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题,拜谢小斓和流光忆影两个妹子的打赏。这章写的精力憔悴……居然用了快4个小时。看着外面蒙蒙亮的天,忽然感觉自己又年轻了几岁。)
关城内,大街小巷上奔逃的人群在五色霞光冲天而起的瞬间,都齐齐地傻在了原地,纷纷注视着这一幕惊人的场景。整座城池在这一刻如同停滞了一般,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中。
多数守军都知道乌戟营此时驻扎在城中,却从未见他们出来露过面。而此时,看到这遮天蔽日的五彩光幕,军士们竟无一例外地当即想到了这些神秘异常的人。
聂羽仰视着纷纷落下的五色剑芒,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在如雨般的剑芒不断落下的同时,笼罩着整座关城的巨大光幕竟然黯淡了一些。而在他看向身前那道汇入大幕的霞光时,却发现这霞光竟比方才爆发时也细小了一些。
“灵武的威力全凭其上镶嵌的灵晶,若是灵晶中的灵力一旦用尽了,那灵武便与普通的兵刃没有半点区别了。”他想到之前乔墨对他说话的话,心中一沉,暗自寻思道:“如果真如自己想的,乔前辈此时就要拼尽全力与那些葭萌军队相搏的话,此刻可没空慨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了。”
当即,聂羽目光中的怨艾之色一敛,稍稍理了理气息,整个人又在大道旁的房檐屋顶上飞驰了起来,直奔萌关北城而去。
城外连天的火海此时已蔓延到了城内,熊熊火光很快便将城北驻扎着的无数军帐引燃了,化作片片彷如地狱焦土般的区域。奔走逃散的人群也渐渐没有了,道路上反倒多了些惨死于刀兵之下的两军将士。
越往前走,路上死去的葭萌士兵越多,渐渐地,聂羽已看到了五色光罩的边缘,透过还在零星盘绕的芒雨看出去,此时的光罩内外,竟彷如两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但凡踏足光幕范围内的敌军,此时大都已经在漫天的芒雨斩击下丢了性命;而在光幕之外,如狼似虎的葭萌大军沿着光幕外围拍排成一线,整个队伍竟无边无际地延伸到了黑暗之中。
聂羽此时将身子半掩在黑暗中,静静地观察着前方的一切。此时离他最近的葭萌士兵不过数十丈开外,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挤着十余辆四驹马车,载着一面面巨大的战鼓。在每面战鼓之前,都站着两个赤膊大汉,不知疲倦地敲击着。
就在此时,他头顶的五色光幕上方,忽地爆发出了阵阵如同天威降世般的雷鸣。随着震聋发聩的鸣音,一股异常庞大的气息轰然降下,三道毫无征兆的紫色雷霆蓦然出现在了大阵上方,如同三条擎天鞭影般,齐声抽打在了巨大的五彩光幕上。
遂即,大阵的光幕竟连半刻都没能抵住紫雷的威能,便无声无息地化作团团星光,散在了夜空中。随着光幕散去,其间的漫天剑芒也纷纷消逝,不见了踪影。而自紫雷源起处的夜空当中,竟徐徐现出了一道惹眼的紫色光华来。紫华周围,还跟着数百道颜色各异的华光,向聂羽所站位置的附近疾速降下。
见到大阵被破,方才就一直虎视眈眈的葭萌军士在战鼓的助阵下,彷如洪潮般再一次向城中涌了进来。
就在聂羽心中盘算着如何离开这危险的地方时,近在咫尺的战鼓声却忽然顿了片刻,战车周围喊杀震天的葭萌国将士也停下了步伐。同一时间,夜空中的数百道光华也在马车上方百丈处悬停了下来。
此时涌入城中的敌军粗略看去已有万人,可这近万将士的目光此时却齐齐聚在了聂羽身旁不远处的大道上。不知何时,路中央竟多了一个气宇非凡的白衣僧人,如临无物般默立在葭萌大军的军阵之前。
“这人是……”
在聂羽看到僧人的瞬间,他竟险些失声叫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青柳镇一众乡亲们行了一路,却又中途消失的那位素净师父。
此时他一身僧袍白裟加身,衣袖随着身后缓风不住的微拂着,面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笑容。可聂羽却注意到,此时他的双眸中找不到半点之前的深邃之感,反倒透着一片悲天悯人的神色。
就在素净身前不远处,葭萌大军攻城时掀起的滚滚战意与惊天戾气竟如同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般,被他身上散发的那股泰瑞祥和之气牢牢阻挡住了。两股无法触及到的气息势如水火,在空中不断地胶着碰撞着。
“诸位道君请听我一句,既无孽缘又何必枉寻孽果。卞楚一脉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这般妄起杀戮,既辱了道门清誉,亦毁了向道法心。之前百万生灵已然涂炭,如今若是再造杀孽,小僧怕尔等铸成魔心。”
素净声音虽然不大,但不知为何,一字一句竟都犹如厮磨耳语般传到了聂羽的耳中。看那些将士的反应,竟是一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所说的样子。
“妖僧,莫要乱我葭萌将士军心。卞楚猪狗来犯,我葭萌拒敌反击又有什么罪过?”随着这声洪亮的大喝,一名身骑乌驹的英武之人从葭萌军阵中走了出来,一柄长枪冷光闪闪,看起来倒还像是个领兵的先锋。
“这位将军,小僧并未问你,你又奈何作答呢?”素净说着,默默地向前迈出半步。遂即,一股浩气磅礴而出,竟将这名说话的先锋连人带马逼得连退数步,摔回了军阵之中。
“高僧好气魄,但你如此对待一个凡人,与我等岂不成了一丘之貉?哈哈!”随着天际上一声狂笑,方才那巨大的紫光缓缓降了下来。
聂羽此刻才看清楚,这紫光竟是由一张巨大的满布花纹的圆盘散发而出,而在那圆盘上,站着七个人。为首的老者一袭青袍,身后背着一个土黄色的葫芦,其后六人均是一身碧袍的年轻道人,互相叠着手印仿佛在联手催动着什么。
“只因着上次那神秘人插手,害我玉昆山损失大半精锐,三位长老不知所踪,就连我也差点在他手上吃了个大亏。此仇不报,我萧某人还有何脸面去见历届掌门。”身背土黄色葫芦的青袍老者言语冰冷,冲着下方的素净言到。
“萧门主,小僧斗胆问你一事。你与门人屠杀那百万生灵之后,心中可有半点愧?”素净面不改色,静静地问道。
“我虽是修道之人,但得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却也懂得。葭萌国君倾国库之力为玉昆重铸山门,广募弟子。相比之下,大师觉得我代其卫国伐敌可有什么不对?”青袍老者竟是毫不忌讳,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佛师,如您所说,业火繁盛,苦莲已毁。弟子无用,这一世便只能渡人十九载了。”说罢,素净又恢复了淡淡地笑容,遂即轻轻转了转身子,侧目斜视,目光所指竟然是聂羽藏身的方向。
这一眼看得聂羽浑身汗毛当即直竖了起来,与流民车队初遇时的状况一模一样,素净深邃的目光像是瞬间看穿了他的全部,径直钻了他的心中一般。
素净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便又落在了另一个方向,突然口中梵音再起。
“施主,前人之因造汝之果,汝之因造后人之果。因果无相报亦无相,莫要同他一样,枉种孽因,待报于后人时,悔之晚矣。”
言罢,素净咧嘴一笑,忽地将周身澎湃的的浩瀚正气收了回来,竟如个常人般,向着青袍道人的方向缓缓走去。
“高僧,萧某虽不知你是何来历,但我既然连六灵真雷盘都带来了,就算你是真佛罗汉,这大仇我今日也一定要报。”
言罢,青袍老者手掐法诀,猛地一挥,便有无数紫色符文自那盘上狂涌而出汇于他掌际。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六个碧袍道士竟露出了一副十分痛苦的神色。
“破!”
随着他轻吐一声,掌下的符文光球当即化作一道紫雷应声而出,向着素净所站的位置破空砸下。因着两人距离已是极近,紫色雷霆方一出手便轰然炸响,无数紫华迸射四溅,竟将周围百余丈的范围晃得如同白日一般。
光芒散去,素净之前所站的地方已化作了一个径直十余丈大的坑洞。莫说是人,就连他的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素净和尚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被紫色雷霆击中的最后一刹那,他竟还在向着自己身旁不远处颔首而笑?刚才那句莫明其妙的话语所说的施主难不成是自己?
瞠目结舌的聂羽凝视着坑洞的方向,脑中登时涌出了无数的疑问。情势紧急,正当他要掉头而去时,距离自己不远处,一句怨怒混杂的低语却让他的身体瞬时僵直在了原地,彷如石化。
“若要激我出手,大师何必做至这般地步……”
循着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暗之中缓步走了出来,而他出现的地方,正是素净赴死之前笑容停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