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艾环视了一周，平静的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她的沉默仿佛是最大的轻视，忿忿不平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往来城门的民众都忍不住驻足，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区区妇人可为头领，我也可为头领！”
一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走了出来，满面虬髯，脑后梳了根小辫子，上身随意地着了件小短褂。
他拍着油光水亮的肚皮哈哈大笑凑到了沈艾面前，站在林子前的青壮纷纷起哄。
感觉到身后跟着的几个奴仆也略带轻视地看着她，沈艾清秀的脸上扬起浅浅一笑。
她把柔顺的长发撩到一侧，缓缓拔出了背上的竹剑。
剑尖遥遥一指，直直停在了那个大汉圆圆的鼻头上。
沈艾的头发长及腰际，浓密的黑发披散下来，肩上露出的剑柄便被遮挡了起来。虬髯大汉冷不防沈艾拔出长剑，吃了一惊，黄豆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鼻尖。
待看清原来不过是柄竹剑，他肩膀放松，咧嘴一笑，大手一抓便想把这恼人的东西撇开。
沈艾目光一凝，皓白的手腕灵巧一抖，竹剑一滑，避开了那几根粗胖的手指，以闪电一般的速度从中间笔直削下——
“啊！我的手！你这婆娘！”
虬髯大汉吃痛了一下，捂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背，举起拳头上前一步，就要把眼前这个瘦弱的妇人狠狠教训一番。
正此时，只感觉身下一凉，周围响起一阵哄堂大笑，笑声振聋发聩，林中的飞鸟倏地都被惊走了。
“太也可恶！太也可恶！”
原来方才一剑，早已把他腰间的系带划断，虬髯大汉连连咒骂，立马提起自己滑落在地裤子，一脸羞愤。
他想要找沈艾报复，又行动不便，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沈艾不再理会他，眼看笑声逐渐平息，她轻轻拍了拍手。
“稍事休息。”
身边跟着的是前几天花钱请来的五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刚放声大喊的彪形大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头发高高梳着，虽然身材瘦小，但看起来颇为机灵。
“把水分给他们，盏茶后启程。”
沈艾示意那个小孩带头把早就准备好的水分发下去。
“喏。”
牛车停在城门一侧，车板上搁了五个盛满了水的水缸。
那小鬼头倒也聪明，驱着牛车闯入人声鼎沸的队伍中间，一面吆喝沈艾嘱咐下去的话。
站了这么久，水缸里的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众人也来不及对他恼怒，纷纷挤上来讨要水缸里的水。
盏茶功夫片刻便过，不用沈艾提醒，那小孩便驾起牛车横冲直撞从拥挤的人群里冲了出来。
不少人骂骂咧咧，有些还直接爬到了牛车上，他倒也不惧，来到沈艾近前，猛地一拉牛车，站不稳的人都被甩了下去。
时间到了，沈艾可不会对这些不守规矩的人客气，反手几剑，专挑那些脆弱部位，把那几个不守规矩的人拍倒，哀叫连连。
倘若一开始沈艾把那个虬髯大汉的裤头削了下来，让他出丑，众人还会以为这不过是她占了出其不意的运气。这回露这一手，就不敢再让人轻视了。
谁也没有自信，能瞬间把五个孔武有力的丈夫撂倒在地。
本来还待紧随其后，蜂拥而上的人缩回了脚步，笑骂渐止，气氛开始沉凝下来。
沈艾很满意一番立威终于起到了些许效果，翻身骑上骡子，清澈的目光在一瞬间便得像刀锋一样锐利。
“跟上我！跟不上的，自回家去。”
说罢，沈艾策骡便走，身旁的几个奴仆见机也醒目地跳到了那小孩的牛车上，勒转牛头，紧紧跟在身后。
沈艾说走便走，剩下一大堆人乱糟糟地站在林子前，看着地上抱手抱脚，不断翻滚嚎叫的几个人。
“走！岂可让一妇人小看了去！”
有不少人反应过来，眼见沈艾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都抬腿跟了上去。
也有部分摸不着头脑，见沈艾想一出是一出，都愤愤然地决定放弃回去。
城郊的营地距离纶邑不远，不过一里，身体素质不算太差的人都能坚持下来。
到达营地所在的时候，沈艾差人点了点，只剩下四百七十五人。
大部分都是一开始就折返，也有些半路上跟丢的，但和魏先生想得有所不同，沈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必须要凑满五百。
奴仆给顺利到达营地的人一个个发放特制的石牌，在做成片状的骨头上重新做上记号，登记在册，把人聚拢在营地中央。
“我宣布，从今日开始，你们正式成为纶邑护卫军的重要一员。跟着我，我能保证，只要我有一口热汤，你们便有饭食，有衣穿。我对大家的要求只有三个，第一是服从命令，第二是服从命令，第三是服从所有命令！”
沈艾纤弱的身影站在台上，半分看不出威势。
相对于台下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她显得那么渺小，但她目光却如此平稳，本应温柔娇弱的嗓音也因此多了几分铿锵有力的味道。
“不服的，现在上来，咱们比斗一番。倘若胜了，头领之位拱手相让，主公面前自有我去分说。我数十声，过时不候！往后但有胆敢违反命令的，通通都给我滚出去！”
“一……”
台下议论四起，沈艾两三招便击倒来人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又是未来的统领，谁都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二、三、四……”
但是沈艾所许的承诺确实很有诱惑力，“四”一下地，便有人按捺不住跳了上来。
“俺这便来试一回，倘若胜了，大人说的话可作数？”
“作数。”
那是个肌肉虬结的农家汉子，面目憨厚，腰围麻裙，手里握着一根粗棍。一看沈艾点头，抡圆了膀子便冲过来。
沈艾两脚交错，侧身一勾，那大汉收势不及，向前扑倒。她一扯衣领，顺势把人整个横空摔飞出去。
“五、六……”
见沈艾剑都不曾出鞘，便把一个丈夫轻轻松松解决，不但没有把人吓退，反而勾起了台下之人的热血。
很快，又有几个人一个接一个跳了上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