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众赶到江苏的陆炳刚入大帐还没与汤克宽说上几句话,就迎来了八百里加急圣旨。陆炳身为龙影大将军,可立而不跪,但他依然跪了下来。传旨的行人司官员和同行的宦官看后相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事儿可得回京后向皇上禀报。
原来,圣旨宣陆炳即刻回京,不得有误。陆炳谢恩后,命人带传旨官员好好休息,并奉上了几百两的大额庄票。官员们接了钱财,却不让陆炳大肆操办,说让陆炳尽早给个答复,他们也好回京复命。
陆炳深深体味着话里话外的意思,然后送那几位京官下去了。转身回到大帐后,陆炳有些疲倦的揉搓着脸对汤克宽说道:“我尽量早去早回,稍作安排就起程,过几日少林悟须大师来了之后给他说,让他稍安勿躁等我几****便回来了。”
汤克宽点点头,陆炳继续说道:“你严防死守,先不要有大的动作,等回来后再作打算,我雇佣的铁骑留个你,慎用,这帮人比较野只认我这个金主。”
“我记下了。”汤克宽说道:“不过,文孚兄,此次圣上突然招你回京所为何事,战场之上临时召回主帅,只怕凶多吉少命途多舛啊。”
“哎,这个我也知道。”陆炳松着自己酸软乏力的胳膊说道,汤克宽站起身来,亲自为陆炳揉肩捏背,大帐之中只有兄弟二人倒也无妨,陆炳笑了笑谢过后继续说道:“圣上叫我回去,这就好比岳飞十二道金牌,我不回去的话,不是奸的也成了奸的了。没办法,圣上的疑心病是人尽皆知,再给他平添怀疑只能令他丧心病狂。”
“这事儿闹得,咱们为国为民,反倒是受人怀疑,朝中那些尸位素餐之徒却受尽皇帝恩宠,这是什么道理!”汤克宽有些不忿的说道。
陆炳摇摇头:“武河啊,话不能这么说,你看我现在身为龙影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你年纪轻轻,手握重兵,这说明忠奸自辩天道轮回还是有因果报应的,皇上的圣目没被蒙蔽,还不算是昏庸之主。”
“文孚兄,大帐之中就你我二人,难不成你还要唬我说圣上是个明君吗?”汤克宽说道义愤填膺的地方,也不给陆炳揉肩了,转到正对着陆炳的位置质问道。
陆炳淡然一笑:“我说的是天道,人在做天在看,你做得好就会有好报,我可没说朱厚熜是个明君,只是说他也不算昏庸罢了。但不管怎样,也不管他先前对我做过什么,但他终究是我兄弟,这些年他也知道自己错了。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我有,你也有,即便是皇帝也不例外。我们不能要求他人成为完人,因为我们也不是完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既然他不是完人又有权利在手,所做的这些也就无可厚非了,无非是权利把他的缺点扩大化了而已。”
汤克宽点了点头,过了半晌才由凝重的表情转为笑容道:“陆文孚,你现在反倒是越来越深沉了,跟你说话都得动脑子去体悟了。”
“咱们年龄不小了,也都为人夫为人父了,该沉着下来了。”陆炳说道,汤克宽道:“别咱,是你,就你才刚刚而立之年娶这么多老婆的,我就说嫂子也算大度,要是换个女的不给你闹翻了天。哎,真是什么人有什么福,得此妻者夫复何求。”
“懂个屁,这叫三从四德好典范,恪守妇道的标兵,嘿嘿,老子就是命好。”说着陆炳站起身来,汤克宽问道:“你干啥去?”
陆炳答曰:“去巡视一下督促士兵安营扎寨,怎么安营也是个学问,最近我可没少研究,上次在古田我就吃了大亏,也算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吧。”
“你还是歇息一下再去吧。”汤克宽说道,陆炳摇摇头道:“来不及了,这帮来传令的官也不让我招待,说稍作休息就回去,那必定是向朱厚熜报告去。我若不快点行动,只怕朱厚熜又要由怀疑引发出什么风波来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大明再也经不住折腾了,百姓也经不住折腾了。”
陆炳率先走了出去,汤克宽望着陆炳高大却略显疲劳的背影,点了点头,这就是自己要追随的人,以前没有跟错,现在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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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到达京城的时候竟然病倒了,按说功夫练到这个地步,什么伤寒都不该得了,但他日夜兼程,这一年到头倒出奔波,风吹日晒操心费力。外加南北气候差异过大,温差和气候也有所变化,身体最终受不住这般折腾的病倒了。
伤寒在古代是要命的病,按说陆炳是穿越来的,身体中应该有相应抗体,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他的身体十分难受,这种难受不同于伤痛来得干脆,宛如慢慢折磨般的煎熬。陆炳想到了伏龙村中王雨露所说的灵魂互换以及自己穿越过后那强壮的体魄,他终于承认这只是一种灵魂的转移罢了。
万幸的是,陆炳有万儿万的医术傍身,几副汤药调节外加纯阳体质游转这才化险为夷。陆炳人在京城,却不能入宫觐见,即便大病初愈也不行,什么病末最容易传播,生怕传染给了圣上。陆炳心中焦急万分,大明四周战乱依然不断,东南沿海更是岌岌可危,自己却只能在京城耽误时间。虽然俞大猷汤克宽李杜等人能力不错,除了他们还有其他将领堪得重用,但是陆炳不在依然不放心。
在他看来,朱厚熜的作为是令人无法理解的,这可是他老朱家的江山,眼见着百姓生灵涂炭国家受损竟然不担心?就是担心生病?即便是可能会要人命的病。朱厚熜当然不担心,现在的他也很矛盾,想到前些年自己所做的,而陆炳为自己所做的,以及后来的感悟,朱厚熜明白现在必须要相信陆炳,否则也会成为受尽是人嘲笑的绝世大昏君。
可是内心深处还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要注意陆炳,否则人心隔肚皮很容易变化,万一让陆炳羽翼丰满难以控制了夺取了政权,那才是罪大恶极愧对祖宗,到时候难免被人冠上明衰帝的亡国昏君之名。
现如今不管怎么样,陆炳一招即来,这说明他还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至于百姓,大明幅员辽阔人口极多,江南的农民就算死光了也不担心,只要从别的地方迁民过来就好了。商户书生和有钱人这就不用考虑了,他们多住在大城市,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是有敌人入城也不会全部杀了,勒索钱财就得勒索上数十天。
土地丢了还能夺回来,反正陆炳再,现在他要养病就让他养病了,正好容朕可以观察一下,看看陆炳有无异样。矛盾的朱厚熜边怀疑着陆炳边告诉自己要信任陆炳,他甚至质疑之前自己是否该给陆炳这个龙影大将军的席位,此时的朱厚熜已经濒临精神分裂的边缘。
陆炳的身体全部好利索的时候已经是回京后的半个月了,终于陆炳得到了入殿面圣的机会。来到大殿之上,朱厚熜非但没有走上前去说话,也没招陆炳进前,反倒让陆炳止步于奉天殿正中,而两人之间隔了数层薄沙,好似这样就能阻挡传播一样。整个大殿之中弥漫的是各种薰药,以防止陆炳依然可能携带的伤寒。
陆炳摆动前袍就要跪下,朱厚熜说道:“不必不必,陆爱卿不必多礼。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多谢圣上挂怀,臣感激不尽唯死以报。”陆炳抱拳客套道,说实话他是不想跪的,现在也正好借坡下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给朱厚熜跪。不过他乃一国之君,在当今这个世上礼法是很重要的,陆炳想要服众就必须尊一些礼法,比如下跪行大礼就是。
朱厚熜倒也不在乎,他和陆炳在一起的时候他希望两人之间多一些超乎君臣的感情,作为皇帝他没有朋友,在他看来任何人都会觊觎他的皇位,而唯一的朋友就是陆炳,虽然陆炳也很有可能会篡权夺位。但是守着旁人就不同了,陆炳必须对自己显示出尊敬来,而且是超乎异常的尊敬,这也是朱厚熜的矛盾所在。
陆炳在加派传旨的行人司和传令宦官面前守着圣旨下跪给朱厚熜挣足了面子,故此现在跪不跪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而陆炳知道朱厚熜的臭毛病和矛盾的心思,故此现在也就顺势而为不再强跪了。朱厚熜说道:“陆炳啊,朕封你为龙影大将军,代朕出征四夷,不知战况如何了?”
陆炳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若是不知道还会叫我回来?陆炳自然不能这么说,于是原原本本的把大明周围的战局讲了一通。
朱厚熜边听边点头,陆炳隔着纱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但是朱厚熜的动作陆炳却看得一清二楚,心想这当皇上当的,别的本事没涨,就是这演戏的本事倒是突飞猛进。
朱厚熜可不知道陆炳怎么想的,还自我感觉良好呢,装模做样的问道:“陆炳啊,按照你所说的,朕对战况有了一些了解。不过朕就不明白了,西北的游牧民族铁骑凶猛,和当年的鞑子毫无两样,你能击败他们,为何到了古田这边就停止不前了呢?还有西北那边,为何不长驱直入,从亦力把里往南派兵,对土鲁番的腹地进行打击?”
“臣打退四国联军,大败亦力把里用的不是兵,当然夏大德所打下的那场恶仗也至关重要,有效地消灭了敌人的气焰和生力军,但最主要靠的是计谋。计谋多是用来消耗敌人的,包括君臣不和盟友离间等等。”陆炳说道,说到君臣不和的时候朱厚熜的神情黯淡了一下,心想是不是自己也是中了自己设下的离间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