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离开清水河小镇的时候，已近下午三时。
盛夏时节的午后，气温上窜得很快，一般情况下，一天气温的峰值就在这段时间。热浪淹没了他们的精神，只见李莉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脸上、脖颈里的汗水，她的脸颊已经被汗水腌成了紫红色。
方青驾车的技能顶呱呱，从清水河开往石坝县城，只用了半个小时。当然，速度能提上来，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路上车辆和行人特别少。方青借这个便利，不断提车速。
小车开出石坝县城后，进入了国道。国道比省道平坦、宽阔了许多。小车很好驾驭了。秦明说：“方青，你歇歇吧，我来开！”于是，方青把车开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李子看到离停车地点不远处有个厕所，就提醒大家，需要上厕所的，赶快去，免得出现内急。
大家纷纷到厕所卸“负担”，很快又鱼贯进入了车内。
小车重又启动了。李莉见有人来了瞌睡，向大家提议来个文艺表演。她知道，如果车厢里太安静，驾驶员也会跟着瞌睡，这会给行车带来危险。
李莉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邱爱，你是东道主，你来表演第一个节目。”李莉说。
邱爱略微沉思了一下，说：“完全可以！”
她献上的第一首歌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字正腔圆，调值把握得很准，音高拿捏得也很恰当。李莉听得很认真，透过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除了惊呀还有赞许。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曾经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竟然会唱出这么动听的歌来。
邱爱是有音乐天赋的，在农村做姑娘的时候，生产队上工时，她曾领着大家唱《插秧歌》《打麦歌》。她的嗓音圆润、歌喉靓丽。她除了能唱民歌，还会唱黄梅戏。
她是从《电影译丛》上知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歌的。当时，歌词她看懂了，但她不识五线谱和简谱，不会唱。直到有一回，她在家门口附近的虹口公园边遛弯时，无意间听到了这首歌。尽管只听了一遍，她却可以哼唱了。还有一次在南京路上，她又听到了这首歌。有了第二次的经历之后，她能准确无误地演唱了。说她和原唱相差无几，未免有些夸张。但是，乍一听，还真难以辨别出来。
邱爱唱完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正在开车的秦明都有把车停在路边鼓掌的冲动。
“邱爱再来一首！”李莉面露微笑地说。
“我唱一曲黄梅戏，怎样？”
大家说：“好！”
邱爱稍微润了润嗓子，开腔了。她唱的是《夫妻双双把家还》，这首黄梅曲说的是牛郎与织女之间的爱情与婚姻生活。李莉也听醉了。她心想这邱爱幼年时如果有个良好的音乐启蒙，没准也能成为一名歌唱家。
“李莉姐，该轮到你了！”邱爱说。
李莉也没推辞，她先用钥匙环在车座椅背的金属边框上碰了几下，她跟着它的音高调试了一下调子，感觉差不多了之后，开腔了。
她首先唱了一曲《红梅赞》。这是一首歌颂革命烈士**形象与精神的歌曲。
李莉献上的第二首歌是德国作曲家勃拉姆斯的《摇篮曲》。这首歌表现的是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盈盈爱意，曲调舒缓而优美。她唱这首歌饱含了她对李子、邱爱美好姻缘的祝福以及对他们的小宝宝的浓浓的爱意。同时，她唱这首歌还有一层含义，就是希望不久的将来，自己也能生出一个可爱的小宝宝来。
李莉演唱的第三首歌是《今夜无人入眠》，这是歌剧《图兰朵》上的咏叹调。这首曲子适合男高音演唱，但她今天拿出来演绎，不是想与男高音争个高低，而是宣泄一种情绪。当然了，这种情绪只有李子一人能听得出来。去年年底在大光明影剧院的那场幽会，到目前为止，除了两个当事者而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个美好的回忆、那个美丽的夜晚，一直盘踞在两个人的心中。
李莉演唱时，以别人绝对觉察不出的眼光瞄了一下李子的反应。他神情木然，别人认为他听入了迷，而李莉认为这曲子触碰了他内心的柔软。
“李子，现在该你了！”李莉甜甜地说。
李子还浸淫在《今夜无人入眠》的旋律中，一时间缓不过神来，直到邱爱用手指轻按了他的肩膀时，他才如梦初醒。
李子比较擅长演唱京剧，李莉也认为他京剧唱得最好。
他一口气连续唱了三出京剧，分别是《玉堂春》《打渔杀家》《群英会》。李莉等觉得还没听过瘾，就以鼓掌的方式，欢迎他再献上一曲。
李子自感盛情难却，于是又唱了一出《贵妃醉酒》。
《贵妃醉酒》的剧情不算复杂，说的是唐玄宗爽约杨贵妃，临幸江妃宫。贵妃醋意大发，连续喝下了几杯酒。她借酒遣怀，依此表达她春意顿失的惆怅与苦闷。
《贵妃醉酒》是京剧大师梅兰芳的经典剧目之一。李子曾经模唱过无数遍，和梅兰芳比起来，尽管仍有云壤之别，但会听戏的李莉，认为他已经达到了专业水准了。
“许妍，你不能只顾听，不愿唱呀？”李子开玩笑地说。
许妍虽然也有一定的艺术素质，但听了他们的歌唱之后，她感觉自愧不如，于是，就说了一个幽默的段子，基本内容就是她与方青在军营度蜜月的所见所闻，对方青重回军营时的兴奋作了绘声绘色地描述。大家听后，揉着肚子笑个不停。
秦明开车，自然享有表演的豁免权，当然，如果他不开车，他也不会表演节目的，因为他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最后轮到方青了，他的情况比秦明也好不了多少。他想了好半天，说：“我的肚子里只存有一个节目。”
大家问：“什么节目？快拿出来表演！”
他不紧不慢地说：“《英雄救美》的故事。”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穿过车窗玻璃，一直飞到了天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