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浣春别苑还沉浸在一片喜悦吉祥的氛围中,这一刻,混乱,惊慌,骚动.......。
原本坐着的人群,都站了起来,眼前密密麻麻全是人头。都想看清后续事情的发展状况,太多的人堵得若馨什么都看不见。
她焦急之下,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真想站到桌子上去!
安如玉她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心急如焚的她甚至没有发现,方盼盼已经快步跑到她的身边。
“若馨姐姐!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被皇上处死了!那那衣服是我.......我们.......”她紧紧抓着若馨的胳膊,仿佛她是她此刻的救命稻草。
“盼盼!”她惊呼一声,猛地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环顾四周,幸好没有太多人注意,但是已经有临近他们身边的几个秀女,对这里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心狂跳,血“哄”的!涌上了头顶。
冻彻心肺的寒意。
盼盼惊恐的大眼睛,蓄满了泪水。嘴唇在她的手心下,蠕动着。
她的呼吸几乎要窒住!
安如玉刚才在台上跳舞所穿的衣服,是若馨和方盼盼改的!
她看见方盼盼的眼中陡然升腾起,无边的恐惧。这剧烈突袭而至的恐惧几乎将她所有的神智湮没,她除了哭,还是哭。
她心中的恐惧丝毫不比方盼盼少。
只不过,此刻她比方盼盼更多了一分,冷静。
“走!”她反手拉着方盼盼的手,在所有秀女对她们投来惊诧目光中,向浣春别苑的侧门跑去。
她们不停的撞上眼前的人,管不了撞上的是主子还是奴才,她们再不是纳喜宫里规矩守礼,矜持温婉的大家闺秀。
只是两个随时可能被抓住,丢了性命的女人。
奔跑下的盼盼,珠钗散落,她扎住满头青丝的发带,也不知道何时飘落。
青丝三千,暗夜狂舞。
夺命狂奔的他们一口气跑到了太液池畔的假山从中,荷花池畔的长廊间。
见这里四下无人,才停住了脚步。
盼盼脚下一软,跌坐在芙蓉九曲廊的冰凉青砖上。
而若馨喘气如牛,扶着朱红色的廊柱,也是撑不住了。
靠着廊柱,一屁股坐在了盼盼旁边。
“咳咳.......呜呜........”盼盼嗓子被冷风呛着,胸口剧烈起伏,不停的咳嗽着,眼泪也滴滴答答的掉在青砖上,晕开了一朵朵深色的水痕。若馨看着眼前失声痛哭的方盼盼,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委屈。
唇快要咬破!她双臂环着双膝,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泪无声的跌落在自己的衣衫。
两个女人之间的默默垂泪.......
身上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从身下传来的冰凉,一点一点将他们心冻结。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盼盼哑着嗓子满面泪痕的问她。
她懵了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是啊,怎么办呢?
她见若馨痴痴望着她,久久没有回答,只当是若馨也和她一样,六神无主。她绝望的对她呐喊。
“我们逃跑!我们快点逃走!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皇宫里了!”
盼盼歇斯底里的冲若馨大喊,渐入疯狂。
“你要逃到什么地方?你长着翅膀吗?能飞出这高高的红墙绿瓦么?”
若馨盯着她,缓声道。
她抻着地,站了起来。望着方盼盼泪崩的脸。
她的话让她也懵了。
盼盼踉跄着后退,撞在身后的廊柱上,才有了倚靠。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们,我们不能再回纳喜宫了,他们肯定在那里等着捉拿我们呢!”
“不回去?不回去我们能去哪?这么大的皇宫,哪里是我们的容身之地?”
“回去会死的!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决不,决不回去!”盼盼颤抖着,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
“我,要逃走!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她嘶哑的嗓子,泪眼中是思乡的情切。她说着,跌跌撞撞的想往远处走去。
若馨追着她的脚步,将她死死拉住!
“你要去哪!皇宫是你想走就能走得出去的吗?你别天真了!”
“你放开我!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要不是你自作聪明,惹祸上身,我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方盼盼对着若馨怒吼。推搡着她抓她的手。若馨手背上一阵剧痛,被盼盼尖利的指甲划了个大口子,血染红了的袖口。若馨不理她对自己的愤怒,只是拼尽一身力气拉着她。不让她做傻事。
“是,都是我,都是我,是我错了,可是已经这样了,我们现在是要想法子应对这件事!不是在这里互相埋怨是不是?盼盼,我知道那衣服,不是你动的手脚,对吗!”
“当然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害她,我只觉自己姿容普通,在这**如云的美人中,只怕一辈子也不得皇上垂青。看那安如玉的舞跳的是最好的,最有可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到时候能念在我帮过她,提携我,举荐我,让皇上也能赐我个位份,不至于老死宫中!我才想帮她改衣服,哪知道.........”她说着,一脸的哀怨。
原来,那一针一线中,也绣进了私心。
那天见方盼盼热情的帮忙,若馨还天真的以为,**中人与人之间还有那么一丝真挚热忱。
原来,最傻的那个人一直是她!
若馨怔了怔,说不出话来。
“你何必要这么看着我!你不也是因为那天在合欢树下,看了她惊艳的舞蹈,想要安如玉他日飞上枝头,能记得你的好么?”
“我不是,我........”
若馨还要解释,却被方盼盼厉声打断。
“你不是,你不是什么?我没想到,你倒是比我聪明的多,你还帮柳素素伴奏,两面讨好!不像我傻的把宝压在安如玉一个人身上!弄的现在遭人算计,惹来杀身之祸!”方盼盼怨毒的眼睛,盯着她。
她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她抽走了若馨全部的力气。若馨茫然的放开了她的胳膊。
若馨曾以为,她与我一样,是心地善良,最没有心机的一个!
“哼!你没想到吧!那柳素素虽然舞的精彩,好像也不受皇上待见,看来你押宝的眼光也不准!”她继续说着。
若馨被她说的无言以对。
方盼盼,仿佛也从刚才癫狂的状态之下恢复过来。
她定定的望着若馨,脸上泪痕未干,但眼里已经没有了初时的那般恐惧。
“给安如玉改衣服这事情先头是,你揽下来的!你承认么!”
“我.......我,承认!”若馨看着她,知道她想说什么。
“好你承认就好!那天我只不过受你所托,在衣服上做了细微改动,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和我没关系,对吧!杨若馨!你可不要昧着良心说话!我说的都是事实!满天神佛都看着呢!”
方盼盼抓着若馨,死死盯着!
“是,这些事情都不关你的事,不是你做的!可是我呢!也不是我做的呀!改那件衣服的时候,我们是在一起的,对不对!你看见了,也不是我做的手脚!”她忍不住对她吼道。
“不是你我又怎么样!若是皇上和所有人认定了,就是你我做的,那么便是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我不信!皇上不是昏君!我们回去解释清楚。那衣服是司制房送去给朱倩云的,是她不要了才丢出来,所有的秀女都可以为我们作证!”
“真能解释的清楚吗?若是这么说来,不是有人故意想害安如玉,那背地里使坏的人的目标是朱倩云才对!却因为你的好心,错穿到了安如玉的身上!她成了替死鬼!现在东窗事发!那使坏的人恐怕早就布好了下面的棋局!你我还解释的清楚吗?”
方盼盼的话句句在理,若馨还不知道她有这么明锐的洞察力,其实她说的这些话,早在浣春别苑出来的路上,若馨都已经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