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温泉宫。
黎雪衣暗暗攥紧了手，轻笑点头道：“原来如此。”
王德禄心里明白她一直对先帝的死因满心疑惑，这宫中有脏东西，人人皆知，只是没人敢出声说破，以免惹祸上身。
王德禄犹豫片刻，方才出言道：“殿下，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黎雪衣继续道：“父皇生前一向最喜欢龙诞香，一直都用着。今日无意间从宁太妃那里听闻，父皇似乎对一种夹带清凉的异香很喜欢...”
王德禄闻言，想了想道：“回殿下的话，宁太妃说的香味，不是熏香，而是瑞亲王殿下送来的龙脑香片，闻起来其凉如冰，十分提神。”
黎雪衣点一点头，想着既是二哥送来的香片，自然是好的，无需在意，反倒是温泉宫那处地方，须得多加提防。
王德禄原想多问几句，可转念一想，还是没问出口，他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里见过不少人，看过不少事，却唯独对鬼神之说十分忌惮。
他问不出口，也不敢问。
王德禄走后，彩月收拾了一下桌子，随即轻声道：“殿下，这件事您一个人操心不过来，还是告诉圣上一声吧。”
黎雪衣道：“就算告诉又能如何？这妖孽在宫中藏身已久，行踪诡秘，一般人根本就察觉不到它的出现。”
想起那日，黎雪衣沐浴之时，身边的彩月那样贴身候着，还不是被妖物弄得昏迷不醒，什么情况都不记得了。妖就是妖，常人如何能与之相抗，一不小心便会有性命之忧。
黎雪衣当下决定再去温泉宫，这回她还带上了白瑞。
白瑞虽被黎雪衣带进宫中，却总是来去匆匆，很少露面，但每次只要黎雪衣吹响铜哨，它还是会应声飞过来。
雪鹰是一种很孤傲的飞禽，喜欢独来独往，不喜受约束。
黎雪衣当年为了驯养它，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如今它已长大，双爪锋利，力大惊人。
温泉宫里白雾弥漫，热气缭绕，白瑞刚一进来便觉不适，扑棱着翅膀飞到最高处，俯视着下面的一切。
黎雪衣任由它站在上面，回头吩咐彩月道：“这回我要屏息下水看个清楚，你在池边默数，待过了五十，见我还未上来就唤人进来。”
彩月闻言，先是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殿下这么做实在太冒险了。”
黎雪衣望着平静的水面，道：“我要引它出来，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说完，她便直接步入水池，只留一脸无奈的彩月站在池边。
黎雪衣游到浴池中央，然后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水中空无一物，只有池底点缀的碎玉伴着水波熠熠生辉。
黎雪衣在水中伸展身体，留意着四周的动静，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有任何异样。
黎雪衣游出水面换气，彩月正站在池边认真地数着数，见她出来了，忙道：“殿下没事吧？”
黎雪衣缓了缓呼吸，摇摇头，重新调整沉进池中，这会她潜得更深了，双脚几乎就要碰到池底的玉砖。
这样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黎雪衣有些体力不支地趴在池边，彩月见她气喘吁吁地样子，出声劝道：“殿下，还是停下来歇会吧。”
黎雪衣正准备起身，只听白瑞忽然发出一声低鸣，随即展翅俯冲而下，张开双爪，掠过水面，似乎是想要从中抓取什么东西的样子。
黎雪衣见状，连忙盯紧白瑞，只见它从水中抓住一条细长的几近透明的活物，在水中很难看清楚，但落在地上便清晰可见。
那东西看上去像是蛇，却无头无尾，只是不停地蠕动着，似乎想要反击缠住白瑞的鹰爪。
白瑞毫无畏惧，不停地用钩状的利喙狠啄着它不停蠕动的身体。
黎雪衣没想到看似空无一物的水中，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她连忙从池子中出来。
白瑞啄了那东西几下，见它一动不动，方才停止，随后，它又抬头看向池中，抖了抖翅膀，似乎准备再次出击。
黎雪衣看着那条类似蚯蚓的东西，微微蹙眉，她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无头无尾，无眼无鼻。
白瑞再次凌空而起，身姿迅猛地掠过水面，又抓出来好几条扔在池边。
彩月被吓得连连后退，时刻提防着黎雪衣的脚下。
黎雪衣却是早有准备，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轻割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滴在那些不停蠕动的蚯蚓上面，但凡是沾染上血迹的，全部都瞬间变成了红色，慢慢僵硬不动。
黎雪衣眉心紧蹙道：“果然是妖物，彩月退后一点，千万别碰到这些脏东西。”彩月闻言，连连后退。
黎雪衣伸出手指，将自己的血滴进水池之中，不管这池中藏着的到底是什么，沾了她的血便是无处遁形。
黎雪衣本来没有这么大的把握，虽说雪女世代传承的法典上记载，雪女之血的降妖作用，但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寻常女子，一无神力，二无法术，所以才不敢果断出击。
方才见到那一幕，黎雪衣才意识到自己的血，就是对付那些脏东西最好的武器。
黎雪衣的血滴落水池的瞬间，水面上顿时出现一丝殷红的轨迹，随即那一抹殷红越变越长，面积越变越大，不过片刻功夫，一整池的水就都变成了红色的。
白瑞飞回到黎雪衣的身边，落在她的脚边，眼神犀利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随时准备着再次出击。
眼前殷红的池水，就像是那****看见的情形相同，只是没有了骇人的尸体。
黎雪衣的手指还在不断地滴着血，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那池水中缓缓浮动的波纹，目光雪亮，满心戒备。
很快，一张青白妖冶的脸就从水面浮了出来，她的脸色扭曲狰狞，猩红色的眼眸幽怨地望着黎雪衣，阴沉沉地道：“我是来带你一起走的，你不愿意吗？”
她的面容明明是女子的脸，可说话的声音却是低沉可怕，就像是从坟墓中苏醒过来的鬼魂。
黎雪衣陡然觉得全身的血都冷了下去，她认得这个声音，就是那日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