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问我走哪一条。我说当然是走上面的,水底下太危险,万一遇到水猴子得不偿失。刘哥从背包里找出登山绳,四个人分别把绳子缠在腰里,有点“一条绳上的蚂蚱”的感觉。刘哥开路,白巴热第二,欢欢第三,我在最后。
塔,作为中国古代常见的建筑形式之一,它的最大好处就是呈圆锥形,给攀登带来了极大方便。攀登的过程比较顺利,二十多米的高度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我们征服,期间虽然发生了几次小小的险情,不过总算化险为夷。
当站在石塔的顶端(确切的说是第五层,上面的几层毁掉了)的时候,一种征服者的心理油然而生,头顶的一线天变大了,脚下的河流变小了,瘴气在脚底下滚滚翻腾。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想象,瘴气始终在围着石塔打转,形成一团运转缓慢的气流。有点像漏斗形的龙卷风,只不过气流旋转的速度慢了许多许多。我开始相信刘哥的话,石塔的存在的确不是那么简单,搞不好真是风水阵的核心。
刘哥一直看着凌乱的碎石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咋了刘哥?”我问道。
刘哥捡起一块碎石递给我:“石塔是人为损坏的,我怀疑是炸药。因为条石碎裂成许多细小的碎块,只有炸药能办得到。你看这块,上面还有炸药留下的痕迹。”
我接过刘哥手里的石块,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黑色,明显是炸药爆炸的一瞬间留下的。这么说石塔的损坏不是天灾,是人祸!******,谁这么缺德,吃饱了撑的在这放炮。难道有人想故意放走水鬼?妈的,安得什么心。如果真有这种人,枪毙一百次也不冤。
石塔被炸药掀起最上面的几层,中间的部分暴露出来。一级一级的台阶呈螺旋形向下一层延伸。刘哥第一个顺着台阶走下去,第二个是白巴热,我扭头告诉欢欢,让她排在第三,我在后面保护她。
欢欢柳眉紧锁,两只手伸进衣服里好像在挠痒痒,从表情上看,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我不止一次看到她这样,心说她肯定有事瞒着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你身体不舒服吗?”我问欢欢。
“没……没有,只是身上有点痒,不碍事的。”她止住手上的动作,略显慌乱地跟着白巴热走下去。
看着欢欢的背影,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她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对了,她的脸好像胖了,我已是第二次产生这种感觉,怪怪的。这节骨眼上不是询问的时候,尤其是问人家女孩的脸,的确不太合适。我忍住心里的疑问,最后一个走进石塔。
台阶盘旋着往下走,光线暗的出奇,手电筒的光束撕裂黑暗的一角,照射出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条石砌筑的石壁上满是浮雕,大部分都是表情怪异的人像,一个挨一个挤满了整个石壁,大小跟真人差不多。浮雕采用的是深浮雕和镂雕技法,仿佛稍微用力雕像就能挣脱石壁的束缚。每一个人像的眼睛都倾斜向下,我下意识抬头看看,头顶所有的人像都在看着我,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挣脱不了它们的眼神。我有些心虚,对于我们这些不速之客,它们显然是不欢迎的,甚至有些虎视眈眈的味道。
我叫住前面的刘哥,让他也看看头顶的人像,被这么多表情怪异的家伙盯着,实在不舒服。刘哥不以为然,不就是些雕像吗,它们再可怕还比得上人俑阵?
想想也对,都死过好几回的人了,还在乎几块石头?我不再顾忌人像的眼睛,跟着刘哥专心致志往下走。眼前变得开阔起来,应该到了石塔的第四层。能明显感到一股冰凉的气流从下面徐徐吹来,一直窜到上面的空间。刘哥告诫大家保持好距离,千万不要掉队,谁也说不清会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空间很大,很阴冷,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伸手把身上的衣服裹紧。
墙壁上的浮雕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彩绘和古怪的文字。由于年代久远,彩绘大部分脱落,分辨不出绘画的内容。但是文字还能勉强分辨清楚,说是文字不太贴切,更像一些古怪的符号。它在传递什么信息?莫非记录了石塔的建造过程和风水阵的秘密?我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懂。刘哥想必也一样,因为我从他脸上看到的满是疑惑。
“咦,这些文字好眼熟啊。”欢欢喃喃道。
“对,我也觉得眼熟。”白巴热附和道。
我和刘哥马上来了精神,既然有人认识,后面就好办多了。“文字记录的是啥意思?”刘哥问道。
欢欢面露难色:“我只是说眼熟,可没说认识啊。”
我和刘哥一阵泄气,这不是浪费感情吗,害得白欢喜一场。我们同时把眼神投向白巴热。
白巴热的表情跟欢欢差不多,吞吞吐吐道:“我也是看着眼熟,一个也不认识。”
我和刘哥彻底泄气,心说不认识你眼熟什么啊。白巴热指指自己的衣服,又指指墙壁上的符号。我和刘哥马上明白了,墙上的古怪符号有些竟然跟白巴热衣服上绣的符号一模一样。这不仅仅是巧合吧。我忽然想起了崔教授和欢欢的话,他们说苗族古老的文字早已失传,只有极少数保存下来,绣在苗人的传统服饰上,但是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知道是啥意思。
这个发现印证了白巴热之前的传说,数不清的苗族勇士用生命镇住了魔鬼……既然这里出现苗族文字,那么传说的真实性也大大增加。这是个不小的发现,不但印证了白巴热的传说,也反应了苗族文明的古老和神秘。
可是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同样一批水鬼,到底是苗族英雄们制服的,还是袁天罡制服的?西方某个哲学家说过,自相矛盾的两句话,总有一句是真的。如果苗人的传说和古书的记载是同一件事,总会有真有假吧。
刘哥说这也未必,也许水鬼被封印住是苗族先民和袁天罡合作的结果,或者时间上一前一后,同一批水鬼先后被封印两次也说不定。我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犯不上为很久远的事情去伤脑筋。
我继续沿着墙壁走,远处出现一排黑乎乎的东西,好像是人。我变得警觉起来,崔流壁一伙人至今没有下落,或许先我们一步走进了石塔。刘哥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异常,示意白巴热和欢欢小心。大家小心翼翼朝人影靠近,那地方是通往下一层的必经之路,根本不可能躲开。
果然是人,灰黑色的肌肉干巴巴裹在骨架上,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我心头一惊:是干尸!由于年代久远,干尸身上的衣服早已碳化成灰烬无影无踪。我们看到的是一排完全****的干尸,灰黑色的皮肉紧紧贴住骨骼,由于脱水,外皮上满是深浅不一的褶皱。一二三四……一共七具,最边缘的干尸身材稍显高大,可以看做是干尸中的班长。
我一脸疑惑,石塔里水汽很大,怎么会形成干尸呢?既然是死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经历了这么多,我看见死人的感觉就跟看到路边的一棵白菜没什么区别。我好奇地凑过去,倒要看看干尸是如何形成的,按理说潮湿的环境下尸体早应该腐烂成一堆白骨。但是如果在尸体上撒上什么药物的话,就另当别论了。长沙马王堆汉墓也处在相当潮湿的环境里,但是出土的女尸保存却很完整,皮肤不但没有腐烂,甚至还有弹性。古人在某些方面的成就远远超过了现代人,这一点不服不行。
我凑到干尸旁边,试图在尸体上找到一些线索。刘哥突然抓住我的后背一把拽回来。与此同时干尸的肚子竟然动了,有规律的一起一伏,好像有了呼吸。冷汗顺着我的额头唰一下淌下来,好悬啊,要不是刘哥及时阻止,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危险。
咯咯咯,干尸的嘴巴也开始抖动。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条绿色的东西从干尸的嘴里喷射而出,闪电一样飞过来。我想躲,但是来不及了,我的动作怎么能快得过闪电。
一道黑色的剑芒从身后飘过,只一下,绿色的东西被砍落在地。是刘哥,除了他和他手里的乌龙剑,没有人能跟闪电赛跑。绿色的东西是一条蛇,拇指粗细,长度在一米以上。我见过很多蛇,有毒的没毒的,各种颜色的,但是从没见过通体绿色的蛇。它的躯体太绿了,仿佛刚从染缸里捞出来。七寸的位置被刘哥用乌龙剑削断,大量绿色的液体从刀口处流出来,躯体还在抖动,显然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很不甘心。
我的脸也变得很绿,很绿很绿,不敢想象被绿蛇咬到会是什么样子。刘哥把乌龙剑在鞋底上擦拭,抹去粘在剑身上的绿色黏液。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干尸,生怕有第二条、第三条蛇飞出来。干尸的肚子还在起伏,并且越来越剧烈,好像人在急促的呼吸。我下意识往后退,其他人也跟着我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