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星既然不能御剑而行,又不能硬闯镇门关,趁吓跑的人还没叫来守卫,他迅速扯下混沌摊上支着的破棚布,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猫腰紧贴墙根,一路往北溜边跑开,远远望去,跟逃窜的民众没啥区别。
有道是惹不起,就跑呗,等那些胆小的民众带上守卫追赶到门外时,满天星已经拐进了附近田边小路,泥鳅似地钻进玉米田里。
现在是深秋,玉米田里结满了成熟的包谷,对于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的满天星来说,简直是天然粮仓,他一边跑一边左右开弓地掰玉米棒,直到两腋夹不下为止。
从玉米田另一端钻出,正横亘一条清澈无比的灌溉水沟,在古代就是好,啥都是天然无公害的,他一个猛扎便把头浸到水里,咕咚咕咚大口喝水。
离开玉米田,顺着田埂一直往北走,大约半个时辰就能来到北山山脚,北山跟东梨坡景色相反,这里不长树不长草,满山都是嶙峋怪石,他仔细察看这些石头,然后在两块巨石中间寻得个大石缝,猫腰爬地,两三步就能窝进去。
这石缝空间不大不小,正好容下满天星,上不封顶,秋风由下至上,风速柔和,不光是躲藏的好地方,还是烤玉米的好石窑。
至于火种,满天星那点小聪明很容易就想到了。
他先徒手挖个坑,把玉米埋进地里,接着拔出梨骨剑,召唤慕容白,让他往地上运个内功,直到泥土冒烟约半支香火的功夫,玉米就煨好了。
慕容白看到满天星狼吞虎咽地啃玉米,简直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满天星脑子里想的尽是如何物尽其用,人也一样。
吃光啃完五根玉米棒子,他抹嘴说道:“慕容哥哥,虽然我御剑不了,咱们换换,你御剑,我拉着你,不也一样是飞么。如何?”
这倒新鲜了,剑御人。
慕容白笑道:“我即无人形,该如何让剑带你飞?”
“我的想法是,你不是能依附在这剑上么,你运功,让剑飞起来,我拿这破布做成绳子绑在剑上,这不就能飞了。”
虽然想像中的画面不太雅观,但想到能尽快复活,慕容白也勉强答应一试。
离开石缝,满天星便开始将自己绑在剑上,剑的位置绑在后背正中央,以方便飞的时候可以看清地形。
正准备让慕容白运功,突然从巨石后传来声音:“那位哥哥,可以跟你说会话吗?”
“啥?”
满天星很好奇,这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很细很轻,似乎在害怕他,但满天星不想在这里久留,只得回应道:“有事说事,我赶时间呢。”
很快,巨石后款款走出几个人来。
满天星认出,打头阵的是昨天田里打酱油的土鳖和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还有一个怀里抱娃的中年妇女站在稍远的石头后边。
刘守卫看到满天星只身一人,便对小女孩点点头,示意她有话快说。
女孩将音量提高了些,说:“小哥哥,我叫桃沫沫,昨天在地里我们相遇过,您可记得?”
满天星将他们重新打量一番,点点头。
女孩向前迈了一大步,接着行了大礼,跪在地上:“感谢恩人,谢谢恩公救命了我们母女两个,若不是他给了我们这么多银两,交了赎身银子,我和我娘就真的回不到家了。“
满天星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心里嘭嘭直跳,将女孩扶起,竟看到她已然满脸是泪,一时无措,呆愣半晌才开口:“我爹不是坏人么?你还谢什么。那些道士都要来杀他……”
桃沫沫边哭边说:“是的,虽然恩公上了缉赏榜,也不被世人理解,但是对我们来说,他就是恩公。我家里没有爸爸,没有叔叔也没有兄长,总之就是个没男丁的家。没男丁就不能充军,要交很重的税,而且种的玉米也不够交公粮,更不用说还有其他赋税。今天是我们赎身的日子,若不是恩公送来银子,我和娘都得进北窑当北里女子了。”
“啥是北里女子?”满天星不解。
“北里女子就是吃腿儿饭的,你要去北门走走,就知道多惨了。哼!”刘守卫责怪地插嘴道,鼻子还吭哧作响,神情满是指责,似乎在说满天星不该问这么细。
桃沫沫继续哭道:“总之,没有恩公就没有我桃沫沫的清白,但现在我们势单力薄,报答不了恩公的恩情,虽然娘亲以身相许来感谢恩公,等将来我有能力了,我也要涌泉报恩,请小哥哥相信,我一定会报恩的,所以,现在希望小哥哥能将这番话转告恩公。”
这话都把满天星说蒙圈了,三妻四妾实在生猛,眼前这个面黄肌瘦,平胸矮小的小女孩真是未来小妈的话,亲爹根本就是韦小宝啊!
一时间,脑瓜里转不开,只能结巴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四。”
“我的天……实际上就比我小四岁。”满天星有些站不住脚,不论是感情上还是生理上都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小四岁的未来小妈。
桃沫沫不知道满天星是穿越而来的,只顾说道:“小哥哥,我们现在要搬到京城去了,此去不知何时再见,请小哥哥多多保重。”
话毕,远处抱娃的妇女也走了过来,同桃沫沫一起行了跪礼。
在刘守卫的带领下,他们往西北方向步行而去。
只留下满天星呆愣在原地。
此刻,他完全没有了御剑而飞的兴趣。
等桃沫沫一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慕容白从梨骨剑中现身问道:“怎么两眼失神的丧气模样。”
满天星心里极不是滋味,虽说自己是男生,但在二十一世纪,接受了这么多年一夫一妻制的教育,并没体会出纳妾的乐趣,只深深地感觉到,很可能在这里认亲之后,要面对很多小妈的问题。
或许是自己年纪实在小,对这个世界不适应,不由得叹息起来,这样要接受这样的三观,还需要很多时日。
最重要的是,从小就没有父亲的他,十几年来对父亲这个形象的幻想,一直是伟岸、正义与不屈的,现在这种情况,让他对穿越有了疑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