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依薇倚着窗子,托着下巴,蓦然在她心里优秀不已的简湛寒让她极为矛盾,于是,什么话也不说了,黄色的跑车耀眼的穿过大道,车子驶入的是杨依薇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幽然的藏在城市的静谧,似乎这是与世隔绝的世纪绿州。
“简湛寒,这是去哪?”
“你很快就知道了”简湛寒并不想故意神秘,只是这是他的处事风格,他只想尽他的所能替他身边的女人做一点事情。
“你在制造惊喜?天,简湛寒,你要考虑一下我心脏的承受能力,我还没准备好见你的父母。”杨依薇突然想到有可能要见简湛寒的父母,双手不听使唤的慌乱,不自觉的吼叫着。
“女人,你未免太瞧的起自己了。”简湛寒发笑,他与父亲除了聊集团的事情之外,根本不会有第二句话,这么多年来,身边的女人如衣服一般,换了又换,不断在更新换代,老爷子从未过问一句,女朋友要真的想见老爷子,那得是结婚对象,此时,感情还没有飞跃到这一步。
简湛寒转过头来说“想象力不要太丰富,好吗?”
“我的预感告诉我,不是什么好事。”杨依薇回转头去继续向着窗外,虽然不是见家长,心情却也显的忐忑不安,这个男人一向不在她的预料之内,他的处事永远与她背道而驰。
“在我看来,这绝对是你的惊喜。”
简湛寒望着车前,将跑车驶园子之内,泊停在树旁的车位,推开车门道“女人,我们到了。”杨依薇下车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凝视四周,公园内的树木都很粗大,林荫下铺满的地砖给人宁静的气息,一眼望不到底的院子让人觉得错乱时空,布满古色的建筑物,庞大的矗立在一角,杨依薇不敢妄自猜测,在她脑子里闪过的如景区、会所、赌场、球场等都统统被否定。
杨依薇跟着简湛寒一直走,穿过那个漏满星星点点阳光的林荫大道,进入庞然大建筑物,转进电梯,拐入长廊……
杨依薇脑子实在越来越糊涂,他们遇到的人,有像病人的,像护士的,但从头到尾也没发现一件医院的服饰,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很有礼貌,他们的礼仪让人觉得专业和亲切,除了是高级会所还能有什么,沿途安静的长廊上很少遇到别人,杨依薇感觉到一丝丝凉意,她开始猜测这也许是个养老院、精神病院、高级公寓、研究所、她的脑子飞快的变换转动着……
再以这长廊里的门牌号码来判断,最有可能的是酒店。杨依薇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浮出红晕,恼怒不已,在寂静的长廊里准备着进入战斗状态。
“简湛寒,你答应过等我爱你,让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我答应了吗?”简湛寒可真没记得自己说过那样的话,从头到尾是杨依薇一个人在说,不过简湛寒笑笑,恢复记忆一般的回答“好吧,我想算是默认过的。”
“那你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开半小时车跑来这里开房?”
“你是猪吗?女人,你的智商以神速在下降。”简湛寒快要被杨依薇天马行空的思想打败,什么脑子,从见父母想到开房,这,这也太思想活跃了吧,好比要去旅游想到了去火葬场一样让人无语。
神情复杂的杨依薇,结巴的问道“不是哦?”
“你想开房吗?女人”
“不、不,误会,误会!呵呵,简湛寒,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想,我们走吧,走吧”杨依薇尴尬的傻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天字第一大傻瓜。
简湛寒站在原地,颇有兴趣地看着神色奇奇怪怪的杨依薇,似笑非笑,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杨依薇进去房间到她的父亲,会怎么样。
“怎么?快走了啦,当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还不行吗?”杨依薇推了一把正在发愣的简湛寒,很不爽的说着。
“女人,到了”简湛寒向前面的房门挤了挤眼,若有所思的模样,让杨依薇感觉简湛寒嘴里的惊喜显的恐怖不已。
简湛寒扭开房门,将手插回裤兜“进去吧”
杨依薇只觉心脏抽搐了一下,机械般推开房门,慢慢的抬着步子走进去。
“爸爸?”
走进去,偌大的套房豪华整洁,显眼白色的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那样消瘦、苍白,他的发丝似乎还有些银色,杨依薇气愤地扭转头去,简湛寒已经站在她的身边。
身穿职业装的女人胸前挂着工作证,见到他们来,礼貌点头,退出房去。
杨依薇被愤怒冲红双眼,沉下声音冰冷的问“简湛寒,你想怎么样?你这是软禁吗?你知道我爸爸的情况吗?他需要药物维持生命,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女人,不要紧张,请你好好看看,这是‘莱蒙医院’,一所贵族医院,这里面有最好的设备,最好的专业医师,最好的护士,最好的看护,这里,连清洁工都必须是医科毕业的,我并不是要向你耍大款,我把你的爸爸转到这里来,他有机会苏醒。”简湛寒就知道杨依薇一定会像只刺猬,他第一次做了好事还需要耐心的解释。
“谁要你多管闲事!”杨依薇不能体会他的好心,在她看来,父亲那样就可以了,她已经尽可能的在照顾他。
“你的爸爸有机会苏醒,你不高兴吗?”杨依薇的反应让简湛寒觉得诧异,哪怕杨依薇是责怪他的自作主张也不应该听到自己的父亲有醒的机会却无动于衷。
“不!我情愿他就这么躺着一辈子!”杨依薇吼完,忍不住望向父亲,双眼迅速地充盈着泪水,她的心隐隐的痛着,想起酗酒时的父亲,好赌成性的父亲,酒后对她拳脚相加的父亲,从母亲手上抢夺她可怜的学费不惜将母亲打伤的父亲,杨依薇是多么的恨这个人,她巴不得他死呢!
“女人?”简湛寒没有忽略杨依薇异样的情绪,作为局外人,他几乎肯定杨依薇与父亲之间有着不能解开的结,可是,是有怎么的事情能令她恨不得父亲躺一辈子?简湛寒觉得杨依薇像一个神秘的水晶球,她的身上永远藏着秘密。
“我恨不得他死!我怎么可能要他醒来!”杨依薇又狠狠的说了一句,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唇边。
“他是你的父亲啊”
根据趟子健给简湛寒提供的资料,杨依薇的父亲是因为喝了酒追着她出去被汽车撞到,资料并没有提到为什么追着杨依薇出去,那天肯定发生了某些事情,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父亲多少也是因为她间接被汽车所撞,在外人看来,杨依薇应该更为内疚些的,她居然恨不得父亲死。
“你懂什么!他永远只会喝酒,打我和妈妈,他配做一个父亲吗?”杨依薇横着脖子吼了起来,听起来那样声嘶力竭,她像是油锅里滴下一滴水,激动的简直要将父亲从床上拉起来对质。
“他哪怕十恶不赦,可也是你的父亲,难道你真的愿意他就这么躺一辈子?”简湛寒观察着她,杨依薇的神情那样复杂,她明明没有这么狠心,她的眼泪在出卖她。
“是,是是是!简湛寒,我是说过要做你的女朋友,可并不代表你可以管我的事情,请你将他送回去……”杨依薇看不清楚简湛寒的表情,因为眼泪驻满眼眶,她眨了眨眼,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
“你确定放弃让他醒过来的机会吗?”
“你凭什么给我选择?你凭什么要我去选择?简湛寒,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也别再过问我的事情!”
“我女朋友的事情我很难做到不管,我既然管了就会管到底,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放弃让他醒过来的机会吗?或者你需要见一见你爸爸的主治医生?”
“不,不需要!没有这种必要!我请你将他送回去,我就是要他躺着活下去,简湛寒,你够了!别再多管闲事!”杨依薇急急的吼着,冰冷的双眼,一直瞪着简湛寒,她根本没有勇气向着父亲说那样的话,是恨的,可是也是爱的啊。不知不觉,她泪流满面,强压着啜泣,只靠着那些怨恨支撑着说出心不由衷的话,每每说一句狠话,心就跟着疼痛一遍。
简湛寒凝视着杨依薇,杨依薇不是一个爱逞强的人,却是一个深藏自己脆弱的人,外面说着再狠心的话,仍然需要面对最诚实会痛的心。
主治医生布斯敲响房门,他穿着白色衬衫,外面披了一件白大褂,他看起来年轻、专业,他很有礼貌的先跟简湛寒打了招呼,再微笑向杨依薇点了点头,他与简湛寒用英文有谈话,在一边情绪不太稳定的杨依薇虽然没有参与谈话,却是听的清清楚楚,父亲是有可能苏醒的,需要做一个手术促进网状结构的激活和大脑功能重建。
简湛寒表示,一切做好准备,只要家属点头就可以进行,他的视线移向杨依薇。
布斯让杨依薇给病人一个机会,他说,手术之后,病人苏醒的机率还是非常的大。
从医生出现之后,杨依薇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不管有多恨父亲,在医生讲起他的病情的时候还是会特别安静的听他说完,她怎么可能真的希望他死,只是从小对父亲从来就只有怨恨,她都不知道还能有别的感情。
“你自己做决定吧,如果你坚持,那么明天就可以转回以前的医院”简湛寒轻拍了下杨依薇的手臂,语气里给予她充分的自由。
布斯退了出去,病房里异常的安静,还在发愣的杨依薇眼睛红红的,她走在落地窗边,背对着床背对着简湛寒,好一会之后,当简湛寒的脚步声远离她响起,她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