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拨电话过去。
“怎么了?”他略带慵懒的声音,声线平和像缓缓淌过心底的小溪,又像一只躺在花园里晒太阳的猫。
“我今晚要去顾家参加晚宴。”路程略带疲惫的声音,有些倦意。
“累了吗?”他轻易地捕捉到她的情绪,面对她,他总是有些敏感。
敏感到,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以不动声色地轻易牵挂着他。
“不是很累。我准备去洗澡了。”听着他的声音,她总是能找到心底最平静的位置,然后把自己安安稳稳地圈进去。
路程微微勾起嘴唇,一边把窗帘拉开,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微微眯起的双眼,舒适地,就像他在身边一样。
“晚宴结束早的话,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嗯,好,拜拜。”她温柔地说道,说拜拜的时候更像一直乖巧的小猫。
挂完电话,路程拿上衣服就进了浴室……
往浴缸里滴入几滴香油,整个身体浸在里面,慢慢地享受腾腾上升的水蒸气的抚摸,一点一点释放自己。
她的长发像海藻一般肆意游荡在水中,白皙光滑的皮肤轻轻相碰……
纤细的手指,一点点按压在脸上的穴位,由下至上,优雅至极。长腿伸得笔直,在水中绷脚尖,轻轻地打起水来,又做着蹬自行车的动作,累了的时候,便停下来,放松,完全放松地把身体放在水里。
安静地闭上眼,享受此时此刻的静谧。
在水里泡的差不多的时候,便起身裹上浴巾和头巾,慢慢擦拭身体上的水珠。再取出吹风机,一点一点吹干自己的头发,路程总是对自己的头发特别认真,她吹头发的时候动作轻柔,连表情都像一个正在品下午茶的贵妇人。
头发吹的差不多干的时候,路程就随意卷了一个花苞头,动作相当娴熟自然。走进卧室拉上窗帘,慢慢褪下身上的浴巾,一双脚轻轻地贴在地板上,做着伸展运动,卧室里安静地只有她的呼吸声。
然后薄薄地轻轻地给身体涂上一层香氛润肤露。再在脖颈和脉搏处喷洒香氛……路程用的香氛都是自己调配的,她有习惯的味道,她也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味道。要么就是妈妈送的。路程在香氛上的品味和路母如出一辙。
她比较喜欢淡淡的味道,若有似无地那种。
穿上睡袍,再解开头发,一头黑发如瀑布般瞬间倾泻,她轻轻地拨弄起自己的头发,像是在和一个小孩对话一般。
若此时此刻,侧脸定格,定是美作。
她再拿起吹风,轻轻地吹刘海和发尾,自己用手抓了抓,然后让它自然地垂落。
看了看时间,路程打开卧室门,正好,管家拿着一个小箱子和鞋盒上楼梯来。
“小姐,这是cody先生派人送来的首饰盒和鞋子。”
尾随其上的,两个佣人一人手上提着一个礼服袋。“这是礼服。”
“嗯。”路程应道,示意把这些都放在衣帽间,等他们把东西摆放好之后,她这才走进去,关上了门。
两套礼服,路程打开包装看着。
再打开首饰盒,是一套完整的首饰,还外加一枚珍珠发夹。
路程拿起发夹走到镜子前,轻轻地分别拿起一缕头发,然后把它别在两股头发的交界处,一种名媛淑女的感觉就出来了,虽然这并不是她日常风格,but,她喜欢尝试新的事物,拒绝一成不变。
看了看,在镜子前比了比,最后路程选定了其中的一套礼服:暗红色褶皱复古系连衣裙,加上纯黑色的长皮手套,淡红泥色条纹腿袜,和纯黑露跟尖头高跟鞋。
路程一穿上,那种不用明说的气场显露无遗。
整理好衣妆之后,路程就去了书房。书房装修好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地在里面办公。
打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Amy发来的几个需要她确认的合同文件。
【路总,新鲜的水果蔬菜和点心,我会明早一早给您送到家里。接机的事情也已经安排好,请您放心。】Amy打了一行字过来。
路程点开了行程表,明天国内时间九点多钟才能到达机场。下午去QE。后天的日程全部是满的。
算了算在这边待得挺长的,近一周了。
路程关上电脑,给路老打完电话之后,就坐上了去顾家的车。
另一边,向宇豪真的是坐在一个花园里,环境幽雅静谧,他正在一手翻着一份资料。
阳光打在他坚挺的鼻梁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他的眸子带着认真,微微皱眉,一只手轻轻地撑在了耳后。
这是一个标准法式建筑的后花园,他坐在安静的角落里,原木色圆桌上纯白色的雕刻花瓶,花瓶里插的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而是蒲公英,风一吹,就四处散落的蒲公英。
他,向宇豪,最喜欢的就是蒲公英。
合上文件,顺手交给站在一旁的仆人,然后大步走进房内。
客厅。
向宇豪双手插进口袋,面对着窗而站,沉默很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站在自己的地盘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仆人安静地把泡好的咖啡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便离开。
这里的空气甚好,风景甚好,却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孤独仿佛如影随形,却从未表露,深藏于心,是他从小就习惯的事情。
向家,名门望族。向宇豪是老三,他有一个姐姐和哥哥。姐姐现在已经远嫁法国,哥哥一直顺从父意在帮忙打理家族事业。
向天成说:“以后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
他总是会这样说,难道这样说,向宇豪就会和他达成利益共识么
也许七岁前的向宇豪会,但七岁后,他的人生就完全是他自己的人生了,是他一意孤行选择,再难回头的人生。
向天成在他七岁那年,在家庭宴会上,摔烂了一个红酒杯,他连看都不想再看向宇豪一眼,他说:“滚!”
滚!
滚!
滚…..
一直如回音一般,这个字回荡在向宇豪七岁的脑袋里。他有些震惊有些迷茫,眼神掠过他旁边站着的那些面无表情的人。
而他的母亲,在那时,早已不见踪影。
下一秒,他解开西装的纽扣,一把甩在地上。扭头就走,走了几步,他又站住脚,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回头的时候,慢慢取下手上的戒指,轻轻地一拨,任它自由落体,仿佛大家都在那一瞬间屏息,亲眼看着那颗夺目闪亮的戒指清脆地触碰地面。
那一声,表明向宇豪从此与向天成再无瓜葛。
十几年了,久违的,向三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