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一夜睡的深沉,早晨起来神清气爽的。用过早饭,依旧坐在凉亭里看起书来。
到不是她不担心事情会有变,而是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就是再急也没用。衙门里、朝廷上非是她一个小女孩能参和的了的。再者,那几位老爷未必真就是那么没用,昨天也不过就是当局者迷,一时乱了阵脚罢了。找出了破绽,找对了关键,人一放松自是知道该如何应对的。要不然,岂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
香秀有些心神不宁地陪着她坐针线,却是半天没动一针。明云和明烟两个躲在房里没出来。玉叶猜两人可能是在哭。碰到这样的情况谁都会害怕的,何况是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玉叶也不管她们,自己看累了书,就起来转转。转累了就弹会琴。过得悠然自得的。
明云终是等不得,对玉叶行礼道:“奴婢想向针线房借个花样子。”玉叶准她去了。
这个时候还能有心思绣花吗?恐怕是去打探消息了。
果然,睡过晌午觉,明云就激动地跑了回来:“姑娘,姑娘。没事了,没事了!老太爷回来了!说是宫女陷害的。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不用下狱了!”
三个人抱成一团,明烟和香秀哭了起来,明云是又笑又哭的。
玉叶看她们三个的样子,心里有些嘘唏:这一人获罪,全家遭殃,是真不人道。主人家享受了荣华富贵的义务,承担连带的责任也就罢了,又关这些无辜的丫头们什么事呢?就在昨天听着大老爷一口一个满门抄折的,她还当是在听戏文,没什么感觉。如今看着这三个陪伴自己良久的丫头才有了真实的感触。幸好,幸好,大家都没事!
老太爷回来以后,就给莫贵妃写了封信,内容不过就是巴结、讨好、表忠心。三老爷不放心,怕哪一句错了,再不对莫贵妃的心思,还特意过来一趟问了问玉叶。
玉叶是铁了心的装傻,不问事。怎么都不愿意看,也不愿意发表意见,只推说自己不懂。
开玩笑!我是小孩好不好?
三老爷无奈,只得道:“那我就只问一句:薛姨娘的事你是如何发现的?”
这个可以回答。
“我的丫头香秀也是乡下来的。她有一次说起她小时候家里穷,一到冬天就只有萝卜和白菜吃。吃的她都怕了。我笑话她,说就你毛病多。她不服就给我说府里有谁、谁都是这样的,其中就有明红。所以明红的娘给她送萝卜来让她尝鲜,那就不正常。第二天,蒋姨娘要吃蛇羹,我想起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两种食物相克,也就明白了。明红怎么会害一个姨娘呢,这不难想象是谁指使的她吧?而且薛姨娘不敢吃蛇羹,倒掉就是了,她却是偷偷的倒掉。被我院里的伍妈妈撞见了,她又多此一举地给了伍妈妈。那我就知道和她有关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三老爷认为我这样的身份、处境该怎么说?”
三老爷自知问了个蠢问题,转了话道:“今儿下午审了薛姨娘,她初始不肯认。我就把明红、明翠和她们三个放一块儿,她们为了推脱罪名,互相攀咬,就什么都问了出来。原来是薛姨娘看蒋姨娘得宠,心里怨恨,又看她身边的明翠也想上位。她觉得明翠长得没蒋姨娘漂亮,心眼又蠢,自不是她的对手,两人便勾搭一起害死蒋姨娘。事后,薛姨娘帮明翠上了位,两人皆大欢喜。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是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玉叶早猜的差不多了,闻言也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可惜,这以后府里的小丫头看病、抓药可就难喽!
薛姨娘也真是个聪明人,她让身边的明红行医问药的,得了府里众人的好感,不管发生什么事,也没有人怀疑到她们。要不是自己的经验丰富,这蒋姨娘还真可能就白死了。可是她要是不让明红做这个,自己也不可能猜到是个懂医的布的局,顺藤摸瓜的就把她揪了出来。所以这一啄一饮都是有定数的。
自己从这个事情中得到的结论是:祸福是相依的,利弊是一体的。谁也不知道什么举动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如就放开了。是好是坏,老天来决定吧!
三老爷不知道她在想这个,看她在发呆,以为是被真相吓到了。暗怪自己忘了这还是个九岁的孩子,不该这么口无遮拦的说些乱七八糟的事给她听。
等三老爷走了,玉叶不再像先前那么渴望知道结果了。这几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的结果也不过就是个嫁人,即使自由了,她也不可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的,随遇而安吧!
玉叶让香秀把活泼的明珠又给叫了回来,日子又恢复了从前。
三老爷打那以后是不来了,明云却成了个碎嘴。以前是没大事绝不往玉叶跟前凑,现在是无事也能呆着不走。还整天巴拉巴拉的没完。玉叶不知道这是谁安排的,却知道这是让她和全家共进退,不能袖手旁观,你得知道家里动态,好随时为家里卖命。
玉叶打定主意不参与,只当是听故事了。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会审,那宫女还是坚持原话。刘侍郎把大家带到事发地点,让那个花宫女照证词上跑了一趟,结果是比香秀跑的时间还长,喘的还很。刘侍郎还坏心地站在她跟前让她用劲的推自己,看能不能推开个一心想强女人的男人。那宫女又说自己记错地方了,是在假山下。刘大人又让她站在她所说的地方,问她既是站的那么近,为什么又等叫了盏茶的功夫才出现?她又支支吾吾地说想不起来站在哪了。
这案子就变成了一场耍三司玩的闹剧,又加上皇上出现了,也就没必要审下去了。
老太爷虽说归了家,却因在狱里受了惊吓,又心里堵的慌兼忧虑后患,就病倒了。
大老爷乘机上了书,给老太爷办了隐退。
二老爷在御花园里听到“皇上驾到”后,只顾看宫女了,忘记了下跪。御前失仪被撤了职。
三老爷因在刑部办错了案子,被勒令回家反省。
大少爷找了个错,被降了职。
一家子就剩下大老爷这么一个翰林的闲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