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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必经之路

空历1937年9月8日14:30

艾美利亚帝国阿克雷亚省

艾美利亚陆海军航空兵学院阿克雷亚分院训练场

一年级(12)班

克拉德-麦克道威尔

雷克斯-哈金斯

诺尔菈-科特兰

今天没有格斗训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雷克斯长出了一口气。就在昨天,丽塔教官给雷克斯的“热身运动”给雷克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身为12班的主教员的哈珀教官昨天一天都没有出现。既然今天是体能训练,那么……应该不是那个施虐狂丽塔教官吧。雷克斯心想。

几分钟后,哈珀教官穿着作训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立正。”

“唰”的一声,原本还有一点歪歪扭扭的队伍立即变得纹丝不动。

不料哈珀教官没有立即开始今天的训练,“你们在初中的军事训练都没有站队列么。立正!”

哈珀教官一向不怒自威,此时他突然提高声音,顿时把队列吓得抖了一抖。

“抖什么?跑道折返跑3个来回,马上!”哈珀教官吼道。

站在队伍第一排第一列的学生立即大喊,“左转弯!跑步——走!”虽然他们都下意识的想到了跑道的长度。

航空兵学院的机场一般都修的很大,大到足够艾美利亚的战略轰炸机起降。主跑道的长度有3000米,折返3个来回,那就是……18公里。

想到这一点,12班的众人就有点泄气。他们在初中接受的体能训练,即使是最折磨人的部分,每天最多也只是跑上总共15公里。

而今天这第一天训练,就有一趟18公里,而且……似乎哈珀教官认为这只是开胃菜。

队伍出发后,哈珀教官跟了上来。

见到哈珀教官跟了上来,洛克哈特喊道,“报告!”

“讲!”

“对于女学员也一样吗?3个来回?”

“没错!”

洛克哈特不吱声了。

原来这就是成为飞行员所必需的训练……真是倒了大霉,每个人都这么想着。这只是第二天的训练,只是开胃菜。12班的学员们都不敢想象接下来的训练会是什么样子。

“……文森特真是幸福,”诺尔菈低声道,“在海军学院肯定不会像我们这样要吃这么多苦……”

“陆军也比我们好啊……只不过是吃的差点而已。”雷克斯说道。

学员们都在心里抱怨着航空兵学院的训练。

一个半小时后。

“跑完了!”

越过跑道尽头的一瞬,克拉德前冲了好几步才停下来,手撑着膝盖,胸脯像鼓风机一样迅速的起伏着,张大了嘴拼命的呼吸。

女生们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作训服紧紧地贴在她们身上,勾勒出她们曼妙的曲线。只不过此时没有男生有力气去欣赏。

诺尔菈的脸已经是一片苍白。越过跑道尽头时,她当即扑倒在地,差点撞上旁边的同学。

“诺尔菈!趴在地上干什么?给我爬起来!”哈珀教官命令道。

克拉德回头看了看哈珀教官。虽然哈珀教官也一样大汗淋漓,可是整趟下来,他的呼吸节奏一点都没有变乱,步伐也一直保持着稳健的节奏。

18公里的路程以不慢的速度跑下来虽然可以,但是对于只有十六七岁的学员们来说,体力消耗相当大。

可是似乎哈珀教官没有停止的意思。

“全员集合!”

诺尔菈倒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克拉德跌跌撞撞的走过去,一把扶起诺尔菈,跑向队列。

“站直!”哈珀教官命令道,“在你们九点钟方向有一些圆木,你们的第二个任务是把这些木头搬到跑道另一端。”

学员们看向那堆圆木。每一根都有碗口粗,长两米半。而且泡过水。

泡过水的圆木比干燥的圆木要重得多。

“行动!”

克拉德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起一根木头。

“我——勒个操!”几乎费了吃奶的劲,克拉德才勉强将圆木抱起来。

“这玩意儿……”话还没说完,克拉德的圆木“咣啷”一声摔在地上,克拉德自己也摔倒在地。

周围的人面对着沉重的圆木都已经瘫软在地上,而克拉德仍挣扎着爬向他的那根圆木。

额头上的青筋都涨起来了,克拉德拉着圆木,一步一步地朝着机场走去。

“……诺尔菈!雷克斯!”在重压下克拉德连说话都变得艰难,“走啊……!”

坐在地上的众人都抬起头看着克拉德。

诺尔菈没有去扛她的那根圆木,而是跑到克拉德旁,抬起了圆木的另一端。

众人看了看哈珀教官,教官没有出声。

“……快!两个人扛一根!”雷克斯率先反应过来,“教官没有规定时间!快快快!”

……

空历1927年10月21日00:05

艾美利亚帝国诺查斯克省(奥古斯托利亚控制区)

兰希尔镇

克拉德-麦克道威尔

安妮-麦克道威尔

一个戴着大檐帽的奥古斯托利亚军官拿着冲锋枪,“把俘虏集中到那边去。”

经过连续一个月的炮击,这个仅有6000多人口的小镇已经被轰成了一片废墟。艾美利亚与奥古斯托利亚在以兰希尔镇东西纵深仅仅10公里的山地战线上已经死战了8个月,目的仅是为了争夺这个“能够通往艾美利亚整个南部战区”的战略要地。

过去8个月,几乎每天兰希尔镇的居民都可以听见彻夜不间断的炮声。多山的地形让双方的坦克寸步难行,双方总共90多万步兵就在这片山区中厮杀。在顺风的时候,兰希尔镇的居民甚至可以闻到最近的山头上几万具尸体腐烂的恶臭。

艾美利亚陆军没有组织撤离兰希尔镇的居民。居住在边境的居民比内地居民接受了更多的军事训练,每个人都有不错的战斗力。但是奥古斯托利亚第329步兵师的成功侧袭,加上105师的伞兵投放到了艾美利亚防线后方,让奥古斯托利亚军队成功占领了这个镇。

“军械库已经被清空了,长官。”一个士兵跑到军官面前。

“好,”军官点点头,“俘虏呢?”

“都被集中起来了,长官。我们需要甄别一下里面是否有艾美利亚士兵。”

两只血红的眼睛从军官的大檐帽下露出来,“甄别?那我们躺在山头上的那40万具尸体需要甄别么?”

在兰希尔镇被占领的第二天,奥古斯托利亚指挥部给整编第329步兵师——105伞兵师和329步兵师的余部——关于兰希尔镇居民和俘虏的命令是,屠城。

杀光这座小镇的所有居民,只是为了让艾美利亚军队再在此处修筑工事时变得更加困难。

最后一架侦察机发来的情报显示艾美利亚三个步兵师的兵力正向兰希尔奔袭,艾美利亚陆军航空兵调来了4个战斗机联队,已经抢占了兰希尔西部地区的制空权,没几天奥古斯托利亚就会丧失对兰希尔镇派遣攻击机的机会。

“……妈妈,”还只有6岁的克拉德还没有被从俘虏堆里抓出来,他躲在母亲身后,“爸爸呢?”

“爸爸很快就来了,”母亲悄悄地摸了摸克拉德的脑袋,“很快他就会开着飞机来这里,把我们救出去的。”

兰希尔镇的居民被一批一批的集中在中央广场上。几个小时之后,中央广场上集中了6000名居民。

“……我怕。”克拉德看着不远处那个拿着冲锋枪的军官,下意识地往母亲怀里缩。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搂住克拉德。此时做出太大的动作的话,会被注意到。

“俘虏都集结完毕了,长官。”一个士兵前来汇报,“接下来怎么办?”

士兵显得恭恭敬敬。面前的军官刚刚被晋升为少将——第329步兵师的师长被艾美利亚狙击手爆了头,他是第329师资历最高的上校军官。

军官突然意识到师长不必拿冲锋枪。他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冲锋枪交给士兵,想起了他之前管辖的、现在已经覆灭的一个步兵团,还有被炮弹炸平的家,里面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妻子,还有他的孩子。

军官扫视了周围的人一眼,缓缓踱步到克拉德和他的母亲面前。

他之所以注意到克拉德,是因为克拉德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母亲恶狠狠地盯着军官,更用力地搂紧了克拉德。

军官看着克拉德和他的母亲,笑了笑。克拉德没有看见军官血红的眼睛。

“阿尔巴诺,穆勒,过来。”

在两个士兵跑过来的时候,军官蹲下来,大檐帽依旧遮住了他的眼睛。

军官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旧照片,看了看上面的一个女人和小孩,“你们长得很像我的妻子和儿子。”

克拉德的一双孩子的大眼睛仍然茫然的盯着军官的脸,母亲没有出声。

“长官。”名叫阿尔巴诺和穆勒的两名士兵跑到了军官跟前。

军官没有回头,“把这个女人和孩子拖上去。”

“什么……”母亲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士兵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硬生生的扯开,把克拉德从母亲怀里揪了出来。

“孩子交给我。”军官抓住了克拉德。

克拉德的母亲拼命的挣扎着,“你们干什么!别动我孩子!放开他!”

无奈两个士兵的力气要比她大得多。尽管她拼命挣扎着,但是还是被两名士兵拖上了中央广场的舞台。

克拉德已经吓得出不了声,军官提着克拉德跟在两名士兵后面。

“拖上台,扒光。”军官笑了,“然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军官知道,阿尔巴诺和穆勒曾是奥古斯托利亚监狱里的两名强奸犯。他们不会在意在6000艾美利亚人面前再次犯罪,虽然他们不会被捕。

克拉德看着母亲拼命挣扎着,突然用尽全力,抓住军官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军官只是将克拉德扯开,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打得头晕目眩。

接着,军官对着一个士兵说,“可以开始了。”

随后,军官凑到了克拉德耳边。

不知为何,在搬起圆木的那一刻,这一幕在克拉德的脑海中再次展现。

克拉德没法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他只记得声音。

他听到的声音,有重机枪突然咆哮的声音、有母亲大声尖叫拼命挣扎的声音、有那两名士兵大笑着的声音,还有那个奥古斯托利亚军官在他耳边说的那番话。

“你长得很像我儿子。”

“现在的话……他应该已经8岁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跟你几乎一模一样……”

“不过你不是他,不是我的儿子。幸好你是个孩子,这个时候的记忆会伴随你一生。至少会让你直到艾美利亚人到来之前记住。”

“我让你活下来。你回去告诉那些艾美利亚人,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接下来,克拉德只听见军官的笑声。疯狂的笑声。

还有机关枪不停扫射的声音。

“射击!射击!”

“不要留一个活口!”

母亲挣扎的声音逐渐变弱。

……

诺尔菈没法看见背对着他的克拉德的脸。如果看到了,她一定会被吓到。

不知为何,在抬起那段圆木的时候,10年间都没有出现的这一段记忆,又重现在克拉德脑海中。

过去10年他知道这一件事,但是只是知道。细节,以及这件事会给他带来的情绪,从来没有出现过。

克拉德咬紧牙关,牙齿都几乎要崩裂,他的眼圈变得血红。似乎他扛着的不是一根圆木,而是一发大口径炮弹。

我当时只有6岁!

6岁!

在我6岁时,你们这群王八蛋在我面前干了什么!

你们让我失去了所有家人!甚至是所有同乡人!

我们丝毫没有反抗!

我明白我最擅长什么。

这就是成为飞行员的必经之路……

我要拼上我的一切!

一切!包括人性!包括良知!包括生命!

你们可以这么对我一个无辜的平民,

那我就成为军人,以相同的方式把你们对我、对我的国家做过的事,

统统还给你们!

后面那些瘫在地上的内地人们,

你们知道在前线发生着什么吗?!

哈珀教官一直站在队伍一旁。

……

同日21:30

男生宿舍

克拉德面无表情的脱下脏兮兮的作训服,跑进了洗澡间。

“……今天克拉德有些怪怪的……”雷克斯看着克拉德,心想。

“……不对,何止是怪怪的。”雷克斯摇了摇头。

到现在,雷克斯想起克拉德今天训练时露出的那他从未见过的、如此骇人的神情,还是感到惊骇。

在他的印象中,克拉德并不是一个充满恶意的人。克拉德总是安安静静的,但是一旦有人叫他,他立马就会跑出来。虽然不一定满面笑容,但是至少是友好的。

女生宿舍

诺尔菈也一样看见了克拉德今天的样子,也一样吃了一惊。

在淋浴间,面对着墙壁的诺尔菈,又想起了克拉德扛起圆木向前走去的样子。当时克拉德虽然背对着她,但是她仍然清楚地感受到了克拉德……似乎有点跟往常不一样。而后来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时候克拉德的神情,更是验证了诺尔菈的第六感。

诺尔菈下意识的慢慢举起手,捂住了嘴。

“这真的是面对父亲总是忍气吞声的他么……”

在同一个家庭中以类似兄妹的角色生活了四年,诺尔菈自认为很了解克拉德——一个沉默的、学识渊博的、喜爱航空的男生,即使是被人欺负也一直坚持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一个很擅长坚持的人,身上没有什么负能量。

“他……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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