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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厅里的喧哗热闹伴着乐曲阵阵传来,飘逸着喜悦的气息。

爱香独自走出花园,凝望着夜空,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只有几颗黯淡的星子疏离地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似乎它们的光芒都被藤宅今晚的五光十色给夺去了。

曼陀罗花丛,依旧姹紫嫣红一片,只是昨天的花已谢了,今天的花才正含苞。依稀还能闻到淡淡的花香,爱香深吸了一口气,竟似吸进了满腔的花香

花丛边上的木栅栏有几块倒了下来,爱香蹲下细心地扶好,一点也不在意长裙边上沾上的泥沙。

凤凰树的羽状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一道修长的黑影向这边走来,爱香认真做着手上的工作,并没察觉。

“啊!”木块上突出的地方划破爱香的手心,晶莹的血滴迅速地冒了出来。

一只手迅速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让我看看。”

爱香惊跳而迷惘地转身看去,竟是藤海堂。

“流血了。”他淡淡地说,爱香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极其自然地拉向他的唇,轻轻舔着从那个伤口里渗出来的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舔,直到血丝不再渗出。他的唇温润而炙热,软软地触碰着她的掌心,每一下都让她的心掠过一道痉挛。“疼吗?”他抬眸低声问,眼里有无法掩饰的心痛和怜惜。

爱香呆怔着,仿佛自己的灵魂已抽离出去,站在旁边不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微风挟着花香从他们的身旁轻轻掠过,仿若也含了柔柔的醺然。

两个人,没有任何隔阂,望着对方。此刻,他们的眼中有的只是彼此,而已。

“堂哥哥……是堂哥哥吗?”一把清丽略带惶然的声音打破了这幽幽夜色。

这声音是?!爱香藤海堂两人同时转头看去。来人在前方顿住了脚步,纤细的身影在黑夜里渐渐清晰。

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子,大而圆的双眼,象牙白的皮肤,脸容清秀脱俗,细软的短发全梳往脑后,穿着一袭露背白色丝质长裙,身段苗条,一股清新的气质直逼人来。

爱香最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藤海堂的手里,脸又是一热,连忙抽回。

藤海堂怔怔看着叫他的人,爱香抽回手后,他一震,沉默着深深地看了爱香一眼,那种她曾经看过的无法理解的忧郁和哀伤又出现在他眼底。

藤海堂迎上去,背对着爱香,她无法看见他的表情,也没听见他说话,慢慢地她震惊地发现,藤海堂竟跟那女孩子做着手语。

爱香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微张着嘴,为这个事实呆住。

“我说怎么都找不到人啊,原来是在这里,这家伙!”花园里突然灯光通明,不知何时汉斯、树人、竹羿和殷星野走出来了。

“爱香,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找死我了。”殷星野站在爱香身边微微埋怨。

“爱香,你还不认识堂的表妹美云吧,她刚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堂和竹羿的生日会呢。”汉斯拉着爱香来到美云面前。

“美云,这就是我们曾对你说过的爱香,很有趣的女孩子。”汉斯正对着美云,一字一字地清晰地说。

名叫美云的女孩子嫣然一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十分甜美。她伸出手,“爱香,我早就听他们提起你多次了,很开心认识你。”

她的发音一字一字却异常清晰,明显经过明师训导。

“美云小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影响了她的听觉能力,不过她会读唇语,也能说一些简单的对话。”竹羿简单地解释。

爱香释然,伸出手,明亮的笑容似乎能燃亮整个夜空,“你好,我是爱香。”

树人和藤海堂却沉默看着没作声。

美云丝毫不带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叫爱香心生好感,也深深恻然,人类活在一个音与影的世界,即使暄哗浮躁,但无法听见,是生命里的极大遗憾。

与生俱来的人,并不见得有多明白听得见是一种享受,孩子们的哭声和笑声,海浪声,风声,脚踩着叶子的沙沙声,欢呼声和争吵声,雷雨声,歌声……

爱香不由得心里对美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充满了怜惜。

美云突然抓住藤海堂的手臂,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爱香呆住了,感觉心跳停止了片刻,血液迅速抽离了脸庞。

“生日快乐!”美云的眼睛闪闪发亮看着藤海堂,红着脸轻轻说。只要不是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出她眼里所含的倾慕和喜悦。藤海堂的目光越过美云绯红的面容,落在爱香微微苍白的脸上,一丝伤痛和无奈掠过他清澈的双眼,表情却刹那间变得空白。

一阵奇异的沉默。

“什么嘛,不公平喔!我也生日,怎么能只吻堂把我给忽略呢?!”竹羿冲着美云又说又一顿比划的,气氛一下子才重新活跃了起来。

美云拗不过,红着脸匆匆吻了竹羿一下,然后,微笑着比划了一个手自咽喉伸到胃部的动作。

“你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吧,不然胃该痛喽。”竹羿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向大厅走去,临走前不易察觉地和汉斯、树人交换了个眼神。

“嗳,藤海堂,那个真的是你的表妹,不是你的未婚妻或是什么竹马青梅之类的人吗?”殷星野语气带了丝讽刺的问。

藤海堂沉默着,视线落在爱香脸上,她却别开脸,不去接触他的眼神。

汉斯对树人微微抬了抬下颌,两个人突然动作默契地一左一右地挟住了殷星野,“哎,我请你喝我那支珍藏了很久的红酒吧……

“对呀对呀,难得机会聚在一起嘛,去试试吧……”树人附合着。

不管殷星野如何抗议,他们俩还是把不情愿的他带走了。

灯光不知何时又暗了下来,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藤海堂和爱香两个人。

竹羿他们明显是有意制造机会让他们独处的,为什么?是想让某人的感情更清楚,还是想让某人的情感更混乱?

藤海堂走近爱香,静静地用他那双湖水般清澈的眼睛看着她。

他和她离得很近,近得几乎能感觉到他喷出来的温热气息,近得几乎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爱香很想开口问他,美云是否就是他无法接受他感情的原因?却动也不能动,像被人点了穴道般。

过了很久很久,爱香听到藤海堂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吗?”不等爱香回答,他径直说下去,语气里的那丝苦涩让爱香心里隐隐抽痛,“小男孩的母亲有一个和她感情很好的亲妹妹,她一向把这个男孩似为己出,并在男孩的妈妈离开他和父亲时,陪在他身边安慰他和细心地照料他。不久她也有了一个女儿,男孩一直把女孩子当妹妹般疼爱,然后有一天,女孩子的父母所搭乘的飞机遇上了空难,她失去了父母,男孩失去了这世界上一个极重要的人……”

说到这儿,藤海堂停了下来,神情显得无助而脆弱,玻璃似透明的瞳仁里映出惘然和哀痛。

爱香低下头,心里一阵凄惶,藤海堂过往那些矛盾的举动如今逐渐得到了答案。没想到以为只能在小说或肥皂剧里出现的恶俗情节,现在在她眼前活灵活现重演,不过,真的发在在自己身上时,和轻松地观看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呵。

“那么,你在失去这世界上一个极重要的人以后,决心要用一辈子去保护那个对于极重要的人来说是最重要的人的人吗?

这一段类似绕口令的话实在让人很难听清楚,可是藤海堂却听懂了。

他抬起眸,凝视爱香,她唇边那丝硬扯出来的苍凉的笑让他一阵心酸,他压抑住自己那股想把她搂入怀的冲动,“爱香……美云的失聪……是因为我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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