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夫人在婢女的扶持下站起身来,未语已先泪流满面,悲痛道:“青天老爷,你可得为老妇人做主啊,老妇人的儿子平日甚是乖巧伶俐……咳……从不在外……惹事,但是如今却失踪了,定是……”
他抚着胸口急咳了起来,婢女忙帮她轻轻拍背顺气,旁边的宁老爷也着急道:“夫人,你没事吧?”
贺远山吩咐衙役端来两把椅子给两人坐下,“老夫人,你慢慢说,不要急!”
宁老夫人咳了一阵方好了些,她喘着气,泣道:“老身就这么一个儿子,定是被歹人劫去了……”
话才开口,她又激动起来,宁老爷历练多年,毕竟沉稳些,他接过她的话,将宁逸臣失踪的情况细细陈述一遍。
贺远山思索了会儿,道:“这有可能是被人劫了去,但按照宁老爷刚刚的说法,也有可能是宿在亲戚朋友家中,宁老爷想想,可还有哪些亲友疏漏了?”
宁老爷摇摇头,愁眉道:“都问过了,没有!”
“我先派人到城里四处查探,你们先回去吧,一有消息我会马上派人通知你们。”
宁老爷起身作揖:“也好,拜托贺大人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待宁府夫妇离去后,贺远山立即派人在城里四处查探消息,江南贪污的案件已是有些棘手,如今又出了这样一宗案件,他甫一到任,各样案件就纷至沓来,他不禁觉得难以喘气。
贺夫人给他推拿着双肩,心疼道:“老爷最近又瘦了!”
贺远山闭目靠坐在椅上,听见她的话,幽幽一叹:“夫人不是不知公务有多繁杂,想要安心静神片刻都不易啊。”
“老爷也要保重身子啊,”贺夫人手上力道适宜地推拿着,“不是还有伍同知他们吗?老爷将事务分些出去,身上担子也轻巧些。”
贺远山像是睡着了般,并未回她的话,身子也全然地松懈了下去。午后的日光极为毒辣,园中的蝉声一阵高过一阵,让贺夫人有些微恼,她走至窗边,把四扇格窗都关闭起来,这才将那些扰人的蝉声阻挡在外。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地敲门声,接着便见婢女走进来:“夫人,府衙来人说有事要见老爷。”
“知道了,你让他在前厅等一会儿!”贺夫人轻应一声,让婢女先下去。
她走到贺远山身旁的椅上坐下,见他闭目睡得深沉,有些不忍叫他,就这样静坐了会儿后,外面又传来婢女的喊声:“夫人,老爷醒了吗?府衙的人说有很紧急的事要见老爷。”
贺夫人秀眉一蹙,叫醒贺远山:“老爷,府衙来人了,说是有要事!”
贺远山怔愣了会儿才醒过神来,起身便外走,贺夫人连忙跟在他身后,“老爷,可知是什么事儿?”
贺远山含糊应了她一声,她尚未听得清楚,人便到前厅了,正见伍同知在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见他们来了,忙走上前来:“大人,不好了,前日出海的船只全都被涡流卷走了!”
贺远山夫妇一听,如遭雷轰,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被卷走了?”
“前日出海的船遇到了大涡流,十多号商船全被涡流卷走了,附近捕捞的渔船也几无幸免,有幸存的渔人抱着浮木从海上飘了回来,刚到府衙报的案,下官查了下前日出海的船只,共有三百多人葬生。相爷亲自去平南王府向王爷借水军了。”
贺远山僵硬的脸骨动了动,沉声道:“那名渔夫呢?”
“还在府衙等着。”
“先回府衙。”
等两人匆忙赶到府衙时,闻迅赶来的百姓挤满了府衙,这些都是失事船只上人员的亲属,此时府衙前哭嚎声一片,都哭喊着要见贺远山,衙役劝拦不住,只好将府衙的大门团团围阻起来,以免他们一时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
众人见贺远山与伍承宪到来,都拥上去哭道:“大人,求你派人去救我家老爷……”
“大人,我的儿还在船上,救救他吧……”
“大人……”
衙役贺远山与伍承宪被众人围住脱不得身,忙过来将众人隔开,以免伤害到两人。
贺远山望着这一群刚刚失去亲属的人心中沉痛不已,他举起手扬了扬,道:“大家请放心,府衙已经派人去出事海域营救了,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营救他们的。”
历来船只遇上涡流船上人员都无一生还,如今时隔出事已有两日,大家都明白就算是营救回来怕也只是一具尸身了,但还是抱着莫大的希望,认为自己的亲人会得上天眷顾能幸运地生存下来。
平南王听完上官晏的话后,思虑了会儿道:“江南水军直属朝廷军营调动,本王只负责操练管辖,并无调用之权,若相爷还是另想办法吧,本王实在无法相帮。”
上官晏冷笑一声:“平南王说这话是不将这三百多条人命放在眼里了,这真有辱平南王往日仁慈的会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事关这么多条人命,朝廷一旦追究下来,你我都承担不起后果。”
他这个草菅人命之人居然也惜起人命来了,平南王不免觉得有些想笑,扯扯嘴角,他一如往日般好脾气地道:“相国此言不差,只是本王确实无调兵之权,两年前本王便将兵符交给陛下了,调兵之事还得向陛下请示。”
“父王,谁要调兵?”刚从军营里回来的夏候倧一听到“调兵”二字,人还未踏进门内,便高声问道。
平南王微微一笑,解释道:“海上的船只出事了,上官相国想调水军出海营救。”
夏候倧这回难得地没有出言针对,他在一旁坐下,额上还带着汗珠,他随意地接过婢女递来的帕子擦了一把。
上官晏眉心拢起,平南王这只老狐狸居然将兵符交给他了?他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当今之际,若不出动水军营救,势必会引起民怨,朝廷到时也会怪罪下来,这事平南王看着办吧,本相不管了。”他甩甩袖子,离开了。
他的心焦急得似一把火在烧,却只能万般忍耐着,若知道如今这般情况,他当初宁愿冒险将她带在身边也不会把她送走了,才两日,才两日而已,她就出事了,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他?夺去了他的父母他的家,如今连她也夺去了,他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