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百战偷瞅林彦,丝毫没能从林彦平静的脸色上看出一丁点暗示。
所谓人老成精,独孤百战更是老狐狸中的翘楚,充分脑补:就算老夫是这小子,刚才被这么羞辱,也一定心中憋屈,他现在的豁达淡然通通都是装出来的,要是老夫能为他出气……
一念至此独孤百战下巴抬的老高,鼻孔朝天,斜睥车师:“你师父谁啊?两年前老夫在寒山门见过的人太多,哪记得了这么多?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跳出来跟老夫攀亲带故。”
车师眼角抽搐,心里大怒,面上依旧保持谦卑:“家师……”
“行了,你也别说了,说了老夫也未必想的起来,寒山门,除了几个老不死,其他人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车师一张俊脸一阵青一阵红,胸口急剧起伏,这老货是把刚才他对林彦的态度颠倒过来,直接对付起他来,可是,他又不能不承认,独孤百战还真有这样的资格,三星咒言师,而且还是三星咒言师巅峰存在,偌大寒山门,除了门主以及几个老不死,还真没人是他对手。
咒言师,强大而神秘,他们总是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莫测手段,他们往往言出法随,一言既出改天换地。
咒言师也是无比博学多才的代名词,就算一星咒言师也拥有庞大知识,能肆意为四星以下妖武士、武者量身打造秘术和武学,其战力更是堪比四层修行者。
二星咒言师能为七层以下修行者量身打造功法,战力不弱于七层修行者。
咒言师每高一星,就能跨越武者或者妖武三个境界,独孤百战不提一身神鬼莫测的力量,只论战力,就堪比修炼绝品秘术的妖武师两三层大高手!
同境界下,妖武本就比武者强的多,再加上绝品秘术,战力强的可怕,有这种实力者,数遍整个灵谷郡也不超过五个。
憋屈,恼怒,愤恨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就算在寒山门也颇受重视的车师将脑袋深深垂下,他怕自己涌起的杀机和愤怒被独孤百战发现,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寒山门是强大,若全力追杀,独孤百战都要饮恨,但是,独孤百战死前一搏,也定会使寒山门损失惨重,而他车师,即使在门内有些地位,要想整个寒山门为他找三星咒言师麻烦,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泄不了恨,那就憋回去!
车师深吸一口气,语音带着颤抖:“前辈说的……是!”
车源急忙上前打圆场,深深一躬到底,抱拳道:“老大人息怒,犬子自幼被寒山门收入门墙,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有得罪老大人的地方,还请老大人看在寒山门面上,饶恕则个。”
独孤百战满是褶皱的老脸很是惊诧:“息怒?一只阿猫阿狗在你面前胡乱嚷嚷,你会怒吗?老夫息什么怒?”
勇毅侯强忍着憋屈愤怒,还不得不连连点头符合:“对对,老大人说的是。”
“对了,你又是什么东西?”
“老大人莫要太过分了。”勇毅侯车源脸色大变,拂袖不悦。
“过分?”独孤百战掏了掏耳朵,一副看**似的表情瞪着勇毅侯。
“老夫认识你么?”
“老大人……”
不等车源话说完,独孤百战气势暴涨,整个正堂大殿都变得一片森寒,仿佛一尊饿极的凶残巨兽虎视眈眈。
“既然不认识,老夫问你是什么东西,难道有错?”
车源被独孤百战气势所慑,大脑一片空白:“不是……”
“不是?那就是老夫没错了?很好,你现在回答老夫,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接老夫的茬?”
“小侯不是东西,不不不,小侯是东西,不对……”在独孤百战恐怖气势笼罩下,既惊恐又惶急而愤怒,大颗大颗汗珠滑落,背心都湿透了。
刚才还因为独孤百战的话而愤怒,直到正面感受一位三星咒言师威势,车源才明白,就算儿子已经被寒山门收入门墙,受到重视,等于身后多了一座大靠山,对三星咒言师来说,依旧算个屁。
杨忠国、王通等人在车师一口道破独孤百战这猥琐老头是三星咒言师身份时,脑子里就“轰”的一声巨响,陷入呆滞震撼,若非车师,他们只怕会一直被瞒在鼓里。
直到此时,才慢慢的恢复了一点意识,杨忠国杨大太守心急如焚,想打圆场,却又不知该从哪插口,若是一个不慎弄巧成拙,被独孤百战迁怒,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
独孤百战刚要应喏,苦寻机会的杨大太守可算抓住转移独孤百战注意力的机会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怒喝:“住口,黄口孺子你是什么身份?也敢这么和老大人说话?区区一个攀附权贵钻营偷巧的草民,也敢在本官跟前放肆,来人呀,给本官把这刁民丢出去。”
话音一落,独孤百战心头一抖,先偷瞧林彦脸色,旋即望向杨忠国的目光充满愤怒,这么赤果果的挑拨离间,区别对待,这是想把他老人家往死里坑的节奏么?
没等独孤百战展现怒火,沐阳侯率先恼火斥声:
“杨老弟,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大人都同意把论武资格让给阿彦,你却从中作梗,什么叫攀附权贵,钻营偷巧?”
“太和论武大会乃太祖当年为培养帝国人才所立,百年来不知多少英杰于论武中脱颖而出,沐阳侯,你本是世袭侯爵,享皇室厚禄,不仅不思为帝国尽忠,反倒败坏法度,破坏论武大会公平,你这是在毁我大楚根基,真真是罪莫大焉!”
“老大人愿意让出论武名额,也是老大人德行深厚,他老人家也是秉持着为帝国培养人才之故,方才让了出来,这名额,自然应当由德才兼备者获得,而他,一个草根贱民,有什么资格获得?沐阳侯,此人,莫不是你的私生子?”
林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被一直偷偷关注着他脸色的独孤百战看在眼里,心头那个怒啊,肺都快气炸了。
杨大太守又飞快的朝勇毅侯一抱拳:“论武资格真正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车小侯爷,小侯爷九岁被寒山门收入门墙,天才之名震动灵谷郡,若非小侯爷现在才下山,早就自行获得了论武名额,此名额小侯爷如果不能得到,简直就是天怒人怨。”
“沐阳侯,你我相交这么多年,可恨本官竟一直没看穿你的真面目,本官以前真是瞎了眼,好在今日幡然醒悟,本官今日便与你就此割袍断义!”
“撕啦~”
杨大太守话音一落,毫不犹豫撕掉一截袍袖狠狠丢在沐阳侯身上。
大义凛然的杨大太守怒视沐阳侯,心头“吧嗒吧嗒”算盘打响亮:唔,虽然得罪了沐阳侯,但却讨好了独孤老大人和勇毅侯,再加上一个寒山门弟子车小侯爷,即使算不上一箭三雕也差不了多少了,嗯,这买卖做的值了。
“啪~”杨忠国心头正得意,突然脸上一阵剧痛,整个身体都原地转了三圈。
“直娘贼!老夫到底哪得罪你了,啊?”独孤百战咆哮着暴起,狠狠一巴掌抽在杨忠国脸上。
“老大人?”
杨大太守脑袋发蒙,捂着脸,傻傻望着老脸都扭曲的独孤百战。
“啪~”
“狗官,老夫是抢了你老婆还是杀了你父母,啊?”
“老……”
“啪~”
“不把老夫好事搅黄了,你心中不甘是吧,啊?”
“啪~”
“啪~”
……
独孤百战怒火冲天,一记又一记的大耳刮子生生把太守大人抽成猪头,牙齿都掉光了,满面鲜血,可他脑子里依然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在讨好独孤百战他老人家啊,怎么反而被抽了?
“够了。”直到被抽了十来个耳光,林彦才出声阻止。
“伯父,老大人,我们走吧。”
“是是,三少,刚才那头猪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您是知道的,我……”
“不必再说,此事我心中有数。”林彦摆了摆手手,当先向大门走去。
“三少,三少您慢点,小心台阶……”
“好了好了,我不会怪罪你的,你要的东西,稍后我就给你。”独孤百战谄笑着作势要扶林彦,那狗腿模样,直接把车源父子,大堂里诸多权贵骇的呆若木鸡,众人不由自主跟在后面,浑浑僵僵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三……三少,您……您是说真的?”
“我的话,什么时候假过么?”林彦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独孤百战。
“哈哈哈哈……谢谢三少,谢谢三少。”独孤百战兴奋的好像一个老小孩,差点原地蹦了起来。
“秦秋秦夏,你们两个兔崽子哪里去了?还不给老爷我滚出来,快,快伺候三少上车,三少,您小心小心啊,哈哈,天鹰小哥,我来,我来,来时是我给三少赶的车,现在也该由小老儿给三少赶车……”独孤百战嘴巴都咧到了耳根,从大门外候着的李天鹰手里把马鞭抢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马夫位置,精神抖擞一副职业马夫模样。
当马车远去许久,朱红大门前威武的石狮旁,傻愣愣站着的车源父子以及灵谷郡几位掌权者逐渐清醒。
所有人冷汗“唰”的湿透全身,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刚才,刚才老大人似乎在给那位少年当马夫?”
“三星咒言师当马夫?我他娘居然曾对那位少年出口不逊?我真是个白痴,我真是头猪啊!”郡都尉张宏只觉天昏地暗,哭丧着脸,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还好,还好,我虽然没有搭理那位少年,可至少也没太过得罪,还有挽救余地,诸位,诸位,下官先走一步,来人,立刻给本官查,翻遍整个顺平府都要查到他们现在住在哪,本官要连夜上门赔罪!”郡丞王通火急火燎,屁股被点燃似的,匆匆告退。
勇毅侯车源眼前阵阵发黑,感觉天都快塌了,一尊能把三星咒言师当马夫驱使的存在,那是何等恐怖?他竟然敢打那等存在的主意,用作死已经无法形容了,咬牙切齿的怒视脸胀的比猪头还夸张的杨忠国,心中恨不能把此人抽筋扒皮。
车师脸色苍白,浑身微微颤抖,不由自主想到,他故意出口羞辱林彦,甚至故意把一门秘籍扔在脚下让对方捡起,脑子一片空白,茫然的望着父亲。
得罪一尊连三星咒言师都只配当马夫的存在,可不是开玩笑的,轻则身死族灭,重则灵魂被囚,比坠落十八层地狱还恐怖十万倍,无边无际恐惧涌上心头,心中的弦“崩”的一声断裂,竟神智混乱崩溃。
“呵呵,呵呵呵呵,我是一只鸟,我是一只大鸟,我要飞了,飞了哦……”车师傻笑着,张开双臂,又跳又蹦,居然被吓疯了。
“师儿,师儿你要到哪里去,不要吓为父,不要吓为父啊……”车源悲戚呼喊着,向车师追去。
在场所有人都把肠子悔青了,一个个平日里人五人六的权贵纷纷疯狂起来,调动自家所有势力,要找到林彦他们所在,打定主意,就算付出再大代价,也要求得那尊少年原谅。
至于杨忠国杨大太守,现在还脑袋一片混乱呢,尚未反应过来,至于反应过来后,会怎样,已经不是其他人想知道的了。
就在偌大顺平府上至权贵、妖武、武者,下至商贾平民等等都在为林彦掀起滔天大浪时,越来越多拥有灵谷郡论武名额的天才们先后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