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不可啊!”曹变蛟没想到洪承畴沉默这么久,居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不是把乌周二将和那几百士兵推入绝境吗,“乌周二将跟随大帅多年,每次大仗他们都冲在最前面,立下的军功早已超过我等,大帅就甘心看着他们被清贼杀死吗?”
王廷相扯了曹变蛟一把,故意压低声音说:“你懂什么啊,大帅这叫深谋远虑,死八百清兵,对我们就是一种胜利……”
曹变蛟甩开王廷相的手,几乎吼了起来:“外面还有我们的士兵,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曹变蛟扑到洪承畴面前,跪伏在地,恳求说:“大帅,为了乌周二将,为了那几百勇敢而忠诚的士兵,大帅就求钦差大人拿出解药,换将士们一条活路吧!”
洪承畴叹了口气,望了大道一眼,拉起曹变蛟,几乎是拖着曹变蛟向城墙下走。
曹变蛟知道洪承畴不会再改变主意,心里涌起一阵悲凉,不禁哭出声来,台阶还没下完,人就一头栽倒,打着滚摔下台阶。
王廷相冲城外喊:“你们听好,乔钦差说了,别说现在没了解药,就是有也不会给,让那八百清贼去见阎王爷吧。”
乌周二将闻言,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身体摇晃,险些从马上摔下。
“妈的,都是小人。”王烈破口大骂。
尽管云泽感到失望,但并没有过于激动,他知道,刚才那番话是王廷相的意思,绝非乔陪安说的话。
乌达海看着云泽说:“先生不是肯定乔钦差会拿出解药吗,先生听到了吗,乔钦差说的这叫什么话啊?”
云泽说:“你们相信这话是乔钦差说的?”
乌达海说:“不是乔钦差说的,王总兵敢这么传话吗?”
云泽冷哼一声,冷冷说:“王廷相是不敢乱传话,可如果是洪大帅让他这么说的呢?”
“你什么意思?”乌达海不满的瞪着云泽,声音顿时提高八度,“大帅不可能对我们见死不救,你这么说纯属挑事。”
云泽忍着气,尽量平静说:“乌将军,如果洪大帅像你说的这样,他会不辞而别吗?”
乌达海一顿,忙望向城墙上,张望好一阵,没看出个名堂。“你怎么知道大帅不辞而别了?”乌达海依旧显的很生气。
云泽说:“你可以试试看啊,看还能让洪大帅说话吗?”
乌达海又扯着嗓子冲城墙上喊:“大帅,乔钦差真是这么说的吗?”
王廷相说:“你别再下面喊了,大帅已经离开了,你赶快和周铎带兵突围吧。”
乌达海不甘心,接着喊:“大帅,不管怎样,我们要亲自听你说句话。”乌达海喊个不停,直喊的声嘶力竭,喉咙发哑。
周铎偶尔跟着喊两句,但他没乌达海那么卖力,因为他比乌达海更清楚,曾经无比重视他们的大帅,如今为了要那八百清兵的命,选择抛弃他们了。
云泽也想喊两句,可他知道,多说已经无意,搞不好一开口,还会招来王廷相更为激烈的反应。
见乌达海喊个不停,王廷相有些不耐烦了,警告说:“乌达海,你赶快离开,留着力气去杀清贼,若再喊下去,我可要放箭了。”
“你放吧,放吧,既然大帅不顾我们生死,那就让我们死在自己人手里好了。”乌达海哑着嗓子喊,眼里已噙满泪水。
王廷相说:“你可不要逼我,我数三声,你若还不离开,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乌达海说:“没人让你客气,有种你就放箭啊。”
王廷相气的直捶墙,咬了半天牙,最终还是没忍住,下令道:“放箭。”
总兵下令,兵卒哪敢怠慢,霎那间,一排短箭带风而出,射在乌达海马前。
“乌兄,快回来。”周铎又急又气,一边喊着,一边催马冲了上去。
“大帅,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乌达海趴在马上,嚎啕大哭。
周铎一把抓过乌达海手里的缰绳,迅速拨马回跑。
“大帅,你可以不管我和周铎,求你救救那些士兵吧,若不是他们拼命厮杀,大帅哪能如此顺利进城啊!”乌达海喊着,从马上摔下,重重砸在地上。乌达海顾不上疼痛,翻身爬起,跪伏在地,一边冲城里磕头,一边自语不停。
此情此景,不仅看的云泽等人黯然神伤,就连多贝礼和一些清兵也十分动容,整个大道上一片沉静,除了乌达海的哭喊声,再无别的声响。
周铎跳下马,几步奔到乌达海身边,哽咽说:“乌兄,大帅都走了,你又何苦呢!”
乌达海不理周铎,依旧不停磕头,不停自语。
云泽叹了口气,跳下马,快步来到乌达海身边,蹲下身,拍着乌达海的肩说:“乌将军,是我对不住你。”
乌达海抬起头,抹着泪说:“先生,这怎么能怪你呢……”
乌达海的话还没说完,城墙上又传来王廷相的话:“两位兄弟,为了给你们壮胆,我先给清军来上两炮。”
“慢着!”云泽原地跳起,冲城墙上喊,“王总兵千万不要开炮,这样会害死明兵兄弟的。”
“妈的。”王廷相骂道,“尚奸细,你命可真大啊,一片混战还能活下来,看来你还真有两下子啊。”
云泽哪有心情跟王廷相争辩,忍着火气说:“我们马上就走,请王总兵看在乌将军和周将军的面子上,千万不要开炮。”说着,一把拉起乌达海,焦急说,“乌将军,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快走吧。”
乌达海神情落寞,苦笑说:“如今还能往哪儿走,没拿到解药,怎么都是死,既如此,何苦去讨耻辱呢。”
云泽刚要开口,王廷相的话又飘了过来:“尚奸细,我真是佩服你的伪装,都到这一步了,还想装好人,你到底累不累啊?”
“王廷相,我****老娘。”王烈催马上前,抬头大骂,“王廷相,别他妈耍嘴皮子,你不是看我公子不顺眼吗,有本事就滚出来,和我公子比比真本事。”
王廷相气的直哼哼,连声说:“放箭、放箭……”
这回,短箭如雨飞来,几乎是同时,云泽等人同时被箭射中;尤其是王烈,肩头和大腿被射了好几箭,痛的他龇牙咧嘴,一边催马回跑,一边接着大骂。
云泽架起乌达海,扯了周铎一把,快步向后跑。几人刚跑出来一段,忽听右前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听那边的清营乱作一团,人喊马嘶,此起彼伏。
“哎!”周铎沉沉叹了口气,语气悲凉,“王廷相这是逼着清军杀我们啊!”
周铎的话音刚落,多铎大喝一声,带着亲兵冲了上来。
事发突然,几人毫无准备,正在愣神间,多铎已经冲到近前,大刀一挥,下令道:“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多贝礼纵马儿来,展鞭横马挡在多铎面前,大声说:“豫郡王,千万使不得,皇上可没让……”
多铎一刀拨开多贝礼的长鞭,指着云泽等人说:“他们没讨来解药,皇上肯定不会放了他们,杀了他们就是大功一件,你赶紧给本王让开,本王会给你记功的。”
多贝礼说:“就算皇上要杀他们,那也是皇上的事,若豫郡王自作主张,皇上肯定会降罪的。”
“你……”多铎气的语无伦次,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你、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这、这么跟本王说话,信不信本王连你一起杀了?”
多贝礼说:“就算豫郡王杀了我,我也不会让开的。”
趁多贝礼挡住多铎的空隙,云泽连忙招呼几人上马,可上马几人也只能干瞪眼,为了表达诚意,来时几人并没有带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