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着这声惊天长啸,银芒彷如坠星般蓦然落在地穴众人身前。银光蓦然散去,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是道乞。
洞穴中的大小蛤蟆们被这天塌地陷之景吓得抖作一团,齐刷刷地蹲在墙角下。两个小童也面露惧色,当即刷地躲到了刚拜过的小主身后。
“死老道,徒儿什么徒儿!若等你来救,我早已成了这些妖兽的腹中之食了。”
聂羽虽嘴上这么说,心中震撼却丝毫不差于周围这些小妖们。方才道乞这一招开山裂地竟生生撕出了一道数十丈深,百余丈长的地缝,其中蕴含威能可想而知。他虽知道这师父身怀道法,可哪知道他竟真这么厉害,心中憧憬油然而生。
“是这些妖物破了我的阵法?”道乞面上忽然露出一丝惊疑,旋即浑身白华暴起,大喝道:“想要吃我徒儿?便先将你们烤了下酒!”
“师父且慢!”
众蛤蟆忽觉命悬一线时,却发现这小神仙竟开了口。
“错不在他们,还请师父手下留情。”聂羽刚要过去阻止道乞,却觉得两腿抖个不停。掉头一看,方才那两个小童正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双腿。
道乞眼神一凝,盯着聂羽打量了起来,下一刻,忽地恍然笑道:“蛤蟆们老实呆着。”说罢,御起一道白华,带着聂羽便飞回了地面上。
“果然是个好小子,趁我不在居然自行将那物收入体内。”方落了地,道乞得意地朝着聂羽点头道,旋即扫了一眼他身后两侧。
聂羽之前对这老道本还有气,可听到方才道乞那句‘徒儿’确是急切由心,倒也不在乎了。见师父这一扫,却突然发觉身后那一红一紫两个小童竟也跟着自己飞了上来。
“虽然我不知你如何做到的,但既然收了他们两条小蛇,就安心做个主子吧。”道乞端详了片刻,竟一眼看出两个小童的本体是蟒妖,对着聂羽道。
这些日子经历之事太过怪异,聂羽此时虽满心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正犹豫着,却听得身后两个童子怯怯地出了声。
“小主,如果……如果没事的话,我们二人就先退下了……”
“退下?往哪儿退。”聂羽一愣神,却发现两个小童蓦然间便化作一红一紫两个光点飞入了自己掌中,消失之处,正是那护符的位置。
见到这一幕,聂羽登时傻在了原地: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道乞笑吟吟地看着聂羽,徐徐说道:“有了这两物收做兽奴,今后在这荒漠行走你倒也多一份保障,老夫倒也还不知道那物竟还有这等用法。此事先放下,今晚老夫尚有些正事要与你说,你先坐下。”
聂羽将信将疑地看着道乞,问道:“师父让我神识入那符中,我只觉过了几个时辰,可出来却发现已近月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你心中满是疑问,今晚我便与你慢慢说起。”道乞不紧不慢地盘膝而坐,徐徐继续道:“你摄入体内的那个物件儿奥妙甚多,我只知晓其中之二。不过单就这两样,便已够你驰骋这数千里赤土了。”
“前日虽然留你一人在此,我临行时曾布了一处阵法,按着那些妖儿的实力,定不是他们破的……兴许还是我低估了你三阳之基觉醒的法力波动。”道乞捻了捻胡子,若有所思道。
无论是在师父口中还是在那怪塔里,聂羽三番四次听到“三阳”这个词,此时又被道乞提及,聂羽循声便问。
“师父,您口中这‘三阳之基’到底是何物?”
“你可还记得上月我教你那吐纳之法?”道乞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
“自然记得……”他不知师父这一问是何用意,应声道。
“此事倒要从这道法之源给你讲起,相传远古之时,无天无地,无法无道,是为一片混沌。混沌化为二气,世称阴阳之力,阳力随玄道支撑空间,阴力汇太道润化万物,阴阳相循相引,生生不息,源源不断,才成这诸天世界与万物生灵。”
“阴阳之力各行其道,凝成日月之相,而于我辈修道之人,感悟这皓月中蕴藏的无尽太阴之力便成了修成大道的源力所在,这也就是为何那****要拨云引月助你感悟天地了。”
聂羽听到此处才略有些眉目,也方才明白为何在洞中无法吐纳,旋即微微点了点头。
“可这太阴月力并非万灵均能直接感悟,凡人体脉之弱,直接引入磅礴月力定会暴毙当场,故而要修大道必先感悟这浩瀚星辰中蕴含的天地之力。诸星之力,绕月而生,问其根源,也只是太阴月力被千万星辰所摄之后,散出的些许威能而已,通过星力淬体炼脉,法缘一到,筑成月基,这沟通月力的途径便水到渠成了!”
道乞说到此处,面带关切地看了看聂羽。
“师父,若是感悟浩瀚星辰就能够淬体炼脉,为何不见原先镇上的人修道?”
道乞沉吟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道:“感悟星力并未谁人可以做到,唯有身怀星根者才能沟通天地星辰。况且那镇子因着些别的原因……是不会有修道之人的。”
“再说这星根乃是道脉根基,寻常凡人,百中都难觅一二,哪儿有你想的那般容易。”道乞说到此处,略一叹息,似是想起了何事,低声又道。
听到此处,聂羽面色忽地暗了下来,低声问道:“师父如此说,不知爹爹是不是修道之人?既然此物是我生父传下来的,爹爹自然知道其中因由……”
道乞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秦仲那小子并非我辈修道之人,至于你的生父,秦仲可曾对你们提起过些什么?”
聂羽寻思了片刻,眼中露出了些许迷茫:“爹爹当年倒也说起过,但只说我们兄弟是他一个聂姓表兄的遗孤,他将我们收养后才来到欢颜镇上定居,并没有细说过其中详情。我俩也只是偶尔见他深夜把酒提壶,总是感觉有些心事。”
道乞长叹了一声,徐徐道:“此事你倒也不必深究,机缘到了,自然就会知晓了。”
“至于这道途……茫茫人世,怀星根者本就奇少,踏上道途者更是寥寥无几。故而修道之人,多投于仙门宗府,修习传承道统,才能互相帮携征于道途,愈行愈远。如若不然,寿元一尽,即便身怀天纵之资也只能化作一抔尘土,随风消散。”
聂羽听到此处,面色忽地一变,仰首问道:“师父,醉乌山到底是何处?”
“醉乌小门不过是南泽境内的一处旁系道脉,登不了大统。这五湖四海之内,仙山道门,妖峦鬼涧多的是大神通之士,为师倒不介意带你去寻了景儿那小子进五大仙盟蹭座山头落脚,只是……”
“只是什么?”见着道乞欲言又止,聂羽追问道。
“羽儿,你自小在这镇上长大,此地民风淳朴自然无可厚非。可这外面的世界却是另一番景象,弱肉强食、尔虞我诈之事并不罕见。耿三之事,我知你心结难解,但有一言,你需谨记。”
说到这,道乞笑意戛然而止,肃着面孔徐徐说道:“修道乃是问心问天之途,并无是非善恶可言。有人纳苍生之福为道,有人诛万灵之过为道,仙魔不分,正邪不殊。虽然世间道脉多有两派争斗,但何谓正?何谓邪?为师只愿你能把持住此时道心。”
聂羽虽然听不太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道乞双眼一眯,嘿嘿笑道:“说远了,与那太阴月力相对,这三阳之基倒是个锻炼肉身的法门,其中详情为师也不甚清楚。可毫无疑问,你小子现在就已经筑成三阳之体了,你可否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
聂羽仔细想了想之前一连串的发现,旋即说道:“倒是有些变化,如今脚力和臂力都比原先大上了不少,看来这法子倒是个外家功夫,筋骨皮全结实了许多。”
说罢,他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腾地站了起来,上前一把就要攥住道乞的胳膊。却怎料一抓之下,道乞的手臂倏地化作纷纷白芒,自己的手竟从白芒中穿了过来抓空了,当即傻呆在了原地。
“师父……这!”聂羽大惊失色,面前的道乞师父竟是个虚像。
“无妨无妨,老夫没有肉身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倒是你这孩子,为何如此唐突?”道乞面上一副无关紧要的样子,缓声道。
“我……师父,您不是答应我每逢满月,可以见到一次小景么?”
“原来是此事……好说好说。”道乞说罢,自袖中随手又将那条粉色绢帕抽了出来。
聂羽心中已是波澜翻滚,师父这身体明明是个幻影,却又怎能从袖中取出东西来。按下此心,他死死地盯着绢帕。
一样的光华白雾,聂景的身影徐徐现出,此时他身着一袭素雅白袍,闭目端坐,似是身处在一处高台上,方圆数十丈内充斥着繁星般的湛蓝色星芒,不断涌入他的身体,化作一层寸许厚的芒衣,将他覆住。
聂羽看到弟弟此状,自然是惊喜交加。看去他身体不但没了大碍,竟也同自己一样迈上了道途,而且他四下那蓝色光芒比自己那些红色的光芒大了不知多少倍。正兴奋着,却被道乞打断了思绪。
“如今那景小子既然无事,你也该安心修炼了。不然日后你们二人相见,不但你这当哥哥的要被笑话……我这当师父的,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聂羽猛然回神,却发现绢帕已被师父收去了。悻悻地鼓了鼓嘴,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疑问。
“师父,您说您没有肉身……可这绢帕又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比起你体内那玩意儿,这袖辟乾坤,须弥纳物的法门倒也真不算什么神通……但凡有了诸星期的修为,是个人便能轻易做到。”
“诸星期?”聂羽面露疑惑,接着问道。
“这月力修行自然是拾阶而上,诸星期乃是……”道乞正说着,忽地顿住了声音。
“嘿?有意思,这些地穴里倒还真有件宝贝。你别出声,随我一同下去。”
话音未落,聂羽便觉得眼前一黑,沙包般被道乞丢回到了地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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