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知道回来?”欧慕蓝端坐在竹椅上,脸上没有以往的慈祥和善,手中握着一把七尺长的黑色戒尺,冷冷的看着筋疲力尽的陆灯河和聂铮,完全无视了陆灯河背上重伤将死的女人和一旁尴尬讪笑着的大夫。
“那个,母亲,”聂铮底气不足地笑笑,试图通过解释去消解掉欧慕蓝的怒火。
“过来,家法伺候!”欧慕蓝严厉的声音直接打断聂铮。
“义母,不关二哥的事。所有责罚我一力承担!”陆灯河急忙开口。
“承担?你承担的起么?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聂家祖祖辈辈的功绩在那里顶着,敢违逆大帝赐婚,你当时就得人头落地!”欧慕蓝声色俱厉,怒声道。
虽是训斥之言,听在陆灯河耳朵里却是心头一暖,公然违抗大帝赐婚,义母没有怪罪自己会给聂家带来巨大麻烦,反而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母亲,这怪我没有管好四弟,家法惩处我一人即可,就放过四弟吧。”聂铮上前跪在地上,准备接受惩罚。
“你们两个今天都跑不了!都给我过来跪下领罚!”欧慕蓝不为所动,冷冷回绝。
“义母,孩儿请求先让大夫救救这位姑娘。”从小到大受惯了惩处的聂铮明白欧慕蓝的性子,这顿家法是无论如何跑不掉的,索性也不在负隅顽抗。他指着陆灯河背上的红衣女人,请求道。
“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欧慕蓝冷冷地甩甩手中的戒尺,示意一旁的家丁上前接过女人,并带着大夫往后院安静的厢房走去。
“你俩过来给我跪下领罚!”
陆灯河和聂铮无奈的对视一眼,一左一右走到欧慕蓝身前,跪倒在地。
欧慕蓝慢慢站起,手中的戒尺高高扬起,狠狠落下。戒尺落在陆灯河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甚至在僻静的院落里带起了回声。陆灯河白衫上顷刻多了一道血痕。
陆灯河明显抽搐了一下,放在身体两侧的手骤然收紧,紧握成拳。显然承受了极大的痛楚,欧慕蓝这一下并不只是轻描淡写的打打而已。
看着陆灯河依旧挺得笔直的脊背,即使剧痛也没有叫出声来,欧慕蓝含怒的眼底掠过一丝赞赏,这一下用的力度有多大,她是一清二楚。
抬手,落下,又是一声脆响。
这次是打在聂铮背上,同样的用力和不留情面。
如此往复,来回抽打,欧慕蓝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可是精力还很旺盛,每一下都打得又狠又稳。
“一人五十下,只是小惩大戒!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再犯!”欧慕蓝停了下来,脸上已经都是汗珠,显然如此用力的惩罚,也不是件轻松的活。“跪着,日落后才准吃饭。”
聂铮看着欧慕蓝远去,缓缓松了口气,苦笑着看着陆灯河,两个人现在都是皮开肉绽。
陆灯河温和地笑了笑,“好几次了,义母每次都下手这么重。”
聂铮无奈地摊开手,“揉不得半点沙子,母亲就这个性格。母亲的戒尺,也是一件古物,名唤监天尺,自带破防神力,即使咱们今天穿了金丝内甲,照样能打惨咱们。”
两个人相视着无奈一笑。
不多时,先前随二人同来聂府的大夫在家丁的陪同下快步走出。看到跪在地上的二人,有些尴尬的向二人打了个招呼,“聂公子,陆公子。”
这位大夫在太医院享有盛名,是治疗外伤的一把好手,名叫刘全恩。
“先生,那位姑娘如何,可还有救?”陆灯河冲刘全恩点点头,急切的问道。
“陆公子莫急。那位姑娘伤势虽重,所幸都是外伤,而且救治及时,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老夫人关照过,要老朽用最好的药。”刘全恩答道。
“多谢先生,”陆灯河松了口气,虽然没能打开追寻字道的大门,但顺手救了条人命,倒真是不虚此行。顿了顿,他又迟疑地开口,“那个,先生,那位姑娘的脸?”
刘全恩眉头皱起,摇摇头,“老朽在这位姑娘的伤口里发现了石屑,这位姑娘应该是是遭受了炸裂后的巨石碎片冲击。恕在下才疏学浅,那位姑娘的脸,老朽实在是无力回天,公子休怪。”
“那先生可知皇城何处还有医道高手?”聂铮不死心的追问。
“二位公子,不是老朽夸大其词,在太医院,若是老夫都无能为力的外伤,其他同行更是束手无策!”刘全恩脸上升起一丝自豪,猛地一顿,“这么一说,老朽倒是想起一个人。”
“先生请说!”陆灯河和聂铮二人齐声追问。
“林城有一位医道大师,名唤李七,此人医术高超,远近皆知。而且有奇遇,多年前就已经五言听谛。更让人惊绝的是这五个字道,望,闻,问,切,灸,都是悬壶济世的医术字道。”刘全恩脸上流露出敬仰之色,“那位姑娘的伤势,老朽无能为力,但大师也许能有办法,让那位姑娘恢复如初。”
“林城,李七。”陆灯河接话念叨了几声,苦笑一声,“多谢先生了。”
皇城外。
一队青衣人肃然而立。那只凶恶的三头魔犬此刻温驯地蹲在那里,猩红的舌头时不时伸出来舔舐一下嘴唇。
一位青衣老人负手而立,青衣上纹着三道金纹,彰显着他高出寻常青衣人的地位。他远远看着东羽皇城雄壮的城墙,听着部下汇报情况,眉目间看不出喜怒。
“你是说,小姐被带进了东羽皇城?”苍老的声音如古井无波,却暗藏锋锐。
“没错,司潜大人。”跪倒在地的青衣男子回答,斜眼瞅了三头魔犬一下,补充道,“是三头魔犬追踪到的。”
一旁的三头魔犬闻言直起身子,三只巨大的头颅左右摇摆,惨白的獠牙不住磨动,发出威胁性的嗬嗬声。
“被谁带走?”老人低声追问,虽然声音低,却没人敢忽视老人的声音。
“这个,属下不知。”
“带去了皇城何处?”老人继续追问。
“这个,属下也不知。”回答的声音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小姐伤势如何?”老人转头,冷冷地盯视。
“这个,”
“废物!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你追查的结果?”老人横眉,冷笑着道,“别拉低了你身上这身衣服的尊严!”
“属下知错!”青衣男子将头埋得很低,整个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暴露出内心的极度恐惧。
老人冷哼一声,突然抬头,眉宇间闪过一丝喜色,大手抚到唇边,打了一声响亮的呼哨。
天空中盘旋已久的一只黑鹰突然径直疾飞而下,强健的翅膀带起狂躁的气流。
老人抬起右手,从天而降的黑鹰稳稳的落在老人的手上,锐利的鹰喙在老人头上蹭了蹭,以示亲昵。老人微笑着,把耳朵凑近黑鹰,黑鹰嘶鸣出好几个奇怪的音节。
老人点点头,一摆手将黑鹰放飞,皱起眉头喃喃自语,“聂家的小子,倒是有点麻烦啊。”
“属下愿鞍前马后,为司潜大人解决一切麻烦!”先前的青衣人连忙上前表忠心,完全不理会三头魔犬嘲讽般的哼哼声。
老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冷笑着说,“你以为事情有那么简单么?那是东羽皇城,戒备森严,东羽皇帝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九言九金,距离揭谛之位只有一步之遥!更遑论东羽皇室数百年的积淀了!”
“可是,聂家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蠢材!聂府距离东羽皇宫一步之遥,你觉得东羽皇宫高手前来查探的可能性有多少!”老人冷冰冰的回应,“更何况,聂府也不是好相与的,几代军人世家,还不知道有多少力量隐藏在水面之下呢!”
“不过,小姐的安危大过天,东羽皇室,军人世家,都得让路!安排下去,天黑动手!”老人冷哼一声,摊开的掌心紧握成拳,同时背后闪现出十个厚重的大字。
青衣人迅速分散,化整为零。三头魔犬发出低沉的咆哮。
前方,是东羽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