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漂染
夜色下,不知何时皓月已经高挂苍穹正悬于两人头顶,撒下一地风华,灼灼月华在摇曳的树叶上打上一片银辉,树下也勾勒出莫明规律的斜影。
皇甫佑雪不动如山,初春的风贴地拂过,掀起白衣衣炔飘若凌波落叶、落土娇花,不知为何,在阳冥王面前,这一片林子显得格外诡异阴森,犹如那自深渊中升腾而上的地域之城,阴风阵阵,在林子盘旋不肯离去。
“碧落,咱们回家,去看小妹妹,好不好!”一遍一遍充满柔情的呼唤,那声音柔似潺潺之水,直逼碧落内心,那里一个弱小但乐观得如同太阳可照亮万千世界般的明亮灵魂,他脸色迷茫,干净的脸庞在这一刻一瞬间干净澄净一瞬间阴霾密布。
看着碧落变幻不定的脸笼,皇甫佑雪缓缓取出怀里的往生塔,小巧而朴实的往生塔做工粗壮,色泽锈迹斑斑,犹如街角被人遗弃的废铜烂铁,长长的指甲划破光洁白皙的手指,顿时一点朱红鲜血瞬间将小手指淹没。
那血似乎有生命般自主没入往生塔,顿时“嗡”,往生塔轻颤,立刻光芒万丈,将这一方林子照亮,比之那月华,皇甫佑雪手中金色光芒的往生塔神圣得犹如三十二重天上那天帝之专用万族之帝皇印,一座小塔,被托于玉肌纤手中,白紫相搭的衣炔也流光溢转,灼灼之华闪现。
皇甫佑雪乃万年道灵之体,她的处子之血珍而又珍,比上古真凤真龙的血肉还珍贵上几分,往生塔是上古最神秘的兵器之一,只要给它吸收足够真够的处子之血,那么它便会为处子之血的主人完成一个心愿,当然放血之人会付出灵魂的代价,因此皇甫佑雪才不愿意用往生塔寻找父母,她有直觉,他们一家人还没有走完那亲人之缘,终有相见之时,她会尽快找到父母!
传说往生塔吸收同一个珍贵的人的处子之血三次后便要将灵魂的一半喂食往生塔,且第一次所需处子之血所用不过一滴,可是第二次,皇甫佑雪发现她的血仅能激发出往生塔耀起光彩而已。
一狠心,大母子指甲将其余三个手指也划破,顿时血红若同牡丹在阳光下怒放般泳灌而出,她用流血的手握住往生塔,顿时一股刺痛,几乎是立刻,皇甫佑雪脸色惨白如纸,鲜血在源源不断的流向往生塔,那塔金光大盛,一地的金色迅速蔓延,将碧落也笼罩在内。
血,在流逝,她倒退两步,摇摆着,差点摔倒,喘着粗气,但她还是没有将手移开,她蹒跚着,一步步走向此时惊恐的碧落,或者说是阳冥王,他被镇压在羽化山不知多少个岁月了,他只是一律孤魂,漂泊无依,终日不得行走在阳光下,纵曾经九天十地所向无敌,纵曾经所用光环集于一身,但此刻他只是一个饱受镇压之苦,奄奄一息的孤魂!
“你····你····这···这是往生塔?你竟然用道灵体这么珍贵的血还喂食这尊祖宗?你就不怕死吗?只要他人知道你曾经用自己的血喂食过它,他人就有可趁之机了,难道你不怕吗?”
阳冥王颤抖着,或许是几千年的镇压生涯,让他胆怯,让他萌生了贪生怕死之意,皇甫佑雪摇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三千年前,我自懵懂中醒来,那时的阳冥王若同这三千大道下的太阳般璀璨,那时所用人都以见你一面而深感荣幸,那时你是所有年轻儿郎的榜样,那时你是所用闺中女子的梦中情人,我以为你如三十三重天上不倒的长青仙树,我以为你若同深海中备受摧残但心智不移的磐石,没想到三千年后你这般贪生怕死,这样的话出自你口,难道真的世风日下,修世界不如往日繁华?比之红尘,阳冥王你曾经的万丈不染尘之风姿上哪儿了?”
说这话,皇甫佑雪只不过是想激怒阳冥王,使其没有机会将碧落也拉去陪葬,但她所没想到的是,阳冥王竟然泪流满面,双目呆滞,似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那深远、忧伤、布满迷雾的眼眸望着皇甫佑雪,但又不是望着皇甫佑雪,似望穿了他此生斑驳来路,望穿了时间的长河。
皇甫佑雪静静的等着,他相信天纵如阳冥王一定不是跳梁之辈,果然,不久,阳冥王从回忆中醒来,他微笑,笑若春风和煦,笑容朝阳华光遍地,但又布满了无尽的惆怅和沧桑落寞“你已经失去了道基,纵然你是道灵体,这一生你都与长生失之交臂,我想知道你还在执着什么?”
时光,在慢慢流逝,皇甫佑雪沉默了,确实,此生她再无可能登上修士的巅峰,再也无缘角逐长生之路,她还在坚持什么?还在坚持什么?回去见这一世的父母?还是因为宿天涯?
“我在执着我该执着的,这与你无关,你真的觉得长生是人生最快乐的事吗?我记得灵鹫山漂染姑娘在三千年前香消玉殒,临死前曾说来生不做天界魂,要在尘世那万丈红尘中驰骋,不要输得太难堪才好!”
“漂染,漂染·····”阳冥王失落的唤着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他如同疯魔了般抓着头发,嘴里颤抖着,不停念着漂染。
那时,漂染绝世风华,比之月里广寒宫嫦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巧笑嫣然,她身姿风华被誉为天界最美之一,那最美也只不过一个嫦娥,一个雪公主而已,那时阳冥王横空出世,夺走了这位三界最美之一女子的芳心,她说‘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只求能时常相伴你左右,我只求你能在修炼之余多看我一眼’,她曾那么卑微的立于他身后,始终不离不弃,他阳冥王自命绝尘冠世,他自命长生之路唯他独尊,当他日以继日的修炼,当他冷漠的视身边女子如无物,当她渐渐失去美若浩瀚银河的笑颜,当她一日日心灰意冷,当她被人所趁,香消玉殒,当如今被人再度提起。
那深埋的刻骨记忆从新在他心中燃烧,阳冥王痛苦着,抱头在地上翻滚,皇甫佑雪嘴角轻笑,真想让漂染看看她用一生乃至生命去看的爱的男人,如今在为她的死而痛不欲生!