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兽,初出现时如狗般大小,一跃,脚下白光一闪,整个便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就如驴般大小。这样一闪一现之间,越来越接近,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竟大如山岳,还是一座腾空而起,嘶啸飞来的山岳!
杜尘远的嘴也张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他认出了,这是一只什么兽?
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马蹄、牛尾,其身蓝紫,其毛纯白。
这是,神兽!
神兽,麒麟!
天,神兽啊,在挂历上、在年画中、在史书里、在传说中,才出现的,神兽,麒麟!
就算今天发生的种种,都恍然如在梦中,杜尘远还是觉得,自己是在梦中,再做了一个梦!
神兽是神话,是传说啊!
怎么可能会出现真的、鲜活的神兽?
正震惊中,杜尘远又听到了一声鸟鸣,鸟鸣声如啾啾,却婉转悠扬,极富韵律,只是一声鸣叫,却如唱了一首歌。
鸟鸣之后,杜尘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地一振,从那大鸟的尾部,飞向了它头部。
飞掠间,他看清了这只大鸟的样貌:七彩尾、巨翅、蛇颈、燕颔、羽冠,最后是凤头。
杜尘远已经张到极致的嘴,不可思议地,又大了几分。
天啊,这也是一只神兽!
神兽,凤凰!
是百鸟之王,凤凰!
苍天在上!
神兽麒麟,再加神兽凤凰!
杜大才子忽然觉得,这次自己即使死了,也真的可以无憾了。
可好死不如赖活,当“飞”过那双凤目时,杜尘远有了股强烈的,想逃之夭夭的冲动。
那双凤目里,清晰、明白、准确无误地透着种很懊恼、很恼火的味道。这倒不是关键,关键是,似乎,自己正是凤凰恼火的源头?
自己做了什么?不过一介凡人,什么时候得罪了传说中的神兽?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杜尘远就觉得他手中抓着的那根尾羽轻轻地一震。
这轻轻地一震,温柔的,如传说中的情人抚摸着的手,可这温柔的一震之后,杜尘远的身体就像利箭似的“嗖”地直飞上了天。
他飞出了光球。瞬息间,风就呼呼地往他脸上刮,直刮得他脸上的肉在颤抖在变形。在“啊啊”地惊叫声,他笔直地往天上钻,那架式,似要将天钻个窟窿。
在离白云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杜尘远不往上飞了,改往下掉了,并且,越掉越快,越掉越快。
这一次,他连叫都叫不出来了,风堵住了他的嘴。那风声,尖厉得似要刺穿他的脑袋。
近了,就要落地了。
这下子,肯定摔得连肉酱都找不到了,杜尘远想。
烈风中,杜尘远拼命地睁大眼,他想最后看一眼,他所爱的这个尘世。
他看到了,忽然之间很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身下的,一张血盆大嘴。
那张嘴,张得似一个巨洞,其中的利齿,跟长矛似的,闪着光。
杜尘远悲哀地想:被传说中的神兽吃掉,自己算不算三生有幸。
可怜我十六岁的人生啊!属于我的传说,才刚刚开始啊!
杜尘远闭上眼。
在迎接死亡的这一刻,一团温暖的气团忽地扑来。这团气流罩住了他,让他如陷身在棉花堆中。随即他发现,自己竟神奇地,奇迹般地,完好无损地,稳稳当当地站在大地上。
他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杜尘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才确信,麒麟并没有吃他。相反,麒麟救了他。
杜尘远感激地看向麒麟。麒麟没有看他,在看天上的凤凰。
站在小山般的麒麟和彩云般的凤凰之间,杜尘远发现,自己渺小的就如尘埃。
并且,自己处身之地,貌似很危险啊!麒麟和凤凰对视的目光中,没有温情,更没有暧昧,分明地有雷鸣、有电闪。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杜尘远明智地决定,趁这两位“大”人物没注意之前,自己这颗“小”尘埃,速度地闪。
可才溜出几步,杜尘远就听到,地上的麒麟开口说道:“凤凰,把穷奇心交出来。”
天上的凤凰回道:“凭什么?”
啥?麒麟和凤凰会说话?
一惊之后,杜尘远猛地醒悟过来。自己傻了,这个世界,本就是仙、妖、魔共存的世界。
麒麟和凤凰是神兽,是妖里面最顶尖最顶尖的存在。它们会说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别说说话了,神兽的神通,传说中可是能吞天噬地、移山倒海的啊!
只是,麒麟的叫声清亮,略嫌单调,这说起话来的却清脆宛转,如在唱歌。
凤凰的叫声柔和动听,犹如美人低吟,可说起话来,却盛气凌人、傲气十足。
并且,最关键的是,这两只神兽,说得可是女声哦,还是极年轻、极好听的女声。
难道,这两只神兽都是“女”的?
两只女神兽此刻的心情想必不好。
麒麟冷“哼”一声:“凤凰,我筹划了一年,布局了三个月,穷奇心眼看就要得手,却被你横插了一杠。什么时候,我们骄傲的凤凰也当起了强盗?”
凤凰凤头一扬,那种“傲气”激得风云动荡:“无主之物,有能者得之。狡猾的麒麟,任你机关算尽,最后这宝贝还不是落到我的手里。呵呵,谁叫你跑跑不过我,打也打不过我。”
“哦,是吗?要不再打一场?”
“打就打,谁怕谁。你赢了,穷奇心你拿走。你输了,就请别跟在我屁股后面。来吧,麒麟。”
不妙,大大的不妙,这危墙倒了!杜尘远浑身一激灵,苍天,你俩好歹也是神兽啊,怎么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跟两个泼妇似的。
这城门失火,殃及的可是池鱼啊!
生死关头,杜尘远再也顾不得犹豫,他四处一看,飞速地窜进了两块巨石的中间,然后抱头蹲地,动都不敢动。
无数的神话故事告诉自己,大神通者之间的战斗那是惊天动地,稍不注意,身处战场正中央的自己,分分秒秒的得灰飞烟灭。
刚藏好,杜尘远就觉得,风,忽然静止了;世界,忽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