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外面,云泽对乌达海说:“乌将军,我先回后营一趟,我的大刀和衣服还在军帐里。”乌达海点点头,客气说:“先生自便。”
云泽快步向后营走,他原本想去看看王烈等人,给他们道个别。但看着逐渐升高变红的太阳,又不敢再多耽搁,生怕着急之下,梁梦姐弟会做出错事来。
远远的,云泽见一个熟悉身影徘徊在军帐前,云泽以为是高康等着急了,走近才看清,原来是王烈。
“王烈。”云泽喊了一声,加快脚步。
王烈回过身,见是云泽,赶忙飞奔上前,一边行礼,一边喜说:“恩公,总算见到你了!”云泽拉起王烈,拍拍他的肩,关心说:“昨晚没伤着吧?”
王烈说:“肩上和腿上挨了两箭,不碍事。”怕云泽不信,他一边说,一边还蹦了几蹦。云泽被逗的笑起来,捶了王烈一拳,又问了问欧广言和赵泰的情况。
听说两人都得到妥当安排和治疗,云泽很是高兴,心里顿觉宽慰很多,总算少了一份牵挂。
王烈说:“他们让小子转告恩公,等他们好了,一定要面谢恩公,给恩公磕头,陪恩公喝酒!”
“好啊!”云泽嘴上应的爽快,心里却有些惆怅:离开明营后,自己就要带着梁梦姐弟远走他乡,以后是否还能见到欧广言和赵泰,只有天知道。云泽只能在心里祝福,愿欧广言和赵泰早些好起来,并希望他们以后一切安好。
王烈瞟了乌达海一眼,凑近云泽,悄声问:“恩公,乌参将是在照顾恩公,还是在跟踪恩公啊?”
云泽不动声色,反问说:“依你看呢?”
王烈想了想,低声说:“依小子看,他是在跟踪恩公。”
云泽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快步进了军帐。
昨晚熬了一夜,高康困的厉害,此刻正趴在草榻边,睡的“呼呼”作响。云泽不忍吵醒高康,轻手轻脚拿起大刀和布袋,一边向帐外走,一边低声说:“王烈,我要走了,你要多多照顾欧广言和赵泰。”回身指了指高康,接道,“等会儿见到高军医,替我向他道声谢……”
不等云泽说完,王烈一下子急起来,也顾不上会吵到高康,跪在云泽面前,激动说:“恩公,小子在村里就说过,小子要跟着恩公走,难道恩公看不起小子,不愿小子跟着吗?”
见王烈双眼含泪,样子诚恳而卑微,云泽顿觉一阵酸楚,忙拉着王烈的胳膊说:“快起来,有话慢慢说。”
王烈跪着不动,泪水却夺眶而出,哭着说:“若恩公不带小子走,那就让小子跪死在这里吧。”
云泽叹了口气:“昨晚的经历你忘了吗,若此时跟着我走,又得闯一道鬼门关,难道……”
王烈忙说:“只要能跟着恩公,再闯百次鬼门关小子也无怨无悔。”
云泽沉思了会,想到王烈忠厚老实,个性也好,若把他带在身边,对自己有利无弊,于是笑说:“起来吧,我带你走。”
王烈大喜,一边抹泪,一边给云泽磕头。
王烈还没起身,已经醒来得高康急步上前,挨着王烈跪下,叩头说:“钦差大人,求大人开恩,把小子也带走吧。”
云泽一愣,一边伸手相搀,一边说:“高军医,你、你这是何意啊?”
云泽实在想不明白,高康怎么也想离开军营,他是军医,在军中有编制,随意离开等于临阵脱逃,一旦被抓,那是要掉脑袋的。
不等云泽发问,高康压低声音,把自己的真实情况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说:“大人,小子的恩师还在日夜盼着小子呢,小子多耽误一天,他老就会多一份危险,大人就开开恩,把小子带出战场吧,小子和恩师都会感激大人一辈子的。”
云泽是真为难了,带王烈走还能找到托词,毕竟认识他的人不多,没人会深究;可高康不一样,他是军医,军中无人不识,要把他带出明营,这实在是太难了,搞不好自己还会跟着受牵连。
云泽很想拒绝高康,可高康的一番话,又让他找不到合适的拒绝理由,一时显得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廷相刚要回帅帐,见曹变蛟走出来,于是停在原地,点上一卷烟,等曹变蛟走近,笑说:“你怎么出来了?”
曹变蛟也点上一卷烟,望着天,淡淡说:“透透气。”扫了周围一眼,见没人注意,又说,“奇怪啊,大帅怎么防上钦差大人了!”
王廷相“呸”了一口:“钦差个屁,差点把老子吓死。”
曹变蛟望着云泽的背影,低声说:“你小声点,别被听见了。”
王廷相撇撇嘴,故意提高声音,冲前方说:“曹兄,你该不会把泥胎当真神了吧,我告诉你……”
曹变蛟轻踢了王廷相一脚,低声说:“吃一堑长一智,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见曹变蛟一脸严肃,王廷相顿时哑火,凑近说:“怎么,难道那家伙真有来头?”
曹变蛟默不作声,只顾“叭哒叭哒”的抽烟。
王廷相嘀咕说:“如果真有来头,大帅为什么要杀他?”见曹变蛟不说话,王廷相又说:“曹兄,依你看,这个尚先生到底有没有问题?”
曹变蛟说:“你问我,我问谁?”顿了顿,接道,“别说我们弄不清,恐怕连大帅也吃不准呢。”
“此话怎讲?”王廷相眨着眼问。
曹变蛟说:“你想啊,若大帅能肯定尚先生的身份,做事还会这般矛盾,一方面礼遇有佳,一方面又要防着吗?”
王廷相想了想,自语说:“也是啊,看来这事还很复杂!”
曹变蛟说:“还记得大帅的痛哭声吗?”王廷相点点头。曹变蛟接着说:“如果尚先生没有来头,大帅会那么相信他,会当着他的面痛哭?”
此话一出,吓的王廷相一抖,脸色瞬间变绿,烟杆都差点掉落,颤声说:“妈、妈的,好在没当他的面乱说,不、不然又怕要跪几个时辰了。”
曹变蛟微微一笑:“王兄,非常时期,遇事遇人都别冲动,谨慎为先啊!”
王廷相连连点头,拱手说:“多谢曹兄提醒。”说罢,赶忙向帅帐走。
经过一番简短交谈和深思熟虑,云泽答应了高康的请求,决定带他离开明营。云泽这么做,主要出于两点考虑。其一,若不是高康医术精湛,并拿出神药给他服用,恐怕他好不了这么快,说不定现在还昏迷着,至少伤情和精神状态没现在这么好;
其二,高康的恩师还等着救治,若再耽误下去,恐怕高康要遗憾终身,哪怕为了报恩,他也必须答应高康的请求。
云泽对高康说:“你去换身衣服,顺便带件兵器,要闯过清营,难免一番血战。”
高康连连点头:“大人稍等片刻,小子这就去换衣服。”
云泽拍拍高康的肩,笑着说:“我不是什么钦差大人,以后别这么叫了。”
高康一顿,半晌没反应过来。
云泽没工夫解释太多,收起笑容,严肃说:“高康,此行凶多吉少,若闯过清营更好,若没闯过去,你可别恨我呀!”
高康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云泽说:“你去吧,换好衣服去阵地前找我。”
出了军帐,云泽带着王烈,直奔右侧阵地。此刻正逢换岗时,在阵地前守了一夜的士兵,带着疲倦向军帐走,而赶往阵地前的士兵,同样显的没精打采。无论是回帐的还是上阵地的士兵,彼此沉默不语,就连基本的招呼都没有,气氛沉闷而怪异。士兵如此,带兵官同样如此,除了偶尔冲士兵喊两声“快一点”“打起精神”以外,再无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