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胳膊朝她肩上搭来,柳半半略觉的有些沉,不禁抗议般地哼唧了两声,胡乱推了两把,肩上的重量才瞬间消失,于是无比舒心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可没待多久,那恼人的胳膊居然换了位置,又搭在了她腰间,偶与腰间细嫩的皮肉摩擦,让她不禁有些微痒。
最后着实气恼的不行,柳半半便将那胳膊捞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一口,随着她落口的动作,身侧立时响起一声男子低沉的闷哼。
柳半半听了不由高兴地想,叫你再搭上来。可那张手却罔顾她的不悦,当真又搭回了她的腰间搂着。
等等,搂着!
本又要发作的柳半半,立马就清醒了过来,待睁圆了眼睛,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柳半半瞬间石化。
一袭葬青色的睡袍半遮半掩的挂在男人身上,只是简单的将那近乎完美的躯体包裹其中,胸前大敞的衣襟内露出一片皎白健硕的胸膛,此刻男子正以一个无比性感的姿势侧躺在床上,平时那双好似能洞悉一切的眸子正安然地闭着。
好不容易回神的柳半半,合上张的有些酸痛的下巴,极其缓慢地低头向自己身上看去,然后她再一次凌乱了。
她居然没穿衣服!
谁能告诉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竟然和先生赤裸裸的躺在一张床上。而且先生的手至今还搭在她什么遮挡物都没有的敏感腰间。虽然她有幻想过这一天,咳咳,只是幻想,可是当真实现的时候,为什么她只想哭呢?
柳半半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抬头看了看先生那张俊逸不凡的睡颜,忽地柳半半想起落崖之前丞白的话来,如果因为这样便能见到这幅模样的先生,那她是不是当真应该谢谢丞白呢。猛地摇了摇头,暗恨自己怎生如此胡思乱想,然后刚刚端正的小脸不禁又垮了下去,如果她现在将先生叫醒,先生会不会直接杀了她呢?
突然风瀮微微动了动身子,柳半半的心几乎卡到了嗓子眼。见风瀮接下来半晌未曾再有动静,那颗悬着的心才渐渐落回肚子里,可柳半半刚舒了口气,搭在她腰间的手却倏地收紧,下一瞬就听他家先生那低沉浑厚的声音略带慵懒的传来,“何时醒的?怎不再睡一会儿。”
她现在都快被吓死了,哪里还能睡的着啊,于是柳半半听到自己的声音哆哆嗦嗦的道:“睡,睡醒了。”
话音才落,整个人忽地视线逆转。柳半半瞬间被风瀮压在身下,眼睛对上那双望不到底的眸子,柳半半觉得自己舌头都打结了,“先,先生!”
那双眸色深沉的眼睛在柳半半的脸上停驻了好一会儿,然后只用了一只手便将柳半半两只细长的胳膊擎到了头顶,而另一只手……
竟,竟公然放在了她的右胸上。
风瀮微微有些不满地蹙眉,对着已经完全傻掉的柳半半道:“丫头,最近房事如此频繁,为何这里仍是没什么长进!”
天啊,这绝对不是他们家先生,他怎么能用那么冷清桀骜的一张脸,那么严肃淡然的表情说她的胸没长进呢?
坐在未央庐的草地上,柳半半开始望着星空沉思。经过几日的探查,她终于还是将自己——弄糊涂了。
以前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交错复杂的搅在一起,越发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实的。一开始柳半半觉得这是一场梦,可当先生跟她讲述这些年的事情时,那些事情好像又很清晰的存在于她的脑海里,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委实不单单像一个梦。
先生说,她早在几年前就嫁于他了,两人更是在未央庐过起了悠然自得的隐居生活。他们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将她腹中的孩子生出来玩,而这件事情被提出来,完全是因为“她”,嫌弃生活太过枯燥。
可是柳半半却能很明确的知晓她肚子里这个孩子,或者说肚子里的这颗“丹”,根本不是她和先生的,而是龙族子嗣。近几日,腹中的跳动异常剧烈,不知是龙王的药已然压不住胎动的魔性,还是那腹中的孩子想要提醒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太过古怪。
而最能让柳半半区分出这一切的重点是,当她跟先生提起梵萝的时候,先生仅仅只是神色黯然地道:“那已经是过去了,梵萝再不可能醒来。”
柳半半听后心里不由苦涩了起来,先生怎么能忘得掉梵萝,那只会是痴人说梦而已,而她这个痴人也该醒了。
看着伴着皎洁明月向她走来的先生,柳半半心里突然涌上一丝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风瀮眉眼中带了笑意,在柳半半身前坐下,就像柳半半刚到未央庐时那般。可是柳半半敢肯定那时的她绝对不敢像现在的她这般,将头搭在先生的肩膀上,撒娇的道:“先生,待闲了,带我去人间走走吧!”
风瀮温声问道:“怎想起去人界?”
柳半半在风瀮肩上蹭了蹭,闭上眼道:“我想念小雨了。”
那个好听的声音只道了一字,“好!”。这一声“好”,却好似一把刀,划在柳半半的心上。眼角不争气的泪水如同那刀口处滴出的血般,越滴越多。直到风瀮的肩膀处湿了一片,才略带疑惑地抬起柳半半的下巴,蹙眉道:“说的好好的,为何哭了?”
柳半半抹了眼泪,侧头冲着风瀮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来道:“没,只是舍不得你。”
风瀮好笑的摸了摸柳半半的头道:“我就在你身边,有何舍不得的。”
柳半半敛目,不答反问道:“先生,你的酒壶呢?”
风瀮倏地脸色一变地道:“收起来了。”
柳半半轻轻地摇了摇头,深深地看着风瀮眉眼道:“不,你不是放起来了,你是弄丢了,你将它丢在了南海冰宫里。”
那酒壶代表着风瀮对梵萝的一切思念,而柳半半不喜欢风瀮饮酒,就是不想看到那样为了梵萝自我放逐的风瀮,柳半半不只一次想过,如果先生不再带着酒壶该有多好。可风瀮那酒壶却一刻都未曾离身。
现在,先生终于如同她想的一般没有了酒壶,忘掉了梵萝,只喜欢她一人。可她却矫情地想,那还是先生吗?柳半半泪眼模糊的低声告诫自己道:“这个梦,该醒了”。
随手取下头上一根盘发的簪子,下一瞬猛然深深地刺进自己的皮肉里,风瀮带着震惊的面容,赫然模糊起来。直到身边未央庐的景象扭曲消失,被一片冷寒的白色雾气所替代,柳半半知道,她终还是回到现实。
耳边传来的“哗哗”的水声,扭头就看见自己面前隔着白蒙蒙的雾气,隐约可见一处瀑布,瀑布下是一潭寒泉,周围的温度不冷,可寒泉之上却奇异的凝着一层薄冰。
还没待柳半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就听隔着一层薄雾,身后远远的传来禾澤的声音道:“丫头,你可算醒了。我还以为你会沉迷幻境,醒不过来了呢。”
柳半半忙将泪水拭干,调整了一下呼吸,转头看着摇着扇子朝她缓步行来的人嘟嘴道:“为何,你醒了,我就醒不得?”
禾澤在柳半半身前站定,将宽大的袍袖敛于身后,俯身盯着柳半半看了半天,眼神中闪着让柳半半无法与之对视的精光,最后终是她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扭头道:“有何可看的!”
禾澤邪魅地勾起嘴角,眉眼微微上翘,好似预知了什么一般问道:“在幻境中见着你家先生了吧!”
柳半半磕巴的道:“见,见着了。”想来如果说没见到,才会让更加惹人怀疑吧。只是想起刚开始与先生赤膊相见的时候,柳半半脸色不由挂上了一丝羞赧。
本以为禾澤会继续追问,却见禾澤好看的艳色薄唇微微抿紧道:“可见着我了?”
柳半半的猛地抬眼,撞进禾澤那如秋水涟漪般的目光里,这才想起一件事来,落崖之时,为了她跳下来的,可不只风瀮一人,尚有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绝色男子。柳半半张着嘴,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显然她的表情已是最好的回答,禾澤淡淡的笑着,却平添了一丝苦涩,“算了,看来是没见着我。”半天才舒了口气道:“算了,无妨,想来以后自会有的。”
待柳半半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禾澤话里的意思,就听禾澤面色肃然地道:“我们是被丞白算计了,跌进了镜寒渊。”
柳半半撇眉,“镜寒渊是何地!”
“三界的迷幻之地,凡是进入镜寒渊的,皆会堕入镜寒幻境,如果执着于心魔,定然会长眠与这幻境之中!”
柳半半扶着胸口,放心地道:“还好,我没被困在其中。”说完,看见禾澤将右手上的扇子,嗒嗒的敲在左手的掌心中,一副想当然的高傲表情,不由起了戏弄他的心思道:“不知灵宝天尊在幻境之中,可是让天下人都拜服在你的英姿之下了?”
下一刻禾澤的扇子便敲在柳半半头上,浅笑惑人地道:“敢拿我来耍戏!”说完似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黑,正色道:“走吧,带你去见你家先生,他……还未醒。”
柳半半听了不禁有些讶异,连她这个只能算是初级修为的丫头都醒了,他家先生怎会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