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盛昀帝也无可奈何,不管苏日辰是否真的是方家子孙,就凭借着这种可能性,如果夏至知晓她的身份,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如今,苏日辰是女子之事应该已经传向宫外,那么也就是说此事已经无可挽回,至于后面会带来怎样的风雨,盛昀帝也实在关不了了。
想到这里,盛昀帝凌厉的脸上露出些微疲倦,微微咳了两声,挥挥手道:“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盛昀帝的反应似乎在景泰的意料之中,他和苏日辰对看一眼后慢慢起身,然后并肩立在盛昀帝面前。
盛昀帝仔细端详着苏日辰的脸,越看越发觉得她生的像方清海,甚至比那个雪簌更像方清海。盛昀帝一面心惊,一面叹息:记得武举之时,对于苏日辰这样敢于顶撞主考官的考生,他本身是十分欣赏的,但是自从亲眼看见苏日辰后,他就改变了注意,这个小郎君实在长得太像方清海了,让他甚至不敢直接面对这张脸。
盛昀帝沉默半晌,目光移向一脸平静的景泰,慢慢说道:“如今……事已至此,既然你知道她是女子,那么也该承担隐瞒的后果。且回去准备吧……”
盛昀帝说的隐晦,可景泰却听着心里跟明镜一样,一边应着此事,一边问道:“圣上,东戎二皇子求亲之事……”
盛昀帝眼神有些迟疑:“朕本打算让和裕去和亲,如今看来只能另选她人。既然乌木请求苏日辰和亲,论理只要封她为公主……”
苏日辰听着盛昀帝的话,脸色变得很难看,而景泰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只要封苏日辰为公主,那么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朕甚至可以赦免她的欺君之罪!”盛昀帝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景泰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正待上前一步说些什么,却被苏日辰不着痕迹地拦下。
景泰诧异地看向苏日辰,却发现她微不可见地朝自己摇了摇头。
等到盛昀帝放他们离开时,天色还大亮,可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分。盛昀帝并未留他们在宫中用膳,两人只得坐着马车回向寿王府。
马车辘辘,朱雀大街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但喧嚣仍旧,苏日辰靠着车壁不说话。
景泰看了苏日辰半晌,说道:“十郎,乌木这样做只是为了引发我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并未真心有和亲之意。——毕竟和亲代表的是两个国家,那么真实的姻亲才是可靠的基础。”
苏日辰点点头,甚至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可她并未说一句话。
沉默在车厢中蔓延,一向平静的寿王景泰在此时,也沉不住气了,长长的右手往旁边一捞,就将苏日辰抱了个满怀。
苏日辰惊诧莫名地看着头顶那张英俊的脸,但见一双饱满的红唇朝自己压来,接着两唇相接,彼此的心跳声近在咫尺。
这种感觉很奇妙,毫无征兆的亲吻让苏日辰晕了头脑,却因为想起乌木的求亲而又沉寂了愉悦的心情。
如今,寿王景泰要和夏眉烟的女儿方迟眠成亲,而她也有可能被盛昀帝指婚给东戎二皇子以和亲,这一切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亲吻后,景泰仍将苏日辰紧紧扣在怀中,随着事情的发展,这些日子以来,他最想干的事情莫过于就这样抱着苏日辰,只有这样自己的心似乎才能得到一时片刻的宁静。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感情都太过于内敛,从未外露,而如今在这多事之秋,那种压抑的爱恋就像星火,渐渐有燎原之势。
“十郎!”景泰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和苏日辰诉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此刻能说什么呢?说他心中唯一的妻子人选是苏日辰,而并不是雪簌,可他真的能放弃夏至将军的支持吗?还是说他能改变盛昀帝答应和亲的想法?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让他越来越觉得无力,那么得到那个颛国最高的位置是迫在眉睫之势。他有要太多要守护的人,无论是母妃,生病的娴昭公主,还是苏日辰,都是他心中最珍惜的所在。
而此刻的苏日辰心中也有无数的话想要吐出来,却无法开口。她明白景泰的处境,和夏至将军的外甥女雪簌成亲或许不是景泰唯一在皇后和太子的攻击下自救的方法,可她如今欺君罔上,除非答应乌木的求亲,才可以得到赦免,否则只是死路一条。纵然有终南山在自己背后撑腰又怎样,因为自己女扮男装混入朝堂一件事,皇后就可以扳倒寿王。
如果我的存在无法拯救你,至少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苏日辰如此这般想着,慢慢闭上眼睛,靠在景泰的胸前,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
事情无可挽回的结果就是,不到两天,整个京都都已经知晓苏日辰是个女子的身份,而引荐苏日辰入朝的乃是寿王一事。弹劾寿王的奏折如雪片般落在盛昀帝的龙案上,盛昀帝看得脑仁都疼。
平心而论盛昀帝是个勤奋有为的君王,可惜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太过优柔寡断,否则也不会登基十一年还放任国舅坐大。
盛昀帝一不想惩处自己的儿子寿王,二不想杀了苏日辰,最后只能选择同意乌木的请求,将苏日辰封为承合郡主,和东戎结百年之好。圣旨一出,众臣哗然。
东戎在边关增加屯兵之事,谁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乌木放弃颛国名正言顺的公主,改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却让人十分奇怪。
但奇怪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就在和亲的圣旨下达的第二天,就传来夏至将军寻回亲生女儿的消息,而那个亲生女儿竟然也是苏日辰。
这一下许多不明就里的人认为,原来是因为苏日辰是夏至将军丢失多年的女儿,所以才有此殊荣。可只有少数人明白,着夏至将军的确有两个女儿不假,可没听说她们哪一个自小丢了啊。
所以苏日辰被夏至将军名正言顺地接回了京都的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