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孟雅青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
阿芙见再劝无益,只好将白天方弘之事诉说一遍,她寻思着,如果方弘日后肯帮忙,兴许孟雅青就不会再在这上面打姚静的主意了.
事实证明,阿芙再一次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孟雅青道:"你待会儿去找一下方家,他们既然是竹园的看护人,肯定住在竹园附近,你去确定一下门户,就算认师门了."说罢,指着桌上的一包点心道,"将那个也拎上,算是拜师礼."
姚静附和道:"有劳阿芙了."说罢,抬起小脸道,"娘,我们去挖竹笋吧."
孟雅青说到做到,果然只呆在一旁看,姚静力气小,费了好大力气,才挖出一根嫩笋,虽然个头小,不过总算完成了任务,母女二人回去又重新炒了菜,吃饭不提.
且说阿芙提着点心,出了竹园子上大路上往南走了一射之地,碰着一个竹园的手艺师傅,很轻易的就打听到了方弘的住所.
这里是乡野小村,屁股大点的地方,若放全眼看,他们就算是姚家的后花园,而这些下人,跟他们家的杂役并无不同,若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这里人给姚家挣了很多钱,按着做工的多少来收取自己的口粮.
不过,方家虽然是茅草屋子,却也是大五间,坐北朝南,有单独的柴房灶间,比起其他庄户人家,算得上是半个小康之家.
走进他家院子,几只放养的小鸡正四处跑着觅食,满院子都是竹篾子,还有些箩筐的半成品,一个穿着布衣的小男孩正低着头劈着竹篾子,听到响声,头也不抬,对着灶间喊道:"爹,有人来了."
就将方弘围着围裙拿着锅铲走了出来,见是阿芙,先是一愣,随即让座.
方清风一看到是阿芙,也不劈篾子了,道:"你该不是说话不算话,问我们来钱的吧?"
方弘连忙喝止.
阿芙戏谑道:"我不是来要钱的,是来问方师傅什么时候开始教我们家小姐爬树?"说罢,将点心递过来,道,"这是芙蓉斋的糕点,很有名的,算是我们家静姐儿的拜师礼."
方弘愣了,道:"你们家夫人是当真的?我不是说了,只要你们需要,就免费帮你们砍竹子吗?怎么,信不过我?"
阿芙也委屈,道:"怎么信不过?只是我做不得主,你银子又接下来了,算是应了我们夫人,你倒是言而有信,那就走马上任吧."
方弘有些哭笑不得,说好听点是收了个娃娃徒弟,往坏了说不就是给人看孩子么?他每隔半个时辰就得巡林,若想两全,这不大可能啊.
"要不这样吧?"方弘挠挠头皮,道,"我原以为夫人不过一时玩笑,现在看来,恕在下不能从命,这样吧,我把银子退给你们,你们另择高就,我不能辜负了你们家夫人之托."
这话到底合了阿芙的意,既然夫人不肯收回命令,那人家师傅不教了,她可就再没法子了,虽喜笑颜开,道:"这也好,点心收下,我这就回去给夫人说明缘由."
方清风一听不干了,怎么就教不了了,不就是每日鸡鸣起床,然后开始练功扎马么,自己早就练会了,那五两银子可以给娘买好多药呢,他已经得了,怎能再掏出来,遂道:"这有何难!明日更鸡报晓,把她送来便是,反正我每天也要练功,爹,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嘛!"
阿芙一听,敢情自己还真是小看这个男娃子了,一到关键时刻就来搅局,她当下道:"你这小鬼,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她那样一个小孩儿,如何起得了早?"
方清风听了,一叉腰,道:"那你将银子收了回去,我们凭什么再帮你砍竹子,我看,也不是你家夫人要收回银子,是你自己眼红,想将银子要回去,好装进自己的口袋吧,日后说不定还要赖我们拿了你的银子,却不帮你们砍竹子!"
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砸下来,一下子把阿芙给砸晕了,话都顺不下来:"...你...你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哪里学的这些花花肠子...我...我..."
方弘喝道:"不得无礼,快把银子拿来!"
方清风见父亲发了火,小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刚回来就去药铺子给娘抓了药了,她若是非要不可,那就把药给拎回去自己喝吧!"
"胡闹!"方弘抬起了手,看着儿子倔强的小脸,却始终打不下去,连叹数声,道,"你先回去,你放心,我家在这里,肯定跑不了,银子定会分文不少的送上."
怪道一进院子就闻到浓浓的药草味,原来是家里有病人,阿芙心一软,道:"那就这样吧,我先回去回了夫人再说."说罢,无奈离去.
回到家里,见孟雅青已经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只不知该如何说起.
孟雅青道:"明日几时去?我去送."
阿芙道:"人家愿打算是拿了钱,以后只要我们有需要,就帮我们砍竹子,我寻思着..."
话还没说完,就听孟雅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这话听起来并不重,可在阿芙听来却很有分量,知道这个时候再劝,只会把事情搞砸,不情愿道:"明日鸡鸣之时...开始练功..."
孟雅青道:"明天姚家的人要过来收货,刘氏会来,你若是想回去,我帮你说."
阿芙一听,忙摇头,说:"奴婢日后再不多嘴了,还请夫人不要赶我回去."说罢,竟跪了下来,比起姚家的安稳生活,她更想呆在姚静的身边,这个孩子,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呀,就如同母女一般,她如何舍得离她而去呢?!
"若想留下来也行,只是我要告诉你,不要再有妇人之仁.一个人只有知道饿过,累过,才知道什么重要,该怎么得,从哪里得,只有学会了这些,即便她将来不做姚家的女儿,照样可以活得很好,你以为现在把她放在你的眼皮底下,她就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吗?不能!"孟雅青咬牙道,"你看我,就算是做了姚家主母又怎样,还不是因为没有生下儿子就被赶出来么!"
阿芙从来没想过这层,听孟雅青这么一说,心里顿时觉得酸酸的,也不再劝,道:"只怕小姐将来怨您..."
孟雅青呵呵一笑,这笑容里有几分凄凉,几分酸楚:"那也好比她像我这样活着强,我宁愿她恨我,也不愿意她受我这些苦,况且,她年龄这样小,哪里知道什么苦,只盼你别太宠她才好."
阿芙点头答应,忽然想起一遭,又转身回来,道:"那方家小儿嘴巴着实厉害,我活了半辈子,愣是吃了瘪,你说静儿跟着他,不会学坏吧?"
孟雅青一听,笑了,道:"我猜就知道你在方家没讨着好,论理那孩子也不是胡搅蛮缠之辈,只是年纪尚轻,不懂的分寸,等日后绝非等闲人,放心吧,不会教坏静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