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来九月八,菊花开尽百花杀。
帝都城外,小山清溪,竹篱小院。竹篱外,开满了金灿灿的菊花,秋风一过,零落满地,破碎的景却拼成完整的美。
院后枫林似火欲燃,舞动的枫火,落在那抹跳脱的身影上。
只可惜,一片兵器交接的声音刺破了这样少有的宁静。
枫林中,四柄剑寒光闪烁,全部对着中间那个持箫的姑娘。
箫,是碧玉箫;衣,是白纱衣;人,是绝色人。
这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眼睛极大,极亮,清澈的像是一湾泉水。一头如墨长发并未束起,散落下来,衬着肌肤胜雪,一番打斗使得她面色微红,更惹添几分朝气,宛若不在人间。虽然是与人相斗,嘴边眉间却挂着浅浅的笑意。
四个身着紫色胡服的持剑男子围而攻之,伤不到她分毫,而她却也一时间逃不出去。四男一女战成一团,剑影挥洒,碧绿箫动,迷乱人眼。
一个骑着汗血宝马的男人悠哉悠哉由远及近,带着一抹邪笑看着几人。他的眼中带着妖娆的风韵,几分嘲讽里夹杂着几分诱惑,普普通通的黑色长袍让他穿成了一种独有的风流。他似乎并不急着抓住这绝色的姑娘,就只是左臂一撑慵懒的趴在马背上,用魅惑的眼神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
这四个持剑男子进退自如,攻守得当,配合的天衣无缝,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并非普通家丁武师。他们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将剑招攻出,剑剑指向白衣姑娘的要害却并不真的伤她,只将她笼罩在一片剑影中。白衣姑娘身法极快,步履轻盈,只是武功稍逊一筹,虽能自保,却也难逃。
她纱衣轻扬,在剑影中腾挪,处于劣势仍不失仪态,挥袖抬腿间尽显柔美。仪态美虽美已,只可惜终究不敌,之前就施展轻功逃了许多路的她体力已消耗大半,现在又被步步紧逼,早就一头薄汗。
白衣姑娘的动作终于慢下来,两柄剑抓住瞬间的空隙当胸刺来,她赶紧侧步后翻,却正迎上后面举剑而待的另外两人。白衣姑娘心里暗暗叫苦,今日怕是跑不掉了。
眼看只能束手被擒,白衣姑娘索性收了玉箫,站在当中,如水的眸子望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骑着马信步而来,走近身旁,俯下身挑起她的下巴,令她近距离的面对自己。
狭长而带着笑意的眼,对上清澈而灵动的眸,他用略沙哑却很好听的声音低声说道:“拿了爷的东西,就是爷的人,你这是想逃到哪儿去呢。”说话间,手指滑过少女的脸颊,抚上玉颈,却听见两声铁器破空的声音,心道不好,连忙一个转身用匕首打落。
“叮叮”两声,两枚珍珠耳坠落入草丛,只听一个冰冷的女声缓缓说到:“她是我的人,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话音落时,从枫林中踱出一个女子。她肤如白瓷,却少了血色,显得苍白,身量纤细,却过于单薄,弱不禁风。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却黑的不见底,眼神中不似刚才的少女跳脱活泼,更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凌厉。一头黑玉长发用白色发带高高束起,扎成一个马尾,端的干净利落。腰上缠着的不是绫罗腰带,却是一柄乌黑的软剑,身上除了刚才用来作暗器使的珍珠耳坠子,再无其他装饰,甚至连个荷包都没。
与刚才的姑娘同样的白纱轻衣,却穿出了三分冷艳,七分张狂。她薄唇轻抿,脸上似是浮着经久不散的微怒,似嗔而威。
凌厉清冷的气场,目空一切的嚣张,让人看过了就绝对不会忘。从她出现的那一刻,周围的风似乎都已停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迫转移到她身上。那是一种唯我独尊的倨傲,让人不自觉的就落入下风。和她相比,刚才的绝色姑娘只能算是一个漂亮的瓷娃娃,清澈单纯的一眼见底。
这扎着马尾的姑娘正是当朝左丞相的千金叶聆雪,而旁边的绝色佳人是她的挚交好友兮颜。叶聆雪在前日收到了兮颜的书信,说是今日到这城外小屋相聚,哪知一来就看见她被人言语轻薄,不禁面有怒色。
叶聆雪自顾自的抽出腰间的乌金玄铁软剑,就在大家还愣愣看着她的时候,她身形一动已然出招。剑锋一扫,点向四人的腰眼,四人或转身躲避,或举剑格挡,或后翻急退,或凌空跃起,就只一招,已经逼得四人狼狈不已。
一招还未使完,叶聆雪于半空转身,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出剑,这一次更快于上次,教人无处躲闪。
稳稳落地之时,就见四人的腰带齐齐削断落在地上。只听兮颜一声嗤笑,四人顺着兮颜的目光向下看去,不禁面色大囧。原来两招之内,四人不仅腰带被断,就连靴子也被贴着脚给削了底。
四人惨败并没有让叶聆雪开心,只见她视四人如空气,只盯着自己的乌金玄铁软剑摇头:“糟糕糟糕!沾了臭男人的脚底板,这剑可用不得了。”说罢把剑扔给兮颜道:“快拿去后山小溪帮我洗洗。”
兮颜皱起小鼻子,摆出嫌恶的表情,拎起剑柄,仿佛真的闻到臭气一般。
四人受了这等屈辱,早就面色紫涨,却只望向黑衣男子,并不出手。这四人一则样子狼狈,不好厮打;二则也被叶聆雪的气势所压,有点怯怯;三则此时情况特殊,需等主子示下。
叶聆雪这才看向对面,把四个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四人穿着一色的紫色胡服,袖口的花纹镶边却用的是赤、橙、黄、绿四种颜色,略有不同。四人身量相似,一般的健壮魁梧,相貌略有不同,却看得出极为相像的眉眼,即便不是孪生,倒也应该是血脉相连。
这样的侍卫随身,只怕不是寻常人家,兮颜这妮子这次倒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叶聆雪心中暗自盘算,脸上却露出不写的神色,连语气也是好不嫌弃:“你这桃花是越开越滥,眼光是越来越差,如今品味差到连这样的货色都肯让他们近身了?”话是对着兮颜说的,眼神却是望着四个人的。
随即眼神又转到黑衣男子,冷冷一扫:“这个倒还算是差强人意,只是女里女气,没一点儿男人相,又穿的这么晦气。啧啧,我要是你,早就离得远远的,避之不及,才不会去招惹。”
四个随从本来被她说的不值一文,早就怒气上涌,听得连主子也被奚落,更是护住心切怒不可遏,只是她又说的有趣大胆,难见主子吃瘪,免不了又想笑,一时间各种情绪交杂在脸上,甚是扭曲。
黑衣男子本来剑眉星目,少年风流,平日里不知多少女子来表真情,走在街上,随处可见爱慕的眼神,这丫头竟然敢说他女里女气,还说他穿的晦气,真是岂有此理!那四个家养的混蛋平日里都是恭恭敬敬的,此刻听了这丫头的言语,倒不出手,还等着看他的笑话?五个人都该教训!
黑衣男子越想越是觉得赌气,眼波一转,计上心来。只见他眉毛一挑,声带怒气:“你们几个都是死人么?难道还等我亲自动手?!”
四人一听,连声说是,不敢怠慢,只得攻来。
黑衣男子武功本在叶聆雪之上,不过对付一个小姑娘,他实在不屑动手。况且,那四个混账家奴,也该借这丫头的手教训教训,让他们看自己主子的笑话!
要说这四人本来武功不弱,刚才只是没有防备,吃了个大亏。此番认真打来,虽然仍旧打她不过,却也不至于在一两招之间一败涂地。
然而终究是实力相差较大,叶聆雪抽走兮颜的碧玉箫左削右挡,几番腾挪之后,四个人鼻青脸肿的叠成罗汉,被叶聆雪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