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们在这静谧美好的湖边席地而坐,漫无边际的聊着天。
彼此之间有了更深的了解,心里也有了更多的默契。
身旁的火堆静静燃烧着,不停有飞蛾义无反顾的冲向火焰的中心。
篝火中不时传来木头燃烧的噼啪,爆裂声。还有那飞蛾尸体燃烧的焦臭味。
若馨心里不忍,撇过头不再看。心头微微的发着酸楚。
古往今来,滚滚红尘中有多少痴情儿女,不也是如这飞蛾一般在坎坷的情路中义无反顾!才谱写出了那些凄婉的华美篇章?就如同他西子湖畔痴痴等待阮郁归来的苏小小(1)。又如同那为侯方域撞柱而死,以血画桃花的李香君(2)若是换做了是她,不知道是否有那样的勇气与执着呢?果然是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怎么,这样多愁善感?也许那飞蛾扑向火焰的时候是满心欢喜,冲吗幸福的呢?”他望着她,缓缓的说道。
在隐隐晃动的火光中,他俊美的面容好似镜花水月般的不真实。
她有种被人拆穿心事的,羞恼。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短暂的寂静。
他们相视一笑。为这段不知所谓的话。
“好个快嘴的丫头!”他温热的手掌,宠溺的揉揉她额头前的碎发。
“为什么总叫我丫头,你不比我大多少好不好!”若馨嘴里嘟囔着,拍掉他的手。佯装气恼的样子。
“这样便恼了?好个小家子气的丫头!”丫头两个字他故意说的很重。
她撇过头去,不再理他。女儿家娇羞的模样怎能让他看到!
“若馨?”他轻轻的问道
“怎么?”
“有人告诉你,你笑起来很美吗?”
这话一出口我的脸,顿时比天边刚落下去的火烧云还要红了几分。
正在尴尬间,我看着湖边的水面上,隐隐有点点荧光。
便兴奋的起身跑了过去。
“快来啊,有萤火虫!”
他在她身后跟了过去。
因为她的脚步声,惊扰了更多的萤火虫。在一瞬间,一片流光飞舞,在我身边。
这些发着光的小东西仿佛有了灵性,也并不害怕逃走,而是在她身边缓缓的飞舞着,穿梭着。
她兴奋的在它们中间转起了圆圈。
夜色中,流萤里有谁的心在悄悄绽放?
月光下,花香中,少女翩翩扬起的衣袂,撩动了谁的心弦?
“哇,真的好美啊!”若馨由衷的赞叹道,自从8岁,娘亲死后,便再也没有看到这样好的景色了!
“是啊,好美!”她没有注意到他说这样的话时候,眼中全是她的倒影。
有风吹过,醉了谁的心房。山花烂漫中颤动了几许情思?
“要是你会吹那首曲子就好了!”若馨看着这样难得景色有点惋惜。
“哦?你且说来听听?看我会不会?”
他见她这样说,挑了挑英挺的眉毛。
“嗯,叫虫儿飞,原也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江南小调。不过此时吹来,也算是应时应景吧!”
“哦,仿佛是曾经听到过,我吹来,你便听听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一首吧!”
若馨将怀中他赠与我的那柄长相思,递到了他的手中。
月下花前,那个魂牵梦萦的男子,就持着那长相思。
一点一滴的温柔情愫,在她的心头累积。她不去想以后会经历怎样的风雨,只想着现在,他是在她身旁的,对吗?
望着眼前这幸福唯美的画面,仿佛这一眼已经是永远了!
若馨在漫天萤火中唱起了,儿时的歌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相随。
地下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虫儿飞,花儿睡。
一双又一对才美。
不怕天黑只怕心碎。
不管累不累,不管东南西北!
曲声婉转,情丝缱绻。他们在这里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天地。也忘记了红尘中的蜚短流长。
虽然是晚夏的夜晚,但在野外的湖边多少是有些寒意的。睡梦中依稀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直到若馨醒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泛出了破晓的白光。昨晚点燃的篝火堆,氤氲着淡淡的白烟。而她的身上多了一件,紫云银丝的披风.不远处,御风靠在一棵香樟树下,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仿佛在做着什么并不美好的梦。
轻轻走过去,还没等她走近,御风已经醒来了。
“若馨,我们快走吧,要下雨了!前面就是临安了,过了临安,我们就到了杭州了。若是再耽搁,我们今晚恐怕又要露宿在外面了!”御风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说道。
她私心里想着若是今晚也露宿在外面,也是不错的!
抚摸着手里的披风,带有御风独特男性的气息,还有那么一丝温度,不是知是他的还是她的。有一点点的眷恋,不太舍得还给他。
“哦,好的,嗯,你的披风,你给了我,你昨晚冷么?”
几乎就在我说话的同时,一颗豆大的水珠毫无预兆的滴在了她的额头,打湿了头发,流经了小巧的鼻子。
“好了,啰嗦的丫头,快走吧!等会要变成落汤鸡了!”
若馨和御风,骑上了那匹忠心的追风,向着临安的方向奔去。半路上,雨水时急时缓,远处的苍穹有惊雷紫电匆匆闪过。
若馨在御风身后,钻进他扩大的披风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任凭外面的世界风吹雨打。
俏脸轻轻贴在了他的背上,再也控制不了泪水的蔓延。多情的泪水打湿了谁的衣衫,又烫进了谁的心房?
在这凉薄的世上有两个人对若馨最好,一个在6年前去世,而一个正在她的身旁。
分明感觉到了他的一丝不安,一刻的彷徨。
仿佛耳边有人悄悄叹息!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3)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4)
她脑中无端的想起了这样的两句诗。
你既然对我无心,有何必对我如此尽心?你对我所做的是否早就已经超越了朋友这两个字?
她和御风在正午的时候到达了临安城,似乎这里受的洪灾的影响并不是很大!,可能也因为临安本身处于杭州的西北边,环顾四周尽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山脉。
翠竹依依,山风阵阵。
进城后,城里的百姓,看上去虽然不算是安居安逸,但是却比他们一路沿着京杭大运河,走来所见到的城镇,好的太多。仿佛这里是个世外桃源一般。
只是这里聚集了大量的乞丐,逃荒而来的灾民。沿着路边的墙角,坐着。所以整个临安城便也笼罩在了阴霾与颓废的气氛中。
她前面的御风,已经浑身湿透了,而坐在他身后的自己,也好不了多少,也是湿透了大半。似乎白马了有些疲惫,步子缓慢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饿了!那半个馒头是在什么时候吃的,若馨都快忘记了。
胃里火烧火燎了起来。这一刻,真心的后悔当时的慷慨过度,竟然没有为她和御风留下些最基本,保持自己温饱的盘缠。若馨这样想着。
幸福的味道是什么?在别人眼中是如何定义的,她不知道,但是此刻闻到的一定是了。眼见着路边有一个简易木条的搭起的包子铺。菱形的红樱牌子在雨后的微风中晃动,
一笼一笼的,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刚出锅。冒着袅袅的热气,香味弥漫在这个飘着小雨的午后。
肚子不争气的,鸣叫了起来。
御风回头望着她,浑身湿透的他,自有一种清新的英俊气息。
“我们休息一下吧!”
“嗯”若馨低低的应道。他们牵着白马走到路边一家没开门的店铺的屋檐下,靠在墨褐色泛着潮气的木板门上,将袖子,衣摆中的雨水一一拧干。
“我此生还没有如此落魄过!从前的生活都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这次倒也算是体验过众生百态了。”御风望着滴水的屋檐,自嘲的说道。
到底生于皇家亲贵,是幸,还是不幸?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如此落魄!现在你要说你是个小王爷,想是没有人相信了!”
她有点自责,低头,脚尖胡乱的踢着地下,青石上板突起的地方。不敢看他的眼睛。
“若馨,我喜欢你的直爽和真诚!从没有哪一个人这样和我说话!在我生活的皇室家族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诚然,我们享受这天下人皆羡慕的富贵荣华,无上的权利至尊。可是却独独缺少了一份真心!却不知,若是失了夫妻之间,朋友之间,父母之间的真心,这人生还有什么趣味?”
若馨怔怔的看着他,耳边只听得,他的第一句话,“若馨,我喜欢你的直爽和真诚!”
他真的喜欢吗?
“若馨,你会永远对我以诚相待吗?”
若馨望着他,他的眼睛里,隐约的伤痛,牵扯着她敏感的神经。
“我自然会这样对你,那么,你呢?你会永远这样对我吗?”她问他。
“我会的!”他抚摸着若馨****的秀发,望着灰濛的天空,轻轻说道。眼中的迷离令她看不穿,猜不透.
“披着吧,”他把披风拧干,为她披在了肩头。虽然不能带来多少温暖。却多少能解了她的尴尬,雨水已经将若馨的浑身打湿,夏天的衣衫,如此轻薄,现下紧紧贴在了身上,包裹着她少女凹凸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连日的奔波,自那****将所有盘缠尽数给了灾民之后,就在没有在客栈投宿了。穿久了的亵衣,也有些松垮,如今又被雨水浸湿,胸口隐隐有春光露出。每每与御风眼光交汇,总让她羞怯不已。
而他,这一路的风霜,让他的眼睑下有着一抹,乌青色.线条优美的下颚也出了细密的胡茬。尽管如此,他依旧是若馨心目中的那个风姿卓越的翩翩君子!
*******************************************************************************************
(1)苏小小(479年-约502年),是中国南北朝的南齐时期,生活在钱塘的著名歌妓,常坐油壁车,历代文人多有传颂。苏小小出生青楼,一****在西湖边乘着油壁车,游玩的时候与来自金陵的相国公子阮郁相识。后私定终身,曾经写下,郎骑青骢马,妾乘油壁车,何处结同心,西呤松柏下.后来阮郁家中听闻他娶了一个风尘女子为妻,十分震怒,以家书,谎称母亲病危,将他骗了回去。从此以后阮郁再也没有回来过,苏小小伤心欲绝,在22岁的时候,因为思念阮郁。郁郁而终.
(2)李香君
孔尚任的《桃花扇》
李香君又名李香,为秣陵教坊名妓。自幼被鸨母李丽贞收养,13岁从吴人周如松受歌,尽得其音节。她歌喉珠圆玉润,但不轻易与人歌唱;丝竹琵琶、音律诗词亦无一不通。李香君身材小巧玲珑,肤理玉色,慧俊婉转,时人誉之“香扇坠”。故声名盛于南曲,时四方之士争一识面为荣。
侯方域是一位风流倜傥、气宇不凡和才气横溢的翩翩公子,是著名的复社领袖之一,他在明崇祯十二年来金陵后,由阉堂阮大铖出资托杨龙友引荐而交识了香君,两人一见倾心,以身相许。侯曾应允为被复社名士揭露和攻击而窘困的阮大铖排解,富于正义感的香群严词叫侯公子拒绝。阮阴谋失败后,乘机诬陷侯勾结左良玉军作乱,怂恿凤阳督抚马士英杀他,侯逃到漕抚史可法处。当崇祯帝缢死煤山后,马、阮在南京拥立福王,阮强逼香君嫁给漕抚田仰作妾,田以金三百镒为聘礼。香君拒不从,倒地撞头,血喷如注,连侯公子送她的定情诗扇亦溅上血,杨龙友即以其血点画成桃花。这就是崇祯十七年发生在南京的“扇血点染桃花”的画坛韵事。
(3)
‘多情自古空余恨‘其实是清朝文人史清溪所作的佚名诗.为: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另外在清人魏子安的小说《花月痕》中有全诗,为: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4)‘多情总被无情伤‘源自‘多情却被无情恼‘蝶恋花苏轼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