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唐子衿就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微微皱眉,她不是吩咐过,要睡觉睡到自然醒吗?怎么外面这么乱?仔细听了听,竟然是四小姐唐子琪来闹事了。
有些不耐烦的坐起来,看花蕊在旁伺候,便问外面怎么回事。花蕊的眼眶有些微红,想来是哭过,手指尖有些抖,颤着声音道:“小姐,你快起来吧,奴婢将您藏起来,四小姐又来闹事了,这次比以往都凶。”
其实,对于胆小怕事的花蕊,唐子衿还是很见不惯的,像极了死去的那个唐子衿,遇到事情只知道躲避和求饶,果然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花蕊还在一边慌着说话,都是些劝她躲起来的,甚至还急着要拉她走。唐子衿却是不闻不问,自己穿好衣服,洗漱好了,出了正堂。刚刚出来,就看到垂花门那里乱成一锅,不少人挤在那里,水泄不通。
有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刁奴,给本小姐滚开,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敢拦着本小姐,不想活了吗?”
接着就是邱嬷嬷的声音:“四小姐,我们大小姐还在睡觉,不见客。”
那尖锐的声音又道:“大小姐?咱们唐府有大小姐吗?你给我让开,我要见那个贱人!”
唐子衿冷笑,就这德性的,还千金小姐?也太夸张了,街边的泼妇也比这强啊。
邱嬷嬷道:“四小姐请自重。”
唐子衿微微叹息,这可是无极宫的总管啊,什么时候被别人骂了自己的主子还不敢还嘴的,都是之前的那个唐子衿,不会给自己做主就算了,连身边的人腰板都硬不起来。看她们吵的差不多了,便用了一点点内力,道:“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夹杂着内力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让听到的人为之一振,不由得都闭嘴不言,向唐子衿方向看来。雪魂院的婆子丫鬟昨天已经见过她,自然都认得,于是见礼之后让出路来。
唐子衿随着让出来的路,走上台阶,也站在了垂花门下。看了看被气的发颤的邱嬷嬷和站在邱嬷嬷身后的珊瑚琥珀,冷冷的问:“连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我雪魂院,要你们是干什么的?”邱嬷嬷三人应了声是,怒视四小姐唐子琪。
唐子琪冷笑一声,继续用尖锐的声音道:“哎哟,三年没见,贱人都有脾气了,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唐子衿转眼看向她,唐子琪现在只有12岁,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如果再过几年,等五官都长开了,会更漂亮。穿着也很高大上,一身水绿色云苏络缎的百褶对襟长裙,外面套着开襟的杏黄色绣着蝴蝶穿花的短衫,虽然因为年纪还没有显现出腰身,但是不胖不瘦的,还挺好看。再加上头上插着的那两支蝴蝶金镶玉的簪子,倒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只是那骄傲的下巴,鄙视人的眼神,着实让人心里膈应。
唐子衿冷声问:“你来干嘛?”
唐子琪大声道:“我听下人说,你昨天乘着父亲母亲不在家,竟然招募了一大批的匠人和买了不少婆子丫鬟,你也配?”
唐子衿依旧面无表情:“管你何事?”
唐子琪一愣,道:“我娘管着这唐府大大小小所有事情,为何管不得?”
唐子衿斜眼看了她一样,依旧语气冷淡:“你也说了,是你娘管着,不是你。”
唐子琪大怒,道:“贱人,还敢回嘴?”说着抬起手来,就要往唐子衿脸上招呼。这种事情,从小到大经常做,早已习以为常,顺心不顺心都要扇自己大姐几个巴掌。不开心的时候,瞬间就开心了,开心的时候,会更开心。
只是这次,刚刚抬起手来,就听到“啪”的一声,却不是自己打的,也不知道是谁打的,正纳闷呢,就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紧接着犯起了疼,楞了好久,才反应上来,自己是被眼前的唐子衿给打了,不禁怒从心起,大叫一声:“你个贱人,竟然敢打我?”说着又抬起手,准备打回去。
只是,又一声“啪”,响亮至极,自己的另外一半脸不可避免的也又疼又肿起来。大怒,又要扬手去打,却又着实的挨了一耳光。
唐子衿却是笑了,笑的邪魅,诱惑道:“要不,你再叫一声贱人试试?”
唐子琪这才知道自己挨打的原因,不禁后悔起来,她身后那么多人,只怕自己是要吃亏了。可是之前自己来找麻烦的时候,唐子衿不是躲起来,就是哭着求饶,哪里有过还手的时候?否则也不会没有多带人来。想着想着忽然就很委屈,毕竟再嘚瑟,也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而且,平日里有亲娘护着,又是嫡女,谁敢打她?忽然,唐子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敢再骂贱人了,指着唐子衿,哭道:“你,你等着!”然后哭着急急的跑了,她要告诉自己的娘亲,这唐子衿仗着人多,竟然敢欺负自己。
看着唐子琪跑了,唐子衿转身冷冷的看着邱嬷嬷的灵珊暮雪,声音冰冷:“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这些杂碎进雪魂院!敢吵闹的,一律打出去!出了事,我负责。”话说完,点着邱嬷嬷道:“你和我来。”然后便朝着正堂而去。
等邱嬷嬷从正堂出来的时候,唏嘘不已,小姐不但有了气势,敢反抗四小姐,竟然还很聪明,有了今后的对策。想起小姐吩咐的事情,不敢耽搁,急急的出了府门。
唐子衿又叫来灵珊和暮雪,低声吩咐了几句,暮雪面无表情,灵珊却是双眉飞舞开心不已的样子。
过了没多久,院子里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刚刚走到正院,就听到了一个怒气勃勃的声音:“小贱人,给本夫人滚出来。”唐子衿心里直翻白眼,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上梁不正下梁歪。连口头禅都是一样的,什么贱人,什么本小姐本夫人的,光怕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似得,暴发户。也懒得动,几个呼吸间,那一行人就走了进来。
领头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绫罗绸缎的,头上也金银首饰一大堆,果然很像暴发户。长得相当一般,眉毛倒是能看,眼睛却有些三角,不过,勤能补拙,经过化妆之后,稍微好了些。嘴唇有些厚,缺少违和感。一脸的怒发冲冠,正是继夫人,梅落雨。唐子衿微微摇头,这个长相,可惜了一个好姓氏,好名字。
梅氏今日听女儿说挨了打,又看到一向娇惯的女儿脸上红肿一片,急忙叫人又是敷面又是擦药,好不容易才哄得不哭了,叫女儿去休息,自己带人来找唐子衿的晦气。
梅氏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东侧间看书的唐子衿,大声道:“还不给我滚过来。”说完,几个快步上前,正正经经的坐在正堂的主位上,等着唐子衿过来下跪认错。
唐子衿却没动,只是吩咐身边站着双腿发抖的花蕊上茶,之后,便又看起书来。
梅氏大怒,指着两个婆子道:“还不将那小贱人给我绑过来?”
那两个婆子是刑讯嬷嬷,往日里最听梅氏的话,尤其是欺负大小姐这件事,让她们乐此不疲,不为别的,只因为每次欺负了大小姐,梅氏都心情大好,总会赏赐些东西来给她们。所以,听了梅氏的话,两个嬷嬷相当兴奋的挽起袖子,准备过来抓唐子衿。
眼看就要碰到唐子衿的衣服,就觉得忽然的天旋地转,紧接着就是浑身说不出的疼痛,好像骨架子都要散了似得。哀嚎出声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被怎么的,就被仰面朝天的摔在地上了。
梅氏看到这变故,呆了一下,她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以为是正堂的地滑,两个嬷嬷踩空了。眉头微皱道:“没用的东西,你们去。”又派了两个人来抓唐子衿。
这次人们看到了,唐子衿身边一个穿樱红色衣服面无表情的丫鬟,在两个嬷嬷快要抓到唐子衿的时候,迅速出手,一手一个将两个比她壮了不止一圈的嬷嬷瞬间摔在地上,发出“嘣嘣”的两声,一秒钟后,又想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梅氏有些吓到了,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暮雪,道:“你竟然会拳脚?”梅氏的父亲幽逸伯梅卓是打仗出身,从一个小队长开始一路做到了大将军,因为功高盖主,当今皇帝才收了他的兵权,封了一个幽逸伯,世袭三代,也算福荫后代。梅氏小的时候也是练过些拳脚的,自然能看出来,以暮雪的伸手,她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根本不是对手。
正在这时候,花蕊进来了,手里端着茶杯,要去给梅氏。唐子衿头也没抬道:“让你给我上茶,你去端给别人做什么?”花蕊不禁愕然,小姐怎么这么和夫人说话?胆子也太大了。
见到花蕊站在那里不动,暮雪走上前来,一把拿过花蕊手里的茶盘,瞪了她一眼,走回唐子衿身边,递给她。
唐子衿端起傲雪寒梅图样的茶杯,闻了一下,皱眉道:“怎么是巫山雨?我的太平猴魁呢?”
花蕊呆愣道:“全府都知道夫人喜欢巫山雨,奴婢,奴婢以为……”以为这茶是给夫人上的啊。
唐子衿呲之以鼻,轻声道:“凭她也配喝我的茶?”虽然像是嘟囔,但是,声音却不小,梅氏的脸色极其精彩,各种颜色,变幻莫测。唐子衿却懒得欣赏,懒懒道:“暮雪,送客。”
暮雪面无表情几步走到了梅氏身边,发冷的眸子盯着眼前只有一步之遥的梅氏。梅氏被她气势所震,心里明白有这个高手在,今日讨不了好,于是带着那七八人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