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四五米,总算是看到了皇子的和亲仪仗,装饰着大红色丝绸的礼辇被六匹白马拉着,缓缓驶入。远远的看不清什么木质,不过上面镶嵌了各色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夺目。后面一溜跟着十六个粉雕玉器的男孩子随侍,穿着也很考究。再后面,又是八人抬步辇,也是金碧辉煌。
薛振笑着推了凤栖桐一下,道:“这位皇子的仪仗看起来,倒是不比皇太女的小啊。”
凤栖桐苦笑:“只怕是更高呢。他可是比我要大一辈的,按理说,我应该叫他皇叔才是。”
薛振瞧着楼下有看热闹的百姓挤来挤去,不由笑道:“看来这位皇子今后的生活是万众瞩目了,大伙都好奇的很。”
侯明将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这句话是游湖的时候凤栖桐说的,他当时触动很大,自然记得,此时用来,倒也贴切。
凤栖桐摇头道:“两国并无战事,也用不到将军。七皇子是毛遂自荐来天运的,并非派遣。”
正说着,锣鼓喧天的礼乐队进了城,奏的自然是凤国的喜乐,磅礴大气,细细分辨,居然是凤国皇室大婚时必奏的《飞天》。
乐队后面,有一百零八位漂亮男孩作为随从。之后又是大红丝绸的箱子,也不知道算是聘礼还是嫁妆,走了好久都绵延不断,随行押送的凤国官兵也有足足上千人,个个神采奕奕,威风八面。百姓中有些女子瞧见了,无不赞叹羡慕凤国女子待遇,男人们,也仿佛看到了女子除了柔弱无骨的另一面。
这个仪仗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走完了,天运国百姓看到这样的异国风情,大多议论纷纷,也有不少对女子抛头露面可当兵一事嗤之以鼻。只是这些凤栖桐却没听到,此时的她正在使馆内安排七皇子的仪仗。
待都安顿下来,都快傍晚了。
接风宴就设在大堂,凤栖桐主位,旁边是七皇子、护驾将军、礼部使者。
七皇子如今只有二十岁,正是风华年少时,长相更是英俊中不乏高贵典雅。头发高高竖起,带着繁复的头饰,穿着也很是中性。虽然有些阴柔之气,可到底是皇家风范。
凤栖桐笑着道:“本宫只知道这位是七皇叔,剩余两位如何称呼?”
其余二人均起身行礼,将军道:“末将贺子峰,现任左禁卫军统领,正四品。”那位文臣道:“下官刘宗源,现任礼部侍郎,正三品。”
凤栖桐命二人起来,道:“看来是赵胜将军和周琦大人的朋友来了。”刘宗源与之前来签订国书的周琦都是礼部侍郎,而赵胜的母亲振国将军和贺子峰的母亲柱国公是好朋友,贺子峰和赵胜也是发小。
贺子峰快速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位新册封的皇太女,她从未在凤国生活,却对凤国复杂的贵族关系了若指掌,母亲说的没错,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得体的笑道:“此次前来天运国,在凤国金水江畔遇到了楚惠公主的銮驾,也和赵兄粗粗聊了几句。他倒是满口在称赞皇太女是个体恤下属的人呢。”
凤栖桐心理好笑,这么拍马屁,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刘宗源哈哈一笑,道:“正是如此,周大人也说,皇太女是位雄才伟略的奇人。”
凤栖桐这次是彻底无语了,这话不好接啊,只能打了个哈哈,转身问身边不远处的七皇子:“皇叔舟车劳顿,可有什么不适应?”
七皇子丝毫看不出和亲的惆怅,淡淡的微笑道:“皇太女客气了,本宫并无甚不妥。”
凤栖桐点头道:“皇叔先安心住着,如果住的不安心,尽管与我说,我安排风景更好的地方。”其实,使馆里最本来属于凤栖桐的高规格院落已经让给了他,这算是凤栖桐第一份见面礼了。毕竟安排了人家一生的命运,这些小事,真的不能算什么了。
七皇子依旧是淡淡的,嘴角挂着合体的微笑:“不知皇太女与天运国是如何安排的?”他问的,自然是婚事。
凤栖桐摇头道:“婚期还未定,不知皇叔有何意见?”
七皇子道:“本宫没有什么不妥,一切听从皇太女安排。”
凤栖桐点头,命人准备歌舞,待到酒过三巡,才放了几人回去休息。今日好歹是要在使馆住下了,刚刚回到房间,就看到七皇子居然在里面等着了,不由得有些诧异。
七皇子站起身来,欲要行礼,却被凤栖桐止住,纳闷道:“皇叔舟车劳顿,不去休息吗?”
七皇子,微微苦笑道:“太女府的眼线遍天下,难道不知道,我为何入夜了,还来此吗?”
凤栖桐挑眉,啥意思?她还真的没有留意过这位七皇叔的情况。也或者奏报上有,她却没顾得上看。
七皇子叹了口气,坐在桌边,轻轻的将杯子里的茶喝下,才缓缓道:“母皇父后自小便宠爱我多一些,将我当做女子养着,我想学什么,自然就有师傅来教。后来母皇去了,父后便更加溺爱与我,渐渐地,养成了不爱刺绣却书墨的性子。我心有不甘,不觉得自己比女子差在哪里,凭什么要一辈子呆在后院里相妻教女,和那些目光短浅的男人一起争风吃醋?”他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于是,不论谁家的女子,我都看不上,终于,到了二十岁,依旧没有能成亲。直到与天运国的国书签订之前,我无意间听到了这一消息。便和皇姐献计,两国各出一人和亲,且毛遂自荐,愿意来天运。不为别的,只为了天运的男子,可以做凤国女子才能做的事情。”
凤栖桐看他长篇大论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只能等她继续说下去。
七皇子看凤栖桐没啥反应,只好咬咬牙,道:“栖桐,你我虽然第一次见面,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说着,不禁有些眼眶湿润道:“我别的无所求,只希望,你和天运皇说起我婚事时,替我争取,我可以入朝为官。”
凤栖桐控制不住撇撇嘴,还还叫无所求?一个他国和亲而来的人,还想当官?闹呢?而且一个二十岁的男孩说自己这心理年龄三十岁的人是好孩子,实在是别扭。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这位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七皇子送了回去,凤栖桐一阵唏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