在想办法将梁梦姐弟迎出嵩山城,然后带他们远走他乡,找一个比这里还美、还安静的地方生活。
来到一个土坡下,云泽说:“肃亲王,我们坐会吧?”
豪格不答话,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如今沦为阶下囚,豪格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更没有王爷的派头,只是神情冷如冰霜。
云泽挨着豪格坐下,多铎指挥士兵将两人围了起来。沉默了会,云泽说:“肃亲王一声不吭,难道不觉得憋的慌吗?”
豪格依旧不答话,目光望着远处,似乎在看那些村落,又似乎在看更远的地方。
云泽暗道:行啊,这深沉装的有水平,看你还能装多久。
云泽淡淡说:“肃亲王如此专著,是在谋划以后怎么收拾我吗?”顿了片刻,又说,“听说大清的刑法很多,不知肃亲王打算用哪种刑法来处置我呢?”
豪格斜了云泽一眼,虽然依旧没说话,但眼神里的确带着一丝杀气。
云泽轻轻一笑,拍着豪格的肩说:“肃亲王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还有勇气杀我吗?”
“哼!”豪格总算出声了,瞪着云泽说:“本王并非不敢说话,而是不想理你。”
云泽笑着说:“可问题是我想理你啊,我很想和肃亲王谈谈人生,谈谈未来。”
“未来?”豪格用嘲讽的口吻说,“你认为自己还有未来吗?”
云泽故作害怕,胆怯说:“肃亲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豪格冷冷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时候?”云泽伏起一丝冷笑,“肃亲王说的到时候,不就是我们返回之时吗,在肃亲王看来,我是讨不来解药的,或者讨来解药也难逃一死,对吗?”
豪格不吭声,但那神情已经回答一切。
见高康等人回来,云泽起身说:“肃亲王放心,若果真像你想的那样,我一定会让肃亲王死在我前面的。”
豪格心里一颤,顿觉晨风冰凉,如同寒风吹拂,让他感到一阵阵发冷。
云泽说:“肃亲王请吧,填饱肚子我们好继续赶路。”
豪格跟着起身,默默向回走。
吃罢早饭,依旧是高康在前带路,几个清兵抬着豪格,云泽在后压着,后面跟着多铎、多贝礼和两百多清兵,一行人浩浩荡荡,徒步向大则山进发。
因为要顾及两个王爷,高康走的并不快,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一队人走了近两个时辰,直到午时,一队人才来到一座稍显高大的山前。
高康指着山顶说:“公子,腾云寺就在山顶,我们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