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风暴压下的一瞬,黑猫忽然一跃而起,一道被压得极细的白质直线射入狂风之中湮没,风暴竟在瞬间停滞风速急剧下降!
观众席中传来一声轻呼。
原来黑猫之前静立,是在掩饰那被它压缩得极密的气流。而风暴这种东西看似强大,气流方向却是单一,越是剧烈,被高压打入的一瞬产生的反向气流也就越大。且风暴的操纵者必在中心,若是那射入的高压气流够实,方向掌握够准还能直击中心的操纵者,一举两得,仅用一瞬便足以反转局面。
就在众人惊叹于黑猫的精明时,黑猫却是四腿一蹬回身急退一步,周身的气流在一瞬间凝实。
观众席霎时又是惊叹一片——
“元素凝实!这黑猫的兽主灵力竟达到了玉衡!”
众人还未从它实力的不凡中回过神来,只听一声长吼,一边渐缓的风暴竟在一瞬间爆发!无章的气流狂乱地撞上结界像是无数把利刃,瞬间炸开无数团血雾模糊了一切。
看台上极静,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血色褪去后的终结。
血红,在不再有一丝波动的空气中沉淀,视线渐渐清晰……
“咝——”
沉重的吸气声自场内炸裂,林小夕的心跟着一抽。
满地的鲜血中,棕熊倒在台上,粘稠的猩红自它口中溢出。关节处血肉模糊,惨白的骨浸着献血。
战台之上,莫名多出的那些残破的尸体让人毛骨悚然。像是凭空出现一般横散于众人眼下,史无前例,没人知道它们是何时进入结界,唯一一点众人皆知的是:散碎于战台上的本就是尸体,这一认知不经让人背脊一凉。
战台之上,黑猫静立在一边,毛色不改,低垂的眸掩了瞳中的金色,纤尾一甩,优雅地踱步出场,场内沸腾一片……
台下,林小夕咬唇不语,力量雄厚的棕熊与其貌不扬的黑猫,最后却是如此干净而又血腥得诡异的结局,果然这个世界处处藏龙卧虎。今日这场战,看来不只是教我看看这个世界的规则啊……
走出战兽场,林小夕抬眸便看见了不知何时离场的北未离。
“你干嘛去了?”林小夕走到北未离面前问他。
北未离一脸颇为满足地笑道:“当然是赚钱去了。”
林小夕:“赚钱?”
北未离:“押兽。战兽场每场开战前观战的人都会下注赌哪一方哪只兽会获得胜利,又名押兽。若是押对了兽,那自然是押金翻倍返还。”
林小夕看北未离心情不错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是押对了,不由得好奇:“你怎么知道黑猫一定会赢?”
北未离垂眸看向林小夕唇角一勾,笑得玩味:“我不知道。”
林小夕一愣:“什么?你不知道!你乱押?”
北未离抬手敲上林小夕的头,很是有一番想给她开个光的意味:“不知道哪个,所以两个都押。”
林小夕愣了:对呀!两个都押,不论哪一方赢押金都翻倍,不是稳赚不赔么?损失的那一方押金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小夕不禁为北未离这无赖的做法竖起大拇指:“还能这样啊。”
北未离勾唇:“当然,一个人是不能双方都押的,所以我用你的名字压了黑猫。”
林小夕心脏一梗,无语地憋了半天忽而眸子一转:“……用我的名字,赢的押金是不是归我?”
北未离嗤笑:“想的倒美。”
“切,小气。”林小夕撇嘴,不想搭理他转身向客栈走去。
“等等。”北未离出声喊住林小夕,拉过她的左手将一枚黑色环戒套在了她的中指上,“物戒,这个可是上等货,我可是个高富帅,别把我想得太穷了。”
林小夕眉梢一挑意念微放,物戒的空间让她吃惊不少,物戒内可是足够放下一小汪清泉了,抬头看着北未离林小夕道:“哟,您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让我受宠若惊啊。”
“是啊。所以你可得记在心里,日后要好好报答。”北未离亦抬眸,幽绿的瞳似漩涡般,仿佛要将人吸入深处。
林小夕触电似的地甩开北未离的手,却听到一声抽气,北未离眉心紧皱,似乎受了伤。
林小夕微愕,下意识的就丢下了鼠兔上前扶住他问到:“怎么了?”。
见林小夕一副紧张的样子,北未离眼眸一闪眉心舒展开来,笑得顽劣:“怎么,不闹别扭了?”
瞧见他眼底的戏谑,林小夕没来由的耳根一热,一时忘了言语。
“呀!我就是用来随便丢的吗?你这该死的蠢女人!”鼠兔咬牙地咒的声音传入耳中,林小夕这才后知后觉,刚才貌似下意识就将它丢下了,一时耳根更热了。
北未离唇角一勾,余光扫过林小夕泛红的耳根,眸中仍是一如继往的朦胧让人看不透。人貌似也逗够了,他长袖一扶,起身道:“该准备的也准备了,该出发了,此地我们不宜久留,今晚就得离开。”
“哦。”林小夕故作自然地撇开眼,弯腰想要抱起鼠兔,却见它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身子一蹦顾自走在了前面。林小夕尴尬地起身,抬腿随着它的脚步走在了北未离前面。
身后,北未离负手而行,半握的右手一行血红流下,顺着指尖滴落在青色的石板上。
——
大雨如瀑掩了洞外的景色,林小夕抱着鼠兔瑟缩在靠近洞口的一角,北未离自将她带到这个山洞之后向她要了异灵之泉便出去了。
偌大的洞内,只有一小堆篝火散着光,摇摆的照映着洞内的情况,外面雷声如咆哮的怒兽,连山洞内也跟着颤抖。
然而渐渐,林小夕却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那不是雷声,是真实的,兽压抑的低吼。
这一认知让林小夕全身颤栗起来,一阵阵微弱的意念冲击的余波自洞壁的另一边断断续续传来,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微微颤抖的手握紧又松开,晶亮的橙眸在眼眶中转了转,林小夕轻咬下唇,好奇终是多过忐忑起身举起一只火把小心地朝波源走去。
鼠兔眼神微凛,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眼睛闪烁不定,显然它也感受到了些许的异常。
林小夕转过身,咬唇看向席晚:“席晚,你去看看好不好?”
鼠兔眼神一挑,胡须轻颤:“我为什么?”
林小夕嘴角微勾讨好地笑道:“你的灵技土遁不是可以穿土,那东西在这石壁后面,我过不去。”
兽契一定,驭兽师与兽意念相融便可知晓兽的灵技,而席晚的灵技林小夕在定契后便已经知晓,成熟期的它才觉醒一个灵技,也难怪沦为灵宠了。
战灵.土遁,顾名思义就是遁地,也难怪之前老板说抓它废了好大的力,好一个逃命小能手。
“不去。”席晚脑袋一缩,蹲在地上蜷起身子假眠,更是抱紧了毛茸茸的自己。
“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林小夕循循善诱。
“好奇害死兔。”席晚不咸不淡道。
林小夕嗤鼻,看着它同北未离一样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儿,忽而长眸微眯,反手一条蛇鞭挥向它,长鞭一卷提起它的一只后腿拎到了面前。
“哎。”林小夕心里暗自感叹,“被北未离强迫着练了近两个月的软鞭第一次竟用在了这个兔崽子身上。哦不,是鼠崽子。”
席晚一惊,几个扑扇身子已被拽到半空,“哇!你干嘛!”
林小夕眼眸轻转,朱唇渐勾起一个顽劣的弧度。
胡须一颤,席晚前爪瞬间交握挡在胸前:“你、你…干什么!”
“真的不去?”尾音一扬,林小夕伸手扯住它的胡须一点点用力。
席晚只觉嘴边一痛,张嘴痛呼,不自觉地三只爪子在空中胡乱挥舞挥,想要挣开蛇鞭却不想越挣越紧,胡须也被扯得更痛了:“嘶——痛、痛!放手、放手!要去你自己去!”
林小夕眼睛一瞪,不爽地加大了力道:“我过得去还用得到你?!”
嘴旁猛地一痛,席晚脖子一伸,急吼道,“停!放手!要断了!好!我带你过去!真是怕了你了!”
林小夕这才慢悠悠地松开了手,眉梢一挑还颇为无奈地说到:“早说不就得了,真是不乖。”
席晚身体一缩,捂紧了嘴边的胡须一脸愤恨地瞪着眼前粗暴的女人。
“怎么做?”将它提到眼前,林小夕问它。
席晚揉了揉自己被扯痛的胡子瞪她一眼,仰头咬上林小夕的手臂。林小夕一声痛呼,反射性松开了蛇鞭。
席晚脚一着地便钻入了地底,顺带着林小夕眼前一黑,手中火把应声而落,几个呼吸间眼前便被森骨的白光所照亮——
“谁!”沙哑隐忍的怒斥从背后传来。
林小夕吓了一跳,转身见到了一头匍匐在地上被森白火焰围绕的半人多高的白狗,偏头望向主光源,只见一片一人多高的白焰熊熊燃烧,大概是洞口。
“嗯。”一声闷哼拉回林小夕的视线,随着白狗周身的白焰一晃,林小夕眸子不由一颤,这才看清火焰中心的竟是只白狼!
白狼灰蓝的瞳直直地盯着林小夕,那双狼瞳所映射的属于狼性特有的冰、凶狠、贪婪似利剑般向她迎面扑来搅动着人内心最原始的恐惧。
林小夕猛然后退一步垂眸避开那让人窒息的视线,耳边是如擂鼓般的心跳,全身的寒毛根根竖立,寒意席卷全身。
犹豫片刻,林小夕鼓足勇气放出意念想要试探面前的白狼,不料一股强大的意念余波冲撞回来,脑中一阵钝痛。
白狼体内,另一股浓稠的强大意念正与它本身的意念对峙着,互相吞噬融合——地上的白狼貌似是在进阶,不过现在,却是那一股意念占了上风。
余光中只见白狼死死地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滕身一跃扑过来将她撕碎,只是现在它已分不出更多精力,即便是一瞬间的分神也会使它被反噬。
林小夕感受到了这一点,心念微动:这么碰巧,刚到这片森林就遇到了灵力这么高的兽,这莫非是上天给她的礼物?
目光再次缓缓移动对上白狼的眸,寒意侵袭,林小夕咬紧了下唇逼自己与它对视。
下一瞬,一阵更强的意念余波轰然四散,林小夕心中的犹豫在那一瞬间被抛开,坚毅浮上了眼眸——或许,第三只兽有着落了。
白焰扩散的刺骨的寒在林小夕体内蔓延开来,她微微惊愕:这白焰,虽说是火,却不似明火般火红,发出的竟也是森骨的寒!
看了看不远处的席晚,林小夕心中暗唤,传音入室:过来,让我暖暖。
席晚极不情愿地抖了抖毛茸茸的身体窜过来窝进林小夕怀里,两者相偎取暖。
耳边白狼压抑的低吼不断,由强渐弱。
感受着一次次外散的意念余波,林小夕的眼眸也越来越亮——白狼的反抗开始逐渐脱力了。
林小夕与白狼就这么相互对望着打着各自的算盘,新的对峙无声地形成。
时间一点点流逝,耳闻白狼的吼声越来越弱,意念也越来越不稳定,林小夕终是有点沉不住气了。
桀骜不驯?宁死不屈?很好!
放下席晚,林小夕咬牙道:“我们走。”
“一会儿一个想法,有病。”无语地白一眼林小夕,席晚爪子一拍钻进地下,洞内的压抑让它极其不舒服,早就想离开了。
白狼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瞌上眼凝聚意念,随着一声闷哼,一阵更强的余波扩散开来,却只僵持了几秒,白狼的意念再次一点点被蚕食。
它也在赌,赌人的贪婪胜过理智。
眼下的情况想仅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了,好在天不亡它关键时刻送来一名驭兽师,即使是兽师级别也能助它一臂之力,一旦它进阶成功,倒是不论是兽师还是兽宗,意念力能不能承受得住自己尚且难说,它若想反噬更是轻而易举。
它知道,这一局若是赌赢了,自主权就在自己手中,若是输了…就只能和体内这该死的意念体同归于尽。
耳边安静下来,白狼仍在强撑着自己如水般泻入对方灵魂中的意念,心也是一沉。
那个女人真的走了,赌输了么?
浓浓的不甘涌上心头,白狼执念一起体内意念猛的暴增扑向对方,意外地竟隐隐有压过对方的趋势,它的意念仿佛在刚刚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白狼心下一喜,想要乘胜追击,可是无论它再怎么凝念,都无法再继续往前吞噬。两股意念就这么互相僵持着,不分上下。
“喂!你真这么想死吗?宁愿被反噬也不愿与我结契?”突兀的女声自洞内响起,林小夕抱着鼠兔再次出现在洞内,圆睁着眼彰显着她的愤怒。
白狼没有回答,此时它已分不出一丝精力回应。
林小夕红唇紧咬,露在外面的橙眸中仿佛燃起了火焰:“和我结契我便帮你进阶,事后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契约限制范围之内还你自由,如何?”
话音未落,一旁的白狼忽而蓝眸一睁,冰冷锐利的眼神扫过林小夕,周身白焰一颤,留出一个缺口。
如锋的眼神让林小夕背脊一僵,那强大意念背后所携带的莫名的压力让她呼吸一滞,突然怀疑起自己的莽撞。然而,北未离那高深莫测的表情在脑海浮现,那种被人牢牢掌控的惶恐与不甘在心底涌出,林小夕一咬牙,终是抬腿走向白狼。
林小夕在白狼冰冷的注视下缓缓蹲下身来,白暂的指尖抚过刚被席晚咬了的伤口沾上鲜红的血,心一横伸手点上白狼的额,手指轻画结下兽印。
红色兽环霎时在右手形成,下一瞬,林小夕只觉意念顿时如遇黑洞般被强行抽取,五感飞速变得迟钝,意识也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