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候倧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好笑,他俊朗的面上如阳春阳明媚起来,只是语气还有些怨怼,“商兄不觉得那样的人该受点教训吗?”
商栉风展开折扇,**一笑,“佛家有句偈语,叫‘恶人自有恶果’,倧弟不必恼怒!”
两人沿着河堤慢慢走着,晚霞浓艳如火,照在碧波粼粼地河面和轻悠荡漾的画舫上,水云相接,一片丽色。明日便是七夕,两岸的垂柳上装饰了许多莲花灯笼,为整个夷陵增添了一丝喜气,似要冲淡连月来水患造成的悲惨气氛。河中的画舫也较以往多些,船头一只彩灯,横过坞桥,穿织在远方的云霞里。
画舫凌波,桨声灯影,粉影婵娟,水洗凝脂,曼妙歌声逐碧波,水袖纱裙舞霞辉,不尽的富贵温柔,直叫人入之忘俗,似乎它一直都是这样富庶多娇,灾难从来就没来过这儿。
“江南佳丽地,京陵帝王州,果然名符其实!”商栉风倚在一棵细柳上,温柔的面望着河上,白衣墨发在晚风中徐徐扬起,如一副旖旎的画。
如若没有这一场水患,想必会有更多名流雅士到此游湖作诗。
夏候倧似乎也受到了感染,方才的不虞褪去,与他并肩而立,“相之于烟雨杏花精致细腻的江南,我更向往京北的辽阔苍远,那无僵的苍野,山脉连绵,狼嗥虎啸,号角吹鸣,战马飞驰,即便是最严寒的冬日,寒风侵肌裂骨,但那一望无际的玉树琼枝,也会让人向往无比。”
他远眺霞光粼粼地河面,隐入了往日的回忆中。那是一段恣意随心的日子,虽然艰苦,没有春燕呢喃,没有柳絮飘飞,没有莺歌艳舞,有的只是漫天黄沙,或一眼望不到边的莽莽草原山林,每日除了严格的操练,便是狩猎骑射,骑着战马在草原上风沙里恣意驰骋,猎猎劲风拂身而过,那份快乐自由岂是眼前能比拟的。
商栉风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静默着,却突然见霞光满天的空中飘下一方白色的丝巾来,正巧落在夏候倧的肩上。
此处是河堤,旁边便是坞桥,晚来风大,怕是桥上赏景的女子一不小心,丝巾就被风吹落了下来。
夏候倧微微侧头,望着肩上那方丝巾,丝巾一角绣着粉色牡丹,那绣工饶是不懂女红的他也知道绝非普通女子所用之物,他轻轻取下丝巾,往桥上望去,桥栏旁并没有人,只有几人从桥上经过,似乎不像是丢失丝巾之人。
商栉风笑道:“佳人赠香巾,看来倧弟是得佳人亲睐了,”他也望了望桥上,略有些遗憾地笑着表示,“只可惜佳人不肯露面!”
夏候倧容貌俊朗,年少有才,又出身高贵,爱慕他的女子自是不在少数,这样的情况以前他也常有遇到,只是他也不会多想。有些诧异地将丝巾收起来,他不以为意地笑道:“怕是桥上人不小心被风吹落下来的。”
此时恰巧一只乌篷穿过桥洞,乌篷上一身鹅黄云裳的俏丽少女两手划着浆,清脆地朝这边高喊,“表哥,表哥!”
夏候倧一听这声音心中就不由地起了无奈,他苦笑着摇摇头,这个表妹的性子从小到大都这么活泼,一个女儿家居然独自撑着一只乌篷船出来,连个婢女都不带,万一有什么事可怎生是好?
小小乌篷船上又高声传来喊话,“表哥!”
夏候倧朝商栉风露出尴尬地笑容,“我这个表妹从小就是这般,切莫见怪!”
商栉风望了眼乌篷上的少女,含笑道:“倧弟太过于严肃了,这样开朗活泼的姑娘真的是少见了。”
夏候倧干笑两声,让身后不远处的随侍下河帮她撑船,又向河上喊道:“雪儿,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表哥!”女子欢快地答道,手中的双浆划得更快,小小乌篷在她的划动下直直往这边来,荡起一阵阵水波。
彼时,岸上的人正等着乌篷划向岸边,一阵阵踏步整齐的马啼声正从桥的另一头向这边而来,马上的人个个高大健壮,神情肃禀,马蹄过处,扬起数丈尘土,两旁行走的百姓连忙急急避开。
商栉风以袖扬了扬腾起的细尘,望着那支远去的队伍,疑惑道:“这些人不像是虞国人。”
夏候倧拢起眉心,语气有些凝重,“这些人是金国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夷陵?”
除了出使的使者,大虞一般是禁止外域人员进入的,他最近并没有听说过有金国的使团要来大虞,若不是使团,那么这些人身上定然没有通关的文碟,是私自进入大虞境内的。私自闯入大虞境内,还胆敢这么嚣张行事,这些金国人真是嚣张至极。
见乌篷已靠了岸,等随侍上了来,他吩咐道:“你立即去府衙告诉父王,说有一队金国人进入了大虞,如今就在夷陵城内,让父王派人去查查这些人要做什么。”
随侍惊讶了一下,连忙应声而去。
后面上来的少女两手提着裙裾,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笑容可掬地道:“表哥,你怎么来这儿了?”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人,她忙悄悄将裙裾放下,两手交握着搓了搓。
夏候倧有些无奈,“你也太胡闹了,婢女不带一个跑出来,万一掉到河里怎么办?”
少女蹭到他面前,娇俏道:“表哥,雪儿会浮水。”
“万一遇到歹人呢?”
少女抬起俏丽的脸蛋,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雪儿会武功。”
夏候倧抚额,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但凡男子会的,她没有十成会也会个七八成了。他望了望旁边的商栉风,哑然失笑道:“看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太多心了。”
商栉风觉得面前这名少女活泼可爱,带着欣赏的口吻笑道:“令妹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我要是有这样一位妹妹,就是有福了。”
夏候倧并不是真的觉得表妹如此不好,见惯了端庄含蓄的女子,他倒觉得表妹这样直率的性子更好些,责备她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全。
望望天色,见夕阳完全沉下水面了,便对少女道:“我送你回去,明日是七夕,表哥带你来游湖。”
他只是习惯性地一说,因为以往他也会常常这样随口一说,却不想听在一年年长大的少女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她脸上红了红,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开心笑道:“好哎,表哥明日去府里接我。”
“嗯,走吧!”他转身看向商栉风,含笑道:“我先送她回去了,明日商兄也一道出来游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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