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的几天,清流被九王爷博临叫去过几次研究边境的战事,而莫迟则被叶聆雪扣在家中研究能够让人迅速复原的神药。
当莫迟端着刚煮好的滋补浓汤给这薛家大少端来的时候,直呼“住口!”,字里行间已经带了哭音。因为他赫然看见叶聆雪拿着他的宝贝“千年灵芝”在闻着。
这位大小姐在得知三个月之内不得动刀枪的噩耗之后,就每日翻箱倒柜,所有能吃切没毒的补品都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莫迟是欲哭无泪。且不说这些药有用没用,那可都是真金白银换来的,现在她手上那颗,便是有银子,也没处买去,就算是朝中的御医,也再找不出同样的货色出来。
听得莫迟一声“住口”,再看看那比僵尸还铁青的脸,叶聆雪馋巴巴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丢在桌上,心虚道:“这么难闻的味道,给我吃,我都未必吃呢!”
莫迟放下汤碗,一把捞起桌上差点惨遭“毒嘴”的灵芝,小心的揣进怀里。叶聆雪则端起莫迟拿来的滋补汤,小口小口的喝着。
“你不当厨子真是可惜了,汤煮的比药好喝多了。”叶聆雪边喝还边给面子的赞着。
莫迟苦笑,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汤自然是比药好喝的。况且这位小姐自从行动自如之后,只要他煮出来的药味道怪一些,难喝一些,便是一顿拳脚,心情好时也难免一顿臭骂,使得他这个“神医”不得不变身“神厨”,把药变成汤。
不过,叶聆雪也确实不必向前些日子那样用药整日吊着命了,现在需要的只是休养。又要养身,又要不难喝,莫迟也只好花心思弄了药膳,每天换着花样的应付叶聆雪。
虽然他面上似是被叶聆雪的拳脚所逼,弄得一脸苦相,实则心中却是乐意的。从捡她回来到今时今日,莫迟也大概摸透了叶聆雪的脾气。这个姑娘是口硬心软,有时明明是存着善念,却偏要做出交易的架势。莫迟看着她有时虚张声势的样子,也不点破,由得她闹,自己也乐在其中。
自己初时是为了薛风远,此时竟心里也记挂着这女子的生死,便是没了二人一脉相连,他莫迟怕是也要尽力保全她一条命。
叶聆雪当然不曾注意到莫迟的变化,她一边养伤一边提防着旁人暗算,还要谋划着怎样站稳脚跟,哪里还有精力再去琢磨别的。虽和清流、莫迟二人是交易关系,却也因此少了很多避讳,心里轻松很多,放下戒心的叶聆雪不知不觉已把这二人当成自己人看,或者连她自己都没发现,三个人竟有了点家人的感觉。
喝完汤,叶聆雪大手一挥叫莫迟拿着碗退下,莫迟哪敢不从,脚不沾地的就往门外去了。刚走到门口,却又被叶玲雪叫住:“哎,等等!”
莫迟一脸苦相的回头:“少爷还有何吩咐?”
叶聆雪看着莫迟喜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我是想问,我和那个娃儿既然能把命连在一起,是不是也能分开?”
莫迟不想她有此问,愣了一愣,不答反问:“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叶聆雪说道:“或者有那么一天,我实在活不成了,有法分开的话,他也不必陪我一起。”说到这里,叶聆雪神色黯了一黯。
莫迟闻言一叹:“若是有法,我早就做了,又怎会看着师兄的儿子犯险。”
刚才想到自己终日与刀锋上行走,更不知要提防多少暗算,心就累的很。好在她叶聆雪生性豁达,只想了一想,又开心起来,道:“我不过随口问问,跳下山崖都未能摔死,可见我福大命大,老天爷还留着我为叶家复仇呢。便不会长命百岁,也绝不会比那些猥琐小人早死。”
莫迟见状,也陪着一笑,便步出门去。这叶姑娘当初以此为交易,现在又担心自己累了风远的性命,教人莞尔。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得屋内传来叶聆雪的吩咐:“小莫子你休要偷懒,本公子的午饭快快做来!”
莫迟听得脚下一个踉跄,原来刚才那满满一碗汤竟是用来漱口的吗?刚下肚就喊着要午饭吃,这丫头是饿鬼转世么?!真难得现在大战在即,她还有如此好的胃口。
莫迟正往厨房走去,就见清流的小童青砚耷拉着头坐在屋外的台阶上,不禁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发什么呆?”
青砚头也不抬,连往日挤兑莫迟的心也没了,只捡了个草棍在地下划拉着,嘟囔道:“昨儿上街买东西,不知哪个小贼,摸走了先生往年送我的环佩。那是先生带过的,只得这么一个。”说罢,眼圈也红了,竟要滴下泪来。
莫迟听了,不禁笑道:“一个环佩而已,什么稀罕,等师兄回来,再要一个,不是难事。”
青砚抬起红了眼圈的小脸,怒视莫迟:“你懂什么?世上只得这一个!便是有了更好的,也不及这一个!”说完之后,也不理莫迟,径自走开了。莫迟见那小小童儿抬起袖子似在拭泪,不禁摇摇头,也走开了。
房内的叶聆雪离着虽远,但凭借比常人强了许多的耳力,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听得青砚说的那句“世上值得一个,便是有了更好的,也不及这一个”的言语,心头一震,不禁对这个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小童另眼相看。
这句话又触动了叶聆雪的心事。本来这些天与清流莫迟朝夕相处,对叶聆风生死不知的悲戚稍减,却让青砚一句话又勾起往事。世间只得一个叶聆风,便是再多人,也不似他,终究还是难以替代。
想到叶聆风,不禁又想到了好友兮颜。不知她是否还在寻找自己的下落,亦或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便离开了帝都?
思及兮颜,叶聆雪又是一叹。如今自己若是给人知道了身份,万死难逃,不若就让兮颜以为自己死了的好,再相见也绝不相认。
好在昔日和兮颜鬼混的时候,对帝都的偷儿颇有一些了解,正好用在此刻。
叶聆雪想到便做,立刻换装出门,临走前还吞了一颗改变声音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