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风呼呼的吹,寒冷无处不在,楚楚紧紧抱着玉儿,原本瑟瑟发抖的身体突然不再发抖,玉儿细心的发现,楚楚的身体开始发烫。
迷迷糊糊间,楚楚仿佛回到了从前,在叶府的日子,那时的叶暖暖,永远比叶楚楚得到的多些,无论是相貌,疼爱,身份,还是娘亲……
楚楚虽是姐姐,却只是个妾所身,而且那妾还因生她血崩而死,所以哪怕她是长女,也得不到任何人的尊重。而叶暖暖是为正妻所生,所以从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被捧在手心里疼着。待年岁大了些,叶暖暖因为相貌出众,又是嫡出,一直被人捧在手心。而楚楚,相貌虽好,却一直被嫡母打压,最后养在深闺几乎被人遗忘。
命运这事,怪不得谁。
直到楚楚开始有些意识不清了,昏昏沉沉说着胡话,玉儿才挣出娘亲的怀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那日奶娘被打死时,他并不在场,所以他遇到事情理所当然的想到奶娘,现下立刻急匆匆的跑去奶娘那里求助。他固执的相信,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奶娘一定会帮他。
这一回,他跑到奶娘屋里,竟没有找到他的奶娘,奶娘不在房里,会在哪呢?娘亲现在生病了,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奶娘。雪地里,玉儿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小手,往手心呵了一口热气,便想着去奶娘常去的地方找找。
直到雪停了,玉儿仍没找到奶娘,便失望的回到西院,想着给娘亲煮些热水喝,娘亲应该会好受些。
楚楚发高热,整整一个晚上都在高热中煎熬着,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或许,是她放不下可怜的玉儿吧。
天蒙蒙亮,原本还应该是安静的李府,却出奇的热闹。
这雪地上一个个杂乱的小脚印是怎么回事?谁都知道大夫人喜爱看雪,是绝对不允许雪地上有任何的印记,所以下人们是万万不敢在院子里走路的,况且着李府哪个下人的脚这般小的。
叶暖暖早早被吵醒,睁开眼,看见自己身旁的李君墨已经醒了,正在深情的看着她,不由得脸一红,手指点点他的胸膛,娇嗔道:“夫君又偷看妾身睡觉……”
李君墨搂住叶暖暖纤细的腰身,低头亲吻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暖暖如此好看,自然是看一辈子都不够的……”
叶暖暖甜甜的笑,伸手抚摸微微鼓起的小腹,一脸满足道:“夫君,妾身想,这一次的一定是个男孩……”
李君墨笑轻着问:“为何?”
叶暖暖嘟嘴娇声道:“人家说是,那便一定是!”
李君墨好心情得大笑:“好好好,暖暖说是,那便一定是。”
两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了一会才起身,李君墨搂着叶暖暖的身子,细心的在她身上披上一件雪白的狐裘。
打开门,叶暖暖习惯性去看院中的雪景,一眼便扫见院中小小的脚印,顿时愣住,脸色一点一点便得僵硬。朝着脚印远去的方向眯起眼,她猛然想起,这府里……好像还有不该存在的人存在着。
“暖暖,怎么了?”李君墨捞起叶暖暖的手,一脸关心的问。
叶暖暖收起严肃表情立即扬起甜美的笑,轻轻摇头。三年过去了,叶暖暖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样貌却一点都没变,依旧是那精灵一般好看的模样,就连身材都完全没有走样,这也难怪李君墨会如此宠爱她。
……
楚楚直睡到中午才醒来,觉得口渴的紧,看看玉儿不在房内,便喊他:“玉儿……”她虽然已经尽了全力,却还是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外头似乎出太阳了,雪融化后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此时听来,有种格外动听的感觉,口渴烦躁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突然,门被人生生踢开,李府的管事走了进来,见到楚楚,眼中明显露出厌恶的神情,冷冰冰道:“你倒是命硬,还能活到今天。”
楚楚眼神空洞,一见到这管事便想起那日奶娘惨死。当时奶娘凄惨的求饶声就在耳边,她却只能躺在床上尖叫,可是哪怕她真的叫破了喉咙,也没有人理她。如今楚楚再见到这个恶奴,只恨不能活活拔了他的皮。
“姐姐……暖暖来看看姐姐,不知姐姐近来可好?”清脆好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听到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楚楚才转头看去。
叶暖暖扭着腰肢缓缓地从门槛处迈进。
楚楚脸色一凌,手便下意识的捏了紧。
只见叶暖暖穿着厚厚的冬衣,肩上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略微丰满的身姿却更衬得姿态高贵。她的存在,与这简陋破旧的地方显得十分格格不入。楚楚眯起眼打量她,眼神忽然锁定她隆起的小腹。有身孕了还敢来看她,叶暖暖还是和以前一样狂妄呢。
叶暖暖自顾自笑的得意,轻蔑的眼神中还有些挑衅意味,只见她仰着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叶楚楚,你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你这般活着,是不是在等着我的羞辱?”
“为什么?”楚楚声音沙哑,手暗暗摸到床垫下藏了多年剪刀,用力握紧。
叶暖暖表情变了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盯了楚楚一阵,突然笑:“你真有够蠢的!你以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李君墨会一点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云峥会平白无故来我们府中?你一心恨我,你可知你深爱的夫君早已经在心底摒弃了你!”
“呵……”楚楚不由得笑了,这些事情,她想了三年,难道还没有想通吗?她心里清楚的很……越是清楚,她便越是恨!
难听的笑声让叶暖暖不满的皱起眉,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笑,她都这幅样子了,她怎么能笑得起来!
“叶楚楚,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提醒你。”叶暖暖面目有些狰狞,恶狠狠道:“管好你的贱种,别让他乱跑!”
叶暖暖用眼神示意站在旁边的管事,那管事领意,立刻走出门去。没过一会,又转身回来,回来时竟揪着玉儿的头发将他提进来,玉儿双脚离地,血液从他的鞋子上滴落,他不停的在空中乱蹬,头皮已经被扯出血来,此时正一脸痛苦的看着楚楚,大大的眼中噙满委屈的泪水,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哭泣。
“啊——!你这杀千刀的畜生,放开他!”楚楚只看一眼,便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下去,哑着声音怒骂。痛苦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原本就干裂的嘴唇因为突然张嘴而裂开,鲜血泊泊的流出。
管事听话的放开手,玉儿整个人摔到在地上,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楚楚清清楚楚的看见玉儿血肉模糊的后背,当即眼泪便掉下来。
躺在床上苦苦哀求:“暖暖……求你,放过我的玉儿……我求求你……”
叶暖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如今看到了,不由得意起来。冷笑着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铺在玉儿的背上,然后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上去。
“叶楚楚,你以为,你求我,我就会放过你?”
楚楚痛苦的闭上眼睛,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心中滔天刻骨的恨意和几乎让她窒息的痛苦……几乎让她窒息。长久没剪的指甲完完全全嵌入手心里,一直握在手里的剪子烫的几乎变形。
叶暖暖雪白的靴子重重的在玉儿背上碾着,玉儿痛苦的看向楚楚,小小的嘴里,鲜血满了出来,张张嘴,无法出声的嗓子却硬生生的喊了句:“娘……”
“叶暖暖,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楚楚一脸狰狞,死死盯着叶暖暖目眦欲裂,恨不能生生从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叶暖暖冷笑着道:“我不得好死?好啊,凭你诅咒,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不得好死!”
这般说着,叶暖暖脚下更是用力,双脚一起,狠狠往那小小的身子上跺去。
“啊——”随着楚楚撕心裂肺的吼叫。玉儿猛地喷出一口血,睁得大大的眼中顿时没有了光彩,如同破碎的娃娃一般趴在地上再无声息。
叶暖暖这才停下脚,一步步朝着叶楚楚走去。走到床旁,俯下身掐住叶楚楚的脖子,面目狰狞:“敢诅咒我?你才不得好死!”
楚楚还沉浸在玉儿的痛苦中,心如刀绞,双眼死死盯着叶暖暖。
叶暖暖被她看得有些害怕,张张嘴,正想说话威胁。突然,楚楚双眼闪过一丝暴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手中早已准备许久的剪刀狠狠的向着叶暖暖的肚子刺去。这一刺,完完全全用出了所有力气。
只听“唰”的一声,剪刀干脆利落的插进叶暖暖鼓起的肚子上。
“啊——!”叶暖暖感觉到腹部突然传来尖锐的剧痛不由的尖叫起来。
剪刀几乎全部埋入了肚子里,顿时血水喷射而出,溅了楚楚一脸,楚楚疯狂的大笑着,又将剪刀拔出,血液混着羊水不断的往外淌,湿了被褥。
叶暖暖用不敢置信的眼神去看楚楚,却见她此时笑的如同地狱恶魔一般,那双通红的眼里竟然全都是快意!
极度惊恐之下,叶暖暖眼前一黑,竟身子一软趴在楚楚身上昏死了过去。
楚楚冷笑着看着叶暖暖,何为报应?这就是报应!
楚楚看着玉儿的目光渐渐迷离起来,玉儿,你看,娘为你报仇了……娘这就来寻你,你可千万要等着娘……来生,还让楚楚做你娘,可好?娘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楚楚伸手往怀中掏去,摸出一支剔透的翡翠玉簪,毫不犹豫的将簪子刺进自己的心口……玉儿死了,此生她再无牵挂,这便要解脱了。
鲜血随着心脏的跳动一阵一阵的往外淌,楚楚丝毫没有感觉到痛意,意识却渐渐开始模糊,楚楚想,若有来生,她绝对要好好活,只为自己。
李君墨,今生嫁与你,是我叶楚楚瞎了眼。
叶暖暖,今生做你姐,是我叶楚楚投错了胎。
玉儿,今生有你,是我叶楚楚唯一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